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蓓麗被觸及致命傷痛,暫時喪失攻擊性,眼中無法遮蔽的淚光讓她顯出原形,直接證實了對方的指控。
洪萬好七慌八亂,下意識偷瞟洪爽,像觀看一顆吹彈即破的水泡。
他實在多慮了,再豐富的聯想力也不能無中生有。洪爽隻驚訝一直敬重的範叔叔居然是夏蓓麗的奸夫之一,回想過去每年例行的祭拜,猶如嚼食蒼蠅。
不願再面對恥辱,她出面驅趕來犯者。
唐玉芬已氣迷心竅,對身體的傷害暫未顯現,隻知道不能就此罷休,逮住這顆眼中釘撕咬。
“衰女,你勾引我孫子,我還沒跟你算賬呢!”
又斥責冷陽:“陽陽,嫲嫲早跟你說這衰女是我們家的災星,你看你剛跟她結婚,家裡就出事,你哥哥小望好幾天沒音訊了,如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們家的院子也是,最近每晚都有一群烏鴉圍著叫,你不趕緊甩了她,還會遭大難的!”
冷陽被他們鬧得頭昏腦漲,巴不得嶽母快些拿殺蟲劑來,煩躁道:“別當著我自稱嫲嫲,我不是你孫子,是洪爽的丈夫,洪家的女婿。你們三個馬上滾,這兒沒人想聽你們鬼叫!”
唐玉芬擔心大孫子保不住,更舍不得這個小孫子,拉住他耍賴哭嚎:“嫲嫲沒胡說,這衰女真是個災星,當年你爺爺也很喜歡她,還給她買嬰兒車,時常推她出去玩,結果就被車撞死了。她上輩子跟姜家有仇,這輩子專克我們家的人,萬一你再有個三長兩短,姜家很有可能就絕後了!”
洪悅本不想給長輩添亂,抱著香香拉著琳琳,和兩個妹妹忍耐觀望。見唐玉芬提起這樁舊恨,不禁怒火中燒,將女兒交給妹妹們照看,上前大膽宣話。
“爸、媽、嫲嫲還有阿爽,我欠你們一個道歉,欠了整整二十六年,今天必須說出來。”
她將眾人的視線拉聚到自己這方,肅然轉向唐玉芬。
“唐老太,我小時候常去福滿堂玩,差不多每次都能看到你家姜伯,那會兒他是福滿堂的庫管,餐廳所有物資都由他看管,這點我沒記錯吧?”
唐玉芬不否認,問她什麼意思。
“姜伯是送過阿爽嬰兒車,也的確常用那輛車推她出去玩。後來好幾次我都看見他偷偷在車下塞滿燕窩魚翅,悄悄推出餐廳,過一會兒回來東西就全都不見了。那時我年紀太小看不明白,長大以後才反應過來,姜伯是在監守自盜,借阿爽做掩護,偷竊福滿堂的昂貴食材。聽說他出車禍時把阿爽放在路邊,自己去了對街的超市,回來時在街心被車撞倒。我想那家超市就是他銷贓的地方,所以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根本不能怪阿爽!”
滿屋哗然,夏蓓麗扶住氣傻的婆婆,責問大女兒:“你別在這兒煽風點火啊!你要真知道實情,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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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悅悲憤道:“以前我不敢說,是因為還拿你當我媽,怕說出來會惹你生氣。現在不同了,你不拿我當女兒,我也沒必要再跟你講情面,阿爽幫了我很多,我們香香的命都是她拼死救回來的,我不能再眼睜睜看她被人冤枉!”
說罷扭頭握住洪爽的手流淚道歉:“對不起阿爽,都怪大姐太自私,沒早點幫你澄清,害你平白無故受了那麼多屈辱,你能原諒我嗎?”
洪爽百感交集,與大姐緊握雙手,一時無言。
二十六年的沉冤昭雪,曾淑琴等不及為女兒討回公道,當即向唐玉芬開啟嘲諷模式:“搞了半天,你家姜老頭兒是被自己給作死的。吃親家的穿親家的,還偷親家店裡的東西,難怪你兒子後來敢公開霸佔福滿堂,敢情這強盜基因都是遺傳的。”
姜開源窘怒無措,指面勒令她住口。
洪萬和力挺大嫂:“你叫誰閉嘴?我媽剛才說你老爸當年偷鄰居家臘肉被抓進派出所,也沒見你老媽否認啊。我看你們姜家祖墳的風水實在很神奇,別的有錢人家裡金玉滿堂,你們卻是一家子男盜女娼。”
他恣意大笑,抵得過手起刀落,姜開源正想跟他拼命,忽見唐玉芬腦袋朝後一仰,身體泄氣皮球似的耷拉下去,氣息隻出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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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救護車走後,洪家久久不能平靜,圍繞剛獲得的震撼性情報熱烈討論。
姜承望是別家的孩子,鄭傳香倒不關心他是否是姜開源的種,落座後先抓住洪萬和問範瑞明和夏蓓麗的事。
洪萬和覺得這大招放得猛了點,愧對大哥,回話時分外小心。
“我是偶然發現他們搞在一起的,那天也是恰巧遇上了才跟過去。你也知道阿明不是偷雞摸狗的人,都怪夏蓓麗狐媚手段多,把他迷暈了。我原想大鬧一通,讓他從此沒臉見人。誰知半路掉下一扇窗戶,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嘛,救命大恩足夠抵消他的過錯了。我不想抹黑死人,這些年都沒提這事,要不是今天姜家欺人太甚,我也不會抖出來。”
曾淑琴感嘆:“阿明生前聰明能幹,又長得一表人才,夏蓓麗天生風流放蕩,看上他也不稀奇。但阿明居然肯接她的招,這就讓人想不到了。”
鄭傳香也覺上了大當,憤懑不已:“當初他和我們家關系那麼好,我跟你公公把他當親兒子看待,讓他在家裡隨進隨出,誰知竟是引狼入室。虧我還一直念他的情,花錢在廟裡做了好幾場法事超度他,每次祭祖也會給他備一份祭品,真是在浪費自個兒的感情!”
家人們都明白她的感受,洪爽勸說:“嫲嫲,你犯不著生氣,以後我們別管他的事就行了。”
洪萬好不願她們記恨範瑞明,開導母親:“媽,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阿明也已經為他的過錯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再說阿和的命還是他救回來的,功過相抵,到底還是我們家欠他更多,就別再怨恨了。往後每年忌日我們還是照舊去給他掃墓,別讓人家說我們洪家人沒良心。”
洪歡狐疑:“老豆,你反應這麼平淡,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一起頭,餘人也質疑。
洪萬好無奈承認:“是啊,阿和前些年就告訴我了,我也鬱悶過,可後來心平氣和一想就想通了。你們也學我,記人之長,忘人之短,不然埋怨死人就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洪爽既佩服又心疼:“老豆,你心胸太寬大了,總這樣會吃虧的。”
鄭傳香和兒子心氣相似,經他一說釋然不少,反過來幫襯他:“你老豆雖然吃了一輩子的虧,但現在該有的都有了,也沒虧到哪兒去。他說得對,這陳谷子不能做種,死了的人也不該再恨,我們就把這件事翻篇吧,往後都別計較了。”
她和其他人有共識:範瑞明是被夏蓓麗連累死的。
曾淑琴接話:“夏蓓麗真夠狠啊,照她跟姜開源勾搭的時間看,阿明剛死不久她就轉投姓姜的懷抱了,這人對感情怎麼就這麼收放自如呢?連個緩衝期都沒有。”
洪萬和譏刺:“她哪懂什麼感情啊,就是骨子裡淫\蕩,一貫腳踩幾條船。除了阿明肯定還有別的奸夫,不然姜承望從哪兒來的。”
洪悅疑惑:“二叔,你真覺得姜承望是夏蓓麗和其他男人生的?會不會是他做的那個親緣鑑定有誤差,又或者他生下來就被姜家抱錯了?”
她決定與夏蓓麗斷絕關系,但仍不願生母為人太過不堪,不自覺地替她找理由。
第122節
洪萬和極幹脆地否定以上兩項推論:“姜承望我見過,小時候跟夏蓓麗一個模子出來的,比你和阿爽還像那女人,絕對是她親生的。至於抱錯那更不可能了,夏蓓麗生他那會兒,我一個朋友的老婆也生孩子,恰好跟她在一個醫院,說當天隻有姜承望一個男孩兒,怎麼可能出現那種韓劇情節?”
鄭傳香支持兒子的論調,嘲笑姜開源活該,一報還一報,給別人戴過的綠帽終究會回到自己頭上。
洪萬好不像他們痛快吐黑泥,少言寡語地皺著眉頭,不久為冷陽所覺察,等到會談結束,家人分頭買菜、做飯、收拾行李,他悄悄將嶽父叫到室外,關問:“爸,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
洪萬好緊張:“沒有啊,我就擔心你,擔心欣宜,其餘的都沒什麼。”
冷陽不想裝糊塗,誠懇道:“爸,女婿也算半個兒,我已經拿這兒當自己家了,想顧好你們每一個人。你有難事別瞞著我,我的個性你了解,在找到解決辦法前不會衝動行事。剛才長輩們聊起姜承望的身世,我看你臉色不太對,是不是知道什麼?”
這聰明女婿不好糊弄,洪萬好也信得過他的頭腦,亂心時刻是得有個人商量,於是將他帶到遠處,躲在小巷子裡透風。
“這件事吧……它有點……”
他連開幾個頭就沒能說下去,窘迫尷尬到極點。
冷陽猜出眉目,替他吐露難言之隱。
“你是不是疑心姜承望是你的孩子?”
洪萬好愣了半晌,紅臉赤耳道:“我也不確定,但如果當時夏蓓麗沒其他奸夫,姜承望又確定不是姜開源親生的,那我是有可能接這個鍋。”
當年他執迷不悟地愛著夏蓓麗,分居後仍常去她的住處求告。一次夏蓓麗生病,而姜開源有事脫不開身,他得知後煲了湯水去探望。夏蓓麗十分惱怒,趕不走他便拿出幾瓶燒酒猛灌,發著酒瘋對他連打帶罵。
“我叫你放過我,你怎麼就是不聽呢?你爸媽都把我當仇人了,說見面就要殺了我,你還跑來死纏爛打,一個男人賤成這樣,還有什麼臉做人!”
她亂砸東西,瘋狂作踐他,而後酒醉昏睡過去。
洪萬好任勞任怨服侍,打掃完房間,在床前守到半夜,若幹情緒綜合夾擊下情不自禁搶回了做丈夫的權利……事後還做賊似的小心清理掉痕跡,生怕夏蓓麗發現。
無顏細述這一丟臉事跡,他當著冷陽狠狠抽自己嘴巴。
“我那會兒真是賤出天際了,上趕著往自個兒身上糊屎,現在都沒臉細想。”
冷陽也覺得嶽父痴情到痴傻,不過同情佔多數,問道:“那次之後夏蓓麗就懷了姜承望?”
洪萬好篤定點頭:“沒錯,差不多過了一個多月她就跟我說她懷上了,我再不答應跟她離婚就是活王八,後來還拿著b超報告去我家鬧,當場就把阿爽她爺爺的心髒病氣發作了。”
冷陽估計這次又逃不過墨菲定律,建議等找到姜承望就立刻徹查此事。
洪萬好接受安排,叮囑他先別告訴洪爽,否則他真不知該拿什麼臉去見她。
晚上,小兩口回到住處,洪爽洗完澡走出浴室,見冷陽盤腿坐在床上打電話,靜待一陣沮喪地放下手機,她由此了然,問:“姐姐的手機還關機嗎?”
冷陽嘆氣,替她掀開棉被,拍松枕頭,等她爬過來時見她臉上的面霜沒抹勻,順手幫她揉了揉,捧著她的臉猶豫著喚了一聲:“老婆。”
洪爽反應默契:“你有話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