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爽並非職場菜鳥,不會被這類司空見慣的官腔迷惑,追問:“你當初是怎麼跟董事長交涉的?”
關佩珊故作驚怪:“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我給她看了你提供的視頻,她自知理虧答應為耿師傅他們正名……”
她正流暢地說著謊話,關少凱猝然踢門闖入,食指如劍筆直地戳向她。
“關佩珊,你竟敢勾結這個潑婦陰我們,吃裡扒外的賤人,我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關佩珊大驚,不怕被他報復,最怕奸計敗露,趕忙拉住他哄求:“少凱,有話我們出去說。”
關少凱猛力推開:“我跟你沒什麼可說的,你在我們家的地位隻比丫鬟強一點,還妄想跟我和媽媽搶財產,做夢!”
他輪拳行兇,被洪爽攥住手腕,急得爆吼:“潑婦,你還想管闲事?信不信連你一塊兒揍!”
這話底氣欠缺,他見識過她的身手,真動手興許又會被捆起來打。
洪爽心眼已擦亮一半,嚴聲道:“我今天不插手你們的家事,隻想聽你把話說清楚。她究竟陰了你們什麼?”
關少凱瞧她不像裝糊塗,讓她先撒手,揉了揉生疼的腕子瞪著關佩珊控訴:“這賤人拿著你給的視頻去威脅我媽媽,逼她分割爸爸的遺產。你來香雲上班,我媽媽對你照顧得夠周道了,我也沒再跟你過不去,你為什麼還要害我們?”
關佩珊畏懼洪爽的怒視,努力搜索理由,又聽她向關少凱發問:“那謝董事長有沒有說過會出內部通告為被解僱的五名廚師澄清,重新招他們回來上班?”
關少凱嗤笑:“這話也是這賤人跟你說的吧?你傻不傻啊!耿輝是中餐廳的總廚,廚房的事他全都知道,離職時媽媽給了他20萬封口費,他屁都不會放一個!”
“那另外4位廚師呢?”
“他們不過是拿來墊背的,怪隻怪自己倒霉,剛好攤上事。”
關少凱搞清了她在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恣肆嘲弄:“我明白了,搞了半天你是想當正義使者,為他們主持公道,你以為你是誰啊?什麼闲事都想管,是不是闲自己命太長!?還被關佩珊當槍使,不僅自大,腦子裡面還進了水!”
洪爽嘴上不承認,心裡已領受這一貶斥。寬松定義下,她還算理性人士,盛怒中也想再給關佩珊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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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黑臉逼近,關佩珊窘促倒退,生怕她做出過激舉動。
洪爽咬咬牙說:“你有沒有利用我,這點我不追究了,現在隻要你給句準話,你打算怎麼補償林師傅和其他3位廚師?”
關佩珊忙敷衍:“我會幫他們爭取賠償金,組織全體員工為林師傅的太太募捐。”
“那供應商的問題呢?還準備讓你舅舅姨父繼續利用中餐廳黑錢?”
“阿爽,這不是我個人能解決的,你逼我也沒用啊。”
關少凱也警告洪爽:“酒店是我們家開的,你個外人少指手畫腳!”
洪爽打量關佩珊破綻畢現的神色,徹底看透事情,當初因同情與她建交,體諒她的身世,處處為她找借口,今日方知冷陽看人奇準,拿這兩面三刀的心機婊做朋友,真是她眼瞎!
像此類自行打臉的醜事,以前她都會默默藏起,結婚後有了愛人兼知己,喜怒哀樂都習慣與丈夫分享,吃不完的苦果也拿出來讓他幫忙灑點糖,就會變得比較好下咽。
冷陽慶幸她清醒得早,耐心聽她發完牢騷,捧臉順毛:“誰讓你不聽我這個忠臣勸告,被小人擺布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聽了都覺得憋屈。”
他倆總是輪流向對方撒嬌,洪爽在這方面的頻率沒他高,力度也不小,小奶貓似的鑽進他懷裡打滾抱怨:“你說的對,我太容易感情用事,一旦相信別人腦子就拐不過彎,要是有你的七竅玲瓏心就好了。”
說著將爪子伸進他的衣服撓他的胸口,冷陽笑道:“把我的七竅玲瓏心送給你燉湯喝,或許能增進智慧。”
“不行,那樣你就死了。”
“微臣願意犧牲性命,成就陛下。”
“不要,人家舍不得,朕的後宮隻有愛卿一人,餘生都想和你比翼雙飛。”
“那先親一個。”
“不夠,起碼要親一打。”
………………
膩歪夠了,冷陽問她接下來想怎麼辦,關家侵害消費者利益,又迫害無辜員工,此等黑心資本家不整治,實在對不起社會。
小兩口商量後決定聯系記者曝光香雲中餐廳的黑幕,將奸商交給有關部門和輿論審判。
周五,關佩珊和謝美蘭母子來到公證處,做好遺屬身份公正就能申請盤點分割關老板的遺產。
她前晚緊張得要靠安眠藥入睡,唯恐突發變故,洪爽是最忌諱的一環。這女人性情暴躁剛硬,撕破臉後必定報復,萬一挑起爭端或將導致謝美蘭變卦。
臨近籤定公證書,她旋緊的心總算一點點放松,熬過這一關,再有風波也可慢慢斡旋。
公證員將協議發到家屬手中,她快速檢查完畢,見謝美蘭還在慢悠悠細覽,關少凱則在抽煙刷手機,不得不拿著文件裝模作樣等他們。
過了二十多分鍾,謝美蘭放下協議摘掉眼鏡,拿起筆準備籤字。
關少凱突然發現險情似的驚呼:“媽媽,我們被《榕州日報》黑了!”
謝美蘭低頭看他遞上的手機,關佩珊見狀也忙打開手機翻閱新聞網頁。《榕州日報》記者還原了艾伯特事件的真相,披露香雲中餐廳廚房進貨鏈上的醜聞,所用證據正是洪爽制作的視頻。
她仿佛被巴掌拍死前半秒的蚊子,死亡恐懼和即將與甘美血液永別的絕望相凝萃,眼睜睜與即將到手的財富失之交臂。
謝美蘭抬起頭,以兇狠的目光終結她的好運。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前天洪爽跟我鬧翻後我們就再沒聯系,她那個人報復心強,肯定覺得自己吃了虧,向媒體爆料來解恨。”
謝美蘭的拳頭砸中桌面,關佩珊的心也遭受重擊,身體抖瑟不止。
“你居心不良聯合這衰女使陰招,現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連累到我們!”
“這不能怪我,她本來已經被我安撫住了,是少凱突然闖進來揭發我,這才激怒了她!”
狡辯隻會招來更多攻擊,關少凱舞爪怒斥:“媽媽,這賤人欺哄訛詐,對誰都沒安好心,現在酒店的聲譽都被她毀了,不知會害我們損失多少錢,你不能輕饒了她!”
謝美蘭正醞釀罵辭,屬下先打來告急電話,負、面、報、道已引發軒然大波,值班電話被媒體集中轟炸,股東們也在關注,估計有關部分也即將進場。
這是酒店開業以來最嚴重的信譽危機,將她這個董事長放在了旋渦中心。
掛線後她如狼似虎地朝關佩珊宣話:“董事會決定召開臨時會議討論這件事,你把我們害這麼慘,自己也休想好過。我會如實告訴股東,你就是出賣酒店的內奸,當場撤銷你的總經理職位。你趕緊回家收拾東西滾蛋,我一秒鍾都不想再看到你!”
關佩珊絕非弱質女流,既然示弱無用,隻好硬碰硬,先拿起手提包走出公證處,聯系謝美蘭的秘書,她的心腹秦偉。
秦偉也正想找她,聽說她已與養母正式翻臉,領命實施早已約定的對策。
下午董事會召開,除謝天賜和翁新城以外的眾位新老股東們聯合質問謝美蘭,要求她先就此事給出說法。
謝美蘭抱歉道:“這件事我是得負很大責任,先夫去世後,我事務繁多,還沒來得及清點他的遺產,珊珊等不急了,從去年年中起一再催逼我。嫌我反應慢,就勾結中餐廳廚房的總廚助理洪爽制作那些視頻威脅我。洪爽和我家少凱有過結,一直伺機報復,前不久跟珊珊在利益分配問題上鬧崩了,轉手把視頻賣給了媒體,最終導致酒店名譽受損。追究起來,都怪我教女無方,應該承擔主要責任,所以我準備從即日起撤銷關佩珊總經理職位,接下來的公關費和罰款都由我們家私人承擔,今年年終也不再參與分紅,絕不損害股東們的利益。”
她妄圖囫囵蓋過去,先拿關佩珊祭天,再用錢堵股東們的嘴。
股東們交換眼神,有人正要提出申訴,關佩珊走進會議室,緊咬謝美蘭的話反駁:“各位,這件事遠比你們想象的復雜,我有一個和董事長完全不同的版本,不知你們想不想聽?”
她一改低眉順眼的姿態,氣場變得極為鋒利,決意與養母來一番魚死網破的較量。
第98章
謝美蘭氣得鼻頭出火,厲聲驅趕公然造反的養女。
一名股東發話了:“謝董,佩總是職工代表,也是董事會成員,有絕對的發言權。我們很想聽聽她會說些什麼。”
有幾位股東撐腰,關佩珊從容掃視養母和舅舅姨父,先為自己辯冤:“剛才董事長說我勾結中餐廳廚師拍視頻威脅她,這話明眼人聽了都知道是在避重就輕。且不是說我有沒有要挾她分割爸爸的遺產,單說餐廳的貨源質量有問題是毋庸置疑的事實。具體證據媒體上都有,相信各位也都看過了,廚房的供貨商是謝天賜和翁新城兩位股東,此事他們應該負絕對責任。其實不止廚房,還有酒店客房的設備,大到家具電器,小到牙膏衛浴用品的供貨商也幾乎都與他們有直接或間接的利益關系。我這裡有份清單,各位可拿去調查。這些供貨商習慣以次充好,或者虛報價格數量,從中謀取暴利,而謝董則負責為他們保駕護航。這幾年由她開綠燈,謝家翁家靠著榨取公款大發橫財,嚴重損害股東和顧客利益。我從財務和庫管方搜集了一些證據,請各位一同過目。”
她拿出文件分發,股東們人手一份,三名“被告”也不例外。
謝美蘭暴怒:“忘恩負義的衰女,我白養了你二十多年。各位,你們千萬別信她,她這是汙蔑!”
她瀏覽證據已明白身邊有內奸,暫時沒鎖定目標。
股東們早懷疑謝家人損公肥私,拿到證據個個氣憤,有人當即說:“謝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們不想過問你的家庭矛盾,但事關全體股東的利益,必須調查清楚。如果情況屬實,請你務必給我們一個交代。”
關佩珊趁機搶話:“我保證各位拿到的資料百分之百真實,董事長包庇親屬,以權謀私,已涉嫌經濟犯罪,希望各位在核實情況後追究其責任,首先罷免她的職位,重新選舉新人擔任董事長。”
她直接逼宮,比所有人都冒進。謝天賜替大姐申斥:“關佩珊你太放肆了,你是關家養大的,現在造謠誣陷反咬我們,就是大逆不道!”
翁新城則說重點:“就事論事,隻有股東能提案罷免董事長,你又沒有酒店股權,根本沒資格開這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