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相當引人注目的男人。他戴著銀紫相間的國王面具,身穿黑色西裝和馬甲,手表也是正式的皮帶款,但裡面的紫襯衫卻有些性感地解開了兩顆扣子;胸口疊放著黑白格紋方巾,就像是這裡的大理石棋盤地板也在烘託他。
這個男人暴露在面具下方的下顎瘦削,嘴唇微薄,從膚質上看,年齡沒破三字頭。但他翹著腿,一隻胳膊搭在沙發靠背上,一隻手懶洋洋地撐著額頭,唯我獨尊的坐姿更不像是二十幾歲的人。
很顯然,紅皇後是在對他說話。但他別說搭理她,連坐姿都沒變一下,隻是一雙眼睛透過面具,朝洛薇冷冷地掃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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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是誰嗎?(手動doge)
《鏡中薔薇》更新速度是固定的,每周周一、周三、周五更。等不及的娃也可以直接等六月底書出版,單本完結有結局。
就知道你們這幫小妖精追連載會急著看後文,所以不讓連載時間和出版時間隔太遠了,我機智吧。^_^
“這個晚上會非常漫長。”——《鏡中薔薇》6
身體中了魔法般不能動彈,洛薇有些心慌地看向別處,不敢與他對視。而第一個坐到賭桌莊家位置上的男人,居然是一個樹墩子龅牙老男人。他隻有後腦勺有頭發,還把它留得很長,從頭的一側蓋到另一側,讓人瞬間聯想到滑絲的黑襪。看看他面前高高堆起的鵝黃籌碼,洛薇垂下腦袋,恨不得立刻死掉。
他們玩的是巴卡拉。莊家定下來後,旁家也陸續上來,在龅牙左右兩側坐下。賭客們準備就緒,記賬員為他們洗牌,讓一位旁家幫忙切牌,將它們裝在賭桌上的白金盤子裡。然後,他宣布道:“開局賭注是七個黃色籌碼。”
開局後玩了幾輪,隻有兩個人輸了以後離桌,其他輸掉的人持續增加籌碼。桌外排隊等候的賭客卻隻增不減,隨著賭注越來越大,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而坐在上方的紫衫男人提不起興趣,隻是叼著一支雪茄,偏過頭讓人用噴槍點火,像在看一群小孩子玩家家酒。
龅牙輸了多次,暫時離桌恢復手氣。接著輪到一個枯瘦男人坐莊。他除了機械地打牌,完全沒有任何表情。不出多久,他淘汰掉了二十來號人,面前的籌碼已經堆積如山。眼見加入賭博的人越來越少,似乎就要分出勝負。洛薇想,如果這男人贏了,她就要被他帶走吧?他會拿她去做什麼呢?這裡的怪咖這麼多,他又長得非常陰森,不會是解剖狂,或想拿她做生化實驗吧……想到後來,她背上全是冷汗。
突然,有燈光打到她的頭上。她又變成了全場的焦點。抬頭往上看了看,她發現指揮燈光的是旁邊理著和尚頭的面具男人。他歪著嘴角笑了笑:“如果這就是今天晚上的尾聲,那是否也太無趣了?女士們先生們,今天,我們還為你們準備了一個彩蛋!”在他的指揮下,黑公爵走到她的籠子旁邊,從名牌旁邊撕下一張銀色的紙條。和尚頭微笑道:“沒錯,這個賭注的真正名字,是‘玩具謝欣琪’!聰明的各位,一定猜到這‘玩具’底下的意思了吧?”
他舉起手,擊掌兩次。紅皇後帶著兩個黑人保鏢走過來。她手裡拿著一支細細的針管,裡面裝滿藍色液體。兩個保鏢蹲下來,打開籠子和手銬,把洛薇的手臂拽了出去。
“你們要做什麼?這是什麼?!”洛薇用力掙扎著,想要往後退縮。但他們扳倒她,紅皇後推了一下針管,濺出一些液體,用冰涼的手壓住她的胳膊,尋找血管。她幾乎要哭出來:“不要,不要!我真的不是謝欣琪,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放我……”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保鏢捂住了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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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旁邊和尚頭的手機響了。他恭敬地接了電話:“喂,六哥,放心好了,不過給我們的客戶找點樂子……再說,她畢竟是那個人的女兒,我們沒必要對她心慈手軟,不是嗎?這,說得有理,她父母的事確實與她無關,我會把握好度的,嚇嚇她就好,不會真的注射藥物……”他顯然不是很聽話。電話都還沒掛斷,他就做了個手勢,命令他們把洛薇換個方向,還是把針頭扎進她的肌膚。
“唔唔!不……嗚嗚……”
眼見一針藥物一點點被推完,洛薇甚至能感到冰涼的液體流入了血液,驚恐的淚水順著臉龐滾了下來。紅皇後拔了針,保鏢也松開了捂住她嘴的手。他們把她重新推入籠子,再度上了鎖,這一回卻沒有銬住她的手。那個藥劑令她渾身無力,她伏在地上,止不住抽泣道:“我真的不是謝欣琪……我叫洛薇,隻是一個普通的設計師助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陷害無辜的人……”
聽見她說的話,本來在打電話的和尚頭背直了一下,又轉過頭繼續講電話:“這是她自己瞎掰的吧,洛小姐不是不在宮州嗎……”
黑公爵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動靜,他已經站出去,大聲宣布道:“各位,再過半個小時,謝欣琪小姐就會變成一個完全服從於你的玩具,任你盡情享受!”
接下來,就是記賬員的發言:“下一局,莊家依舊是F087先生,請旁家們入座。”
F087就是之前的枯瘦男人。他還是保持著之前死人一般的狀態,但人群中卻傳來了整齊的低呼聲,而且都整齊地朝著空中方向——那個紫衫男人走下臺階了。
賭廳裡一片鴉雀無聲,人群自動分開為他讓出道路。一群侍應為他新加了椅子。莊家推出籌碼後,他伸出手指,在賭桌上輕敲兩下。記賬員推了推他的大禮帽,微微抬起下巴,用榮譽感十足的口吻宣布道:“K001先生跟進。”他用刮鏟分別發牌給莊家和K001。K001把牌拿過來,翻過來淡淡掃了一眼,又把它重新放回原處:“不補牌。”
這一舉動讓擅長隱藏情緒的枯瘦男人失了優勢。從她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的手牌。他翻過自己的兩張牌,分別是黑桃A和黑桃四。他把它舉在空中看了一會兒,把牌藏在下巴下,身體往前傾,靜靜地觀察K001許久,糾結是否要補牌。K001的脾氣似乎不大好。等了幾秒鍾,見對方沒反應,他的身體就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抱著雙臂,一副很無聊的樣子。面具後面,枯瘦男人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終於壓低聲音說:“補牌。”
記賬員鏟了一張牌給他。他接過來一看,是九點。這是越補越糟。不過他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把牌翻了過來。記賬員宣布道:“四點。”
K001也翻開了自己的牌。那是一張紅心九,和一張方片六。
“五點。”記賬員把籌碼推到K001那邊。
洛薇有些心驚。不過是五點,他連想都沒想,就做了決定,那麼自信滿滿的態度到底是怎麼來的?
枯瘦男人把樹枝一樣的手交疊在桌面上,一口氣推了比剛多兩倍的籌碼。看來這人表面冷靜,內心卻很好勝。K001毫不猶豫地說:“跟進。”
又一次等來了新的兩張牌。這一回,枯瘦男人的運氣不差,抽到了一個方片三和紅心三。他看了一眼對面的K001。對方還是跟剛才的反應一樣:看了一眼,就把牌放回原來的地方。但她想他這一回不會想再上當了。他思索了兩三秒,目光投向對面的人,慢悠悠地說:“不補牌。”
對方伸出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夾住拿兩張牌,把它翻了過來。
一張小王。一張紅心九。
“天生大牌。”記賬員又把大堆籌碼推向了K001。
這行為明顯是挑釁——通常情況下,人們拿到天生大牌,都會直接翻開。K001臉上卻沒半點喜悅之色,還藏著天生大牌消遣他。這種行為激怒他了。到最後一輪,他把大半籌碼都推了出去。然而開局以後,出現在手裡的牌,卻是兩個黑桃K。他身體僵固了一下,低調地補一張牌,可惜補到手的牌是黑桃二。牌面上兩個黑桃就像是黑公爵的那雙眼睛,不過以恐怖的姿態看向了相反的方向。K001敲敲桌面,補了一張牌。最後的點數是四。枯瘦男人深吸一口氣,拿走剩下的籌碼,離開了賭桌。
莊家變成了K001。死寂維持了一會兒,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從門口傳了過來:“再算我一個!”
龅牙提著一個沉沉的塑料袋,裡面全是一摞摞的籌碼。他坐上了旁家的位置:“今天我非要帶欣琪小姐走不可。來吧。”說完,他看了洛薇一眼。她被他那寫滿渴望的綠豆眼嚇到,不由自主渾身繃緊。
K001像沒有聽見他說話,一口氣推出近百個籌碼。人群中產生了不小的騷動。龅牙也怔了一下,但還是一咬牙,也推了那麼多籌碼出去。這已是今晚最高的賭注。人們更加聚精會神地留意著現狀。
首戰告捷的人是龅牙,他的嘴角幾乎都要笑到耳朵上去。但K001對那堆籌碼完全不留戀,看也不看,就像丟了兩塊錢。到了第二局,他直接把剩下的籌碼全部推出來。洛薇內心在暗想,這K001也太亂來,但很快覺得身體越來越不適。她拉了一下領口,對脖子扇了扇風。這裡明明開著空調,為什麼會覺得熱呢?難道……藥效開始發揮了?
第二局K001又輸了。他的所有籌碼都被記賬員撥給了龅牙。看見面前贏來的籌碼,龅牙似乎不敢相信是現實。他呆了大約三四秒,忽然捂嘴狂笑起來:“如何?你還要繼續麼?沒錢的話就趕緊退下。我看欣琪小姐已經飢渴難耐了……”漸漸地,狂妄的笑容從他臉上褪去。因為又有侍應端著盤子走來,裡面裝著堆積如山的黃色籌碼。侍應把它們放在K001身邊。K001把所有籌碼又一次全部推出去:“跟進。”
群眾們禁不住驚嘆起來。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聖,怎麼會買得起這麼多籌碼?而且花起來毫不手軟。
第三局還是K001輸,龅牙卻再也高興不起來。他肥胖的手指螞蟻般在籌碼旁流連,眼睛卻轉也不轉地看著K001。直到侍應又一次為K001端來一盤更多的籌碼,龅牙的面具下方,已有汗液涔涔流下。K001再把所有籌碼推出去,表情紋絲不動:“跟進。”
此刻,洛薇沒有辦法繼續觀察戰況。就像是麻醉針直接打到了大腦中,她的頭變得越來越沉,逐漸思路混亂,反應遲鈍,身體內有一個烘爐在熊熊燃燒。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角落下來,她用力晃腦袋,想要保持清醒,卻發現自己連他們的聲音都快聽不到……視野已然天旋地轉,大理石地板的黑白格、籌碼的金黃、K001襯衫的紫色……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她所能聽到最後的聲音,是龅牙的咆哮聲和響亮的鼓掌聲。龅牙怪獸般站起來,把所有籌碼掀飛,臉色先是氣成豬肝色,之後變成慘白。最後,他按著胸口,心肌梗塞發作,一屁股坐在地上……
終於,困著她的牢籠終於被打開。她搖晃地站起來。紅皇後在她頭頂戴了一個貓耳朵,脖子上套了一個項圈,再把扣著項圈的鐵鏈遞給K001。僅剩的理性令她抬起手,打掉了那條鐵鏈,往後退了兩步,卻不小心撞到一個人。那個人推了她一把,她差一點跌倒在地,手腕卻被人抓住。轉過頭以後,她看見了K001近在咫尺的國王面具。她掙扎了兩下,但那隻手掌的力量比剛才的手銬還大。她憤怒至極,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非但沒放手,反而握得更緊。她看著大門的方向,拼命往那裡跑,但還沒邁出腳步,身體已經懸入空中。他扛麻袋般把她抗在肩上。血液倒流令她痛苦極了,她虛弱無力地捶打他的背:“放……放開我……”
他轉身對和尚頭說:“不經我允許隨便安排相親,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都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