“沒事,我送了。”陳嶼舟懶散的笑著:“你不送也可以。”
明芙認真的搖搖頭:“那是你、送的,不是我。”
“跟我分這麼清楚啊。”
明芙沒接他這句話, 眼睛在一排排貨架上掃著,看到最上方放著的奶黃色CD機模樣的藍牙音箱後,拿了下來。
“這個, 怎麼樣?”
音響頂端鑲嵌著一個蹲在爆米花盒子裡的小女孩兒, 眼睛大大的, 雙手扒著盒子邊緣。
是小姑娘會喜歡的東西。
陳嶼舟看了眼, 手指點了點那個小女孩:“別說,跟你挺像的。”
一點都不像。
她才沒這麼呆。
明芙繞開他, 準備去付款。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手腕突然被攥住,她不解的望過去。
男生懶懶的靠在貨架上, 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掛了個小掛墜,花慄鼠模樣的。
“也送我個禮物行不?”
明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上趕著要禮物的, “你又, 沒過生日。”
“誰說是生日禮物了, 紀念日禮物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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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是在問什麼紀念日。
“就, ”陳嶼舟想了想:“紀念我們倆認識的第五十天。”
明芙手指摩挲了下音響, “什麼啊……”
“我不管。”陳嶼舟開始耍賴:“你送不送,你不送我不走了。”
明芙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陳嶼舟小時候因為摔了一跤頂著一張泥巴臉賴在地上不起來的模樣,不禁笑起來。
陳嶼舟挑眉:“笑什麼?”
“沒。”
桑吟跟她說的這件事大概是不能讓陳嶼舟知道的,不然這位少爺得炸。
她把掛在陳嶼舟手上的掛墜拿下來,和藍牙音箱一起去前臺結賬。
從商場裡出來已經是傍晚時分,夏日的熱風吹過,樹葉簌簌作響。
矗立在街道兩旁的路燈漸次亮起,在半空蜿蜒出一條銀河。
正式下班時間,公交車站和地鐵站人滿為患,陳嶼舟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搭乘這兩樣,打車也要好久。
明芙拽了下他的衣擺:“往前走、走吧,過了這裡,應該就、好了。”
陳嶼舟手指微動,克制住了想牽她手的念頭。
兩人不緊不慢的沿著街道往前走,一陣風吹過,明芙的頭發亂了些,她抬手攏了攏。
“你為什麼,怕黑?”她問。
陳嶼舟手裡拿著那個花慄鼠的掛墜,指腹有一搭沒一搭的蹭著它,有點走神。
突然聽到明芙的問話,他反應了一會兒,說:“桑吟跟你說的?”
明芙點頭。
陳嶼舟側頭垂眸看著她,一貫的不正經,“那我要告訴你了,你能不能心疼心疼我啊?”
明芙沒回答。
“又裝聽不見了是吧。”陳嶼舟哼了聲,收回視線,抬手揉了下後脖頸,“也沒什麼,小時候被綁架過,在小黑屋關了五六天,留了點後遺症。”
陳嶼舟和霍砚行是親兄弟,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霍父早年間創業,成立華臣集團,手段雷厲風行,在商場上樹敵不少。
一次招標會,華臣拿下案子,其他幾家公司競爭失敗。
其中一家名為百利的公司瀕臨破產,指望著這次招標會起死回生,結果被華臣拿下了方案,百利的老總因此記恨上了華臣,覺著如果沒有華臣,他也不至於走投無路。
霍父霍母感情恩愛,家庭美滿是人盡皆知的事情,霍父更是喜愛兩個兒子到了骨子裡,當年霍砚行才上初中,學校管理嚴格,百利的老總無法下手,隻綁架了陳嶼舟。
他不要錢,隻想讓霍家不好過。
陷入癲狂的人是沒什麼理智可言的,百利老總遛著霍家和警方玩了三四天,輾轉了多個地方。霍家跟寶貝這個兒子,警方也不敢輕舉妄動。
百利老總情緒起伏特別大,好像精神出了什麼問題,一個不爽就對陳嶼舟拳打腳踢,偶爾心情好了,會給陳嶼舟飯吃,但也都是丟在地上,讓他撿著吃。
陳嶼舟不吃,他就打人。
年僅六歲的陳嶼舟小小的一個,毫無還手之力,被關在連窗戶都沒有的屋子裡將近一周才被救出來。
此後一年,陳嶼舟都沒能開口說話,休學在家進行心理治療。
他怕黑也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桑吟和程裡知道這件事,是因為被父母耳提面命叮囑過多次。
陳嶼舟嗓音淡淡,臉上也是一片雲淡風輕,平靜的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
明芙愣住。
她的頭發長長了不少,攏在耳後被風一吹還是跑到了前面。
發梢刮過眼角,刺得她眼眶猛然一酸。
明芙連忙把頭發別到耳後壓住,低頭看著地面,“哦”了一聲。
“哦就完了?”陳嶼舟不滿意她這個反應,戳了下她的臉:“你這時候難道不應該安慰一下我嗎。”
明芙第一次沒有躲開,她悄悄舒了口氣,偏頭看陳嶼舟:“你現在、不是沒事。”
“……”陳嶼舟稍微使了點力捏她的臉,控訴她:“明芙,你沒有心。”
往前走了一段路打車就容易多了。
陳嶼舟攔了輛出租車,打開車門讓明芙先進去。
兩人各佔據著車子的一邊,誰都沒有說話。
明芙看著窗外,街景飛速倒退,晃得她一陣眼酸。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下,陳嶼舟跟著明芙下車。
“明天什麼時候回學校?”
“下午吧。”明芙問:“怎麼了,嗎?”
“過來接你,那麼多書你一個人拿的了?”
明芙點點頭。
陳嶼舟難得見她沒拒絕自己,又捏了下她的臉:“行了,進去吧。”
明芙轉身往小區裡走。
下車的地方距離小區大門口隻有幾步遠,攔截車輛的欄杆橫在保安亭旁邊,保安大叔正坐在屋裡看著家庭倫理劇,嘈雜的爭吵聲從窗戶裡飄出來。
明芙往裡面看了眼,收回視線的時候她從窗戶上看到了還站在原地的陳嶼舟。
少年身姿挺拔,頭微低,嘴裡叼著根煙,從兜裡拿出打火機正要點。
背後是染紅了半邊天的夕陽,風一吹,寬松的T恤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勁瘦的腰。
拎著禮品袋的手緊了緊,明芙放棄了和心底真實想法的抵抗。
“咔嗒”一聲,火光從火機裡竄出,煙被點燃,陳嶼舟兩頰微凹,吸了口煙。
低垂著的眼正要抬起,視線裡突然多出了一雙小白鞋。
他抬頭。
少女的柔軟的發絲掃過他的鎖骨,整個人貼在他身前。
陳嶼舟拿著煙的手抖了一下。
“幹什麼呢你這是。”
吊兒郎當的話,嗓子卻是有點啞。
明芙小心翼翼的環著他的腰,手往上拍了拍他的背,因為緊張,結巴的更嚴重:“這、這個安、安慰……”
她扣了下掌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陳嶼舟:可以可以非常可以!再來個親親就更可以了!
祝各位娘娘端午節安康快樂!今天提前更新!
第19章
一直到洗完澡快要睡覺的時候, 明芙還沒能從那一抱中回過神來。
那個擁抱完全是她衝動之下的結果。
但這個念頭卻是從聽陳嶼舟說完那件事之後就起了的。
將近一周暗無天日的生活被他寥寥幾句帶過,明芙不敢去細想。
她的性格一向內斂,幾乎沒有外放的時候。
可當她看到陳嶼舟孑然一身的站在那,想去抱他的衝動卻是怎麼都壓不下去。
從最初見到陳嶼舟開始, 他就是一呼百應的天之驕子, 被眾人簇擁, 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是焦點。
接觸之後發現,他無賴又有點壞,總是喜歡逗她, 拖腔帶調的說著讓她羞惱的話。
但偏偏就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甚至觸及到他嘴角懶洋洋翹起的弧度後,還會加重對他的喜歡。
陳嶼舟就該永遠都是隨心所欲無所顧忌的樣子,像今晚那種陰鬱落寞的神情, 永遠都不應該出現在他臉上。
“叮”的一聲, 打斷了明芙的出神。
心裡像是有了預感似的, 她拿過手機, 果然是陳嶼舟發來的消息。
【C:在幹嘛?】
明芙捧著手機,苦惱的咬了咬唇, 白皙的耳尖一點點紅起來。
少年身上好聞的冷香和淡淡的煙草味好似還縈繞在鼻端,一呼一吸間都透著灼熱。
明芙的拇指懸在屏幕上半天,匆匆打了幾個字發過去後立刻丟了手機, 末了,又掩耳盜鈴一般把手機扣了過去。
另一邊。
陳嶼舟等了半天, “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眼不斷出現在聊天框最上方, 最後卻隻等到了一條要睡了的晚安消息。
他撥了下掛在床頭的那隻花慄鼠, 從鼻子裡哼了個單音出來:“小慫包。”
桑吟說的沒錯, 隻要明芙問, 陳嶼舟就一定會告訴她。
隻是陳年回憶再次被翻出來,他還是克制不住心底的躁意。
但是當小姑娘一個輕輕的擁抱,磕磕巴巴的說“這個安慰可以嗎”的時候,陳嶼舟覺得那顆躁動的心瞬間靜了。
一想到這兒,他又忍不住笑出聲。
“篤篤”兩聲敲門聲響起,陳嶼舟斂了笑:“進來。”
門被推開,霍砚行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陳嶼舟喊了聲:“哥。”
霍砚行拿著個禮盒進來,遞給他:“有空把這個給桑吟。”
陳嶼舟接過來看了兩眼:“生日禮物啊,你怎麼不自己給?”
“我給她不會要。”
陳嶼舟坐在床上,手往後撐:“可我的禮物已經送出去了,再送一個怎麼算啊。”
霍砚行居高臨下的瞅著他:“那是你的事。”
陳嶼舟抬了隻手算是投降:“得,保證給你辦好。”
霍砚行這才滿意的收回視線,餘光看到他床頭掛著的東西後,頓住:“你買的?”
陳嶼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不啊,別人送的。”
“聽老吳說,你換了個女同桌?”
吳鵬旭當年也帶過霍砚行。
陳嶼舟“昂”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