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妍在那女孩耳邊小聲講了一句話,女孩當機立斷,轉過臉一臉哀求像:“賀先生,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糊塗啦,與席叔叔和席小姐一點關系都沒有……”
“席小姐,快去叫一下你爸爸。”陸西仁笑靨如花。
兩個女孩心慌意亂起來,開始哀求他們。賀英澤卻無視她們,把洛薇從身上放下來:“跟我出來。”
從富麗堂皇的廳堂裡走到回廊中,就像從一個萬人雲集的城堡走到了夜晚幽深的池塘邊,四周忽然寂靜下來,賀英澤在前面大步走著,他響亮的皮鞋腳步聲與她細碎的鞋跟聲,變成了唯一有節奏的聲響。其實,已經告訴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再去猜他在想什麼,猜的越多。他在她腦海中停留的時間越長,她就越無法從胡思亂想中走出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累死,終於,路過一幅油畫,賀英澤停下腳步。一盞英式壁燈朝著畫的方向,照亮畫上紅白相間的薔薇花,他伸手描繪描摹了一下花瓣,說的卻是:“洛薇,以後離蘇嘉年遠一點。”
“……為什麼?”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不要讓我再重復。”
是的,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警告她。別說蘇嘉年和他們一起長大,知根知底,沒什麼信不過的,即便是剛認識他的人,都會認為他彬彬有禮,人品很好。她堅定地說:“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你不說明為什麼,我不能隨便和他絕交。”
“你和他當朋友可以,但這個人的成長和教育環境都有問題,還搞藝術搞過頭了,不適合當長期戀愛對象。”
她知道他在說什麼。蘇嘉年原生家庭並不是媒體包裝的這樣,是一個“富裕而高雅的藝術家庭”。相反,他小時候家裡很貧窮,母親極度強勢,從小到大不管他表現的多好,總是會被母親批評的一錢不值,導致他不管做什麼事都對自己很不滿意、沒信心。小時候小辣椒說過爸媽臥房裡有陌生的叔叔,蘇爸爸曾經動手打過蘇嘉年很多次,破口大罵說他不是他自己的親兒子,是外面男人生的野種。但也是在這樣的事情發生後,他們家反而漸漸變得有錢起來。洛薇不敢追究他們到底是怎麼掙得錢,她隻知道英雄不問出身,更何況是朋友。這種家庭培養出了蘇嘉年極度敏感的個性,也成就了他超越常人的藝術才華。現在在倒回去想想,小時候他看上去文靜,給人一種溫柔沉默的王子印象,實際上隻是因為膽怯又自卑。當他情緒有波動時,表情總是有些可怕。但這些過去並不會讓洛薇討厭蘇嘉年,反而會讓她很同情他。她斷定的搖搖頭:“嘉年哥人很好,我看不出什麼不合適的。”
“男人都是變色龍,在目的達成前,會把本性藏得很深。”
她不理解,賀英澤是怎麼回事,總是批評蘇嘉年,難道……他是在吃醋?她可以認為他喜歡上他了嗎?可以有所期待嗎?如果這時候她對它說,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會不會就會有很幸福的結局……開什麼玩笑。上一回深夜,她鼓足勇氣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
她握緊包帶,對他說:“謝謝你。”
賀英澤依然在欣賞油畫,隨口說:“謝我什麼?”
好糟糕。也好頭疼。不管是側顏、眼睛、睫毛,還是笑容,甚至是頭發,都讓她心動不已。但心動的同時,哪怕是他側身的剪影也會令她難過。她吸了一口氣:“謝謝你今天為我解圍,你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我遇到了麻煩。”
他總算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沒有我在,今天你根本沒法收場。”
她甜甜的笑了笑:“是的呀,小櫻最有正義感了,所以才要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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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謝。以前我就答應過你,會幫你擺平欺負你的人。”
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提到日記的事。
她不應該再有任何期待。再期待下去,再讓自己錯下去,關於小櫻的記憶,就真的會被玷汙了。
他是她人生中喜歡上的第一個人,也是這些年最讓她魂牽夢繞的人。她現在什麼都不應該做,隻要把這份單純的感情藏在心裡最深處,永遠不試圖去碰觸它,那就可以讓美好的到保存了……
她猶豫了半響,想要給自己找一點退路:“小……小櫻,關於剛才的事能不能忘了它?我確實曾經對你有一點點心動,但現在已經想好和其他人認真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沒事。”他若無其事的說道。
這兩個字是巨石,砸的她頭昏眼花。她早就知道他不喜歡她,也早就知道他不是個溫柔的人。但是她丟臉丟成那樣換來的回應,居然就是這樣。就隻有“沒事”兩個字?
“那,我先回去了。”
她趕緊垂下腦袋,轉過身去,明晃晃的吊燈太刺眼,轉頭的瞬間,兩行滾燙的眼淚就順著內眼角滑了下來。都是她的錯。控制自己的情緒就這麼難嗎,非要寫什麼日記。這下好了,連單相思的資格都沒有了。明天就辭職吧。不,甘脆直接離開宮州。不想再看見他。不想再被傷害,也不想再去傷害別人。如果這天晚上隻是一場噩夢,而醒來發現關於他的記憶都停留在兒時那句“等花再開的時候我就會和你結婚”,那該有多好。如果沒有和他重逢,那該有多好……她不敢做出擦眼淚的動作,隻是放縱淚水大顆大顆往下落,埋頭快步朝門外走。但還沒走出幾步手腕已經被人緊緊抓住。
“放……放手。”她有些慌了,一直不肯轉過頭去,“我得走了。”
身體被強行扭轉過去,難堪的模樣被對方盡收眼底。賀英澤嘆了一口氣,用食指關節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如果我就這麼放你走,你打算自己躲起來哭多久?”
她搖搖頭,除了拼命忍住淚眼淚,不能說出一個字。她好不容易盼到他溫柔了一些,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對她打擊更大:“洛薇,你聽好,你對我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歡。”
她呆住。他繼續平鋪直敘的說,“你隻是覺得我條件好短暫,昏頭了而已。”
“這……這就是你心裡想的?”
“對。我們這麼多年沒聯系,你對我有什麼了解?你甚至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都做了什麼事。你隻是被表象迷惑,其實並不喜歡我。”
夠了,她再也聽不下去。錯的人就是她自己。喜歡什麼人不好,偏偏要喜歡他。她心灰意冷的說:“你可以拒絕我,但沒必要把我的感情也羞辱一遍。”
賀英澤怔了很久,驟然睜大眼:“這麼說,我說中了?”
“喜不喜歡你,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不用你操心。”
“停止無意義的行為。”
“……什麼?”
“你不能喜歡我。”他不耐煩地皺眉,捏住她的臉頰,強硬的說道,“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但是不能再傻下去了,給我清醒一點。”
這人……這人實在太過分了……
她沒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他完全可以拒絕她啊。而現在,她連自己感情的支配權都沒有了嗎?
淚水又一次湧出眼眶,她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可是就在她張嘴的那一秒,眼前黑影覆下,嘴唇忽然被柔軟的東西貼住,她大驚,發現他垂頭含住了她的嘴唇。他把她整個人壓在冰涼透骨的牆壁上,逼得她無路可退。如何也躲不開他強勢的吻,舌與舌相觸的那一瞬間,她大腦悶響一下,短路到無法思考。然而,心髒還在劇烈且疼痛的運轉著,刺激淚腺湧出越來越多的淚水。隨著他的吻越來越深,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最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呼吸有一絲凌亂,聲音卻是冷冰冰的:“我試了,沒用。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這樣,她輸得一敗塗地。
那麼小心呵護的尊嚴,已經被賀英澤隨意踩在腳下。
她抬起頭,眼中充滿淚水,也寫滿了堅定:“我知道的,我們畢竟一起長大。太早認識的朋友很難變成情人。不過,我不要你的回應,但你也不要在勸我。”
他臉色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對我的感情不是喜歡。你隻是依賴我,喜歡青梅竹馬的童話,又被外在的東西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