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失敗,我被系統抹殺了。
身體快消散的時候,魔尊挖了我的心去哄他的心上人。
他以為我還會像以前一樣,可以換個身體回到他身邊。
直到這世間再也感受不到我的一絲氣息。
哦,他慌了。
1.
「尊上,不要,我會死。」
我緊緊握著魔尊炎樓的手,苦苦哀求。
炎樓淡淡瞥了我一眼,滿不在乎:「若是你死能換來姜兒一個笑,便是死得其所。」
我身體頓住,一時沒有了動作,就是這恍惚之間,炎樓的手穿透我的心口,掏出了一顆琉璃心。
他大笑:「道玄老兒果然沒騙我,九尾靈狐的心當真是世間最美的東西,姜兒看了定會開心!」
炎樓大步離去,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我不斷吐著鮮血,靈力漸漸流失,躺在地上看著他消失在拐角。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的電子音響起:【攻略魔尊任務失敗,宿主將在十秒後被抹殺,10、9、8……】
我靜靜聽著自己的死亡倒計時,腦海裡一幀幀閃過和炎樓的點點滴滴,頓覺可悲,我發瘋似的大笑,整個魔宮都回蕩著我悽涼又不甘的聲音。
【3、2……滴滴滴!!警告警告!檢測到非法入侵!開啟防御模式,立刻就地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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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敢!」
意識殘存的最後一刻,一道不屬於系統的聲音闖進來,他話音剛落,我感覺身上和系統的聯系瞬間斷開,下一秒我徹底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我再次清醒時,已經是一縷幾近透明的魂魄了。
「我居然還有意識。」
我看了看自己虛無的手,有些震驚。
畢竟系統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我還從未聽說過有人能在抹殺中再度清醒。
我不禁又想起最後那道聲音。
他究竟是誰?
「塗山呢?」
我的思緒被打斷,炎樓不知何時出現在主位上,看不出喜樂。
底下的婢女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已經三月未見過塗山大人了。」
我在一旁挑眉。
原來我已經死三個月了。
我慢慢看向炎樓,他身上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可我記得他從不用香的。
炎樓手指頓了下,微微掀起眼皮,眉頭輕蹙:「她去哪了?」
「奴不知。」
炎樓輕嗤,自言自語:「不過是要了她一條命而已,怎的這麼小氣。」
說完,他喚出本命法器,那是支笛子。
曾經,炎樓將我的一縷神識注入他的本命法器中,隻要輕輕吹笛子,我們就會感應到對方的位置。以往隻要他吹響笛聲,無論在哪裡,我都會拋下一切,立刻出現。
本命法器對修行之人來說與性命無異,我以為他願意讓我的神識附在上面,終歸是對我有些不同的,現在想來,他恐怕隻是想要一隻可以隨時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罷了。
我冷眼看著炎樓吹響笛聲,還是往日裡熟悉的音律,可惜這次再也沒人出現了。
突然很想看他知道我死後是什麼表情。
炎樓似乎也發現自己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愕然,緊接著又吹起來,吹得越來越大聲。
魔宮裡的小魔受不住,紛紛捂著頭疼得在地上打滾。
炎樓像是瘋魔了一般,猩紅著眼不斷往笛子裡注入魔力。
「怎麼可能……不可能……」
他收回笛子,用神識掃遍魔界每一個角落,可惜一點我的氣息都沒有。
「怎麼會找不到?」
炎樓握緊了拳,抓過身旁的軍師,「在什麼情況下一個人的神識才會消失?!」
「除、除非那人隕、隕落了。」
「胡說!」炎樓一把甩開軍師,桌上的菜餚碎了一地,他像是在質問軍師又更像在說服自己,「塗山是世上唯一的九尾靈狐,生來便有九條命,之前她隨我出徵神界就死過一次,可後來又活了!還有上次姜兒深陷靈淵,她以一命化橋助姜兒走出靈淵,還有一次,魔界被濁氣侵蝕,她以身補全漏洞,還有……那麼多次,她都回來了,為什麼偏偏這次不行?!」
炎樓頹坐在王座上,我微微上前半步,剛伸出手——
2.
「阿炎。」
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從我身邊擦過,挽上了魔尊的手臂。
她身上散發著茉莉花香,烏黑的長發用一根玉簪挽起,簪頭的點綴是一顆煉化了的琉璃心。
神界的茉莉仙子,果然如傳聞那般純白,玉潔,與黑漆漆的魔宮格格不入。
炎樓看見她來,身上四溢的魔氣瞬間收斂,柔聲喚她「姜兒」。
仙子嗔怪地看著炎樓:「你這是在做什麼?看這些宮人多疼啊。」
炎樓表情一頓,手臂無意識地從她手裡抽出:「塗山不見了,整個魔界都找不到她。」
姜兒笑著再次挽上他的手臂:「塗山姑娘許是覺得魔界待久了,有些無聊,去其他地方散心了。」
「真的?」
姜兒笑容一頓:「我何時騙過你?怎麼了,就這麼擔心塗山姑娘?」
炎樓好似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一隻野狐貍而已,她也配?」
我就站在他們中間,看著兩人如膠似漆。
原來炎樓眼中的我,如此不堪。
系統說得對,我的攻略任務從一開始就失敗了。
我沒能讓炎樓愛上我,反而將自己全心撲在他身上,最後隻得了句「她也配」。
我剛想轉身離開,門口突然響起一陣銅鑼聲,中間混著一曲穿透力極強的嗩吶。
我心裡咯噔一下,控制著魂體鉆進地上的一塊碎碗裡。
炎樓盯著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眼底滿是忌憚:「你來幹什麼?」
紅衣男子腰間掛著鑼,肩上搭著嗩吶,手裡的鑼槌一晃一晃地。
他是趕屍人——連終。
連終盯著炎樓看了好一會兒,把人都看毛了。
在炎樓發作之前,他又吊兒郎當地笑了下:「我有東西落你這兒了,勞煩行個方便?」
「本尊的魔宮怎會有你的東西!」
連終聳聳肩:「我可是打過招呼了,後面可別到處跟人傳我沒禮貌。」
話音剛落,沒人看清他是怎麼做的,等炎樓反應過來,連終已經到姜兒面前了。
他放大的俊顏看得姜兒臉色緋紅。
「連終,你放肆!」
炎樓作勢就要開打,連終輕輕敲了下鑼,炎樓瞬間被眾多幹屍包圍。
我在碎碗裡看得真切,連終訓練的幹屍實力強悍,除了動作有些僵硬,找不出錯了。
不愧為趕屍第一人。
「勞煩,讓讓。」
連終沖姜兒動動手指,臉上雖還帶著笑,但總讓人覺得眼底一片寒冷。
姜兒不受控制地往旁邊挪,最後摔在地上。
我正看戲呢,一隻大手把我撿起來,放在眼前細細端詳,笑道:「找到了。」
我:「?」
就這樣,趕屍人連終大闖魔界,胖揍魔尊,隻為了一塊破碗片的事傳遍了三界。
大家都在猜測這碎碗片究竟是何方神器。
其實連終還帶走了一件東西。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姜兒,手指微動,姜兒頭上的玉簪就到了他手裡。
沒了簪子束發,美人多了一股破碎的清冷感,我見猶憐。
但連終卻毫不留情地折斷了簪子,隻留下那顆被煉化的琉璃心。
他說:「死人的東西還是給我這個晦氣的人保管比較好。」
我更震驚了。
他怎麼知道我死了?
「連—終——」
炎樓咬牙切齒地攻來,連終不屑輕笑一聲,一手轉著嗩吶,猛的一聲,破掉了他的攻擊。
連終看炎樓的眼神宛如看個垃圾,眼中的嫌棄不言而喻。
其實炎樓曾一人抵抗萬千神兵,他的實力並不弱,但……誰讓他的對手是連終。
這個人亦正亦邪,超脫三界之外,是一個極為特殊的存在。
我以為連終帶走我隻是個巧合。
直到他賤兮兮地問我:「聽那個二傻子說……我是一本書裡的人物?」
那個二傻子,或許可能大概是被強行拆解掉的系統。
3.
我在碎碗片裡裝死,根本不敢吭聲。
連終輕笑一聲,隨手把我扔到桌上。
「哎呀,難道是我失算了?被那什麼破系統騙了?」
我內心瘋狂感嘆號,他果真知道系統的存在!
一個書裡的人物怎麼會脫離世界線的控制,接觸到這世界以外的事情的?
原著裡關於連終的描寫隻有寥寥幾字。
天煞孤星,獨佔蒼穹。
那是一次神魔大戰,炎樓差點神形俱滅,在最後一刻,連終出現了。
他的老巢就在戰場下方,因為被吵得受不了,才出手制止了雙方大戰,也間接救了炎樓一命。
我看原著的時候嚴重懷疑是作者寫飄了,找不到挽救魔尊的手段才生生創出這麼一個不歸三界管,實力還爆表的人物。
連終的工具人屬性非常明顯,救完魔尊就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具體在哪,但之後三界都默契地將戰場方圓百裡內設為禁地,再無人敢踏足,生怕再惹這位祖宗不高興。
我愣神這會兒,連終又把我拿起來細細端詳。
他那雙桃花眼裡泛著稀碎漣漪,狡黠一閃而過:「雖然隻是塊普通碎片,但我大老遠把你帶過來總得有點什麼用吧?」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丟到了桌角下。
「正好,桌腿前兩天被啾啾啃缺了,暫且先用你墊墊。」
連終看著懷裡的一隻小狐貍,漫不經心說道。
他懷裡的狐貍正歪頭盯著我看。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它有點奇怪。
它眼神清澈,又有種灰撲撲的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麼。
連終輕輕摸著狐貍,小狐貍趴在他懷裡,蔫蔫地,沒什麼精氣神。
隨後連終又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把丹藥喂給它,小狐貍嗅了兩下,把頭偏向一邊,說什麼都不願意吃。
我瞟了眼丹藥,瞬間瞪大了雙眼。
這不是補元丹嗎?!
補元丹是高級丹藥,萬金難求一顆,我以前在魔宮打理大大小小的事情時,記得整個魔宮好像也隻有十顆補元丹。
連終居然拿它當糖豆去哄一隻狐貍?
看著他手心裡冒尖尖的一把丹藥,我替人心疼的毛病又犯了。
彼時連終還一口一個「好啾啾」地哄著。
同樣是狐貍,人家是小公主,我是桌角墊。
我一時沒控制住情緒動了動,整個桌子也跟著響了兩聲。
瞬間連終的眼神就落在了我這邊,小狐貍從他懷裡跳下來,饒有興致地圍著我聞,它鼻尖濕漉漉的,蹭得我渾身發癢。
我實在受不了了,直接從瓷碗裡鉆出來,搓著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反正我是魂體狀態,他們根本看不到也感受不到我的存在。
我離開後,小狐貍還盯著原處看,頭一歪一歪地,似乎是難以理解。
連終把它抱起來,轉身的瞬間,長發微微揚起,發尾處的鈴鐺掃過我,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神奇的是,我的魂體居然被這鈴鐺吸進去了!
連終輕輕取下鈴鐺,原本就沒束的頭發此時散在身後,長至腳踝。
他眼底笑意一閃而過,指尖輕動,繞著鈴鐺轉了一圈,把我晃得暈暈叨叨的。
我甩了甩頭,眼前剛清晰一點,下一秒就被呈拋物線狀態拋向空中,最後咚一聲落入院子裡冒著寒氣的湯池裡。
我想張口問候連終,卻隻能咕嘟嘟往下沉。
「這鈴鐺一天到晚吵得我頭疼,這下清靜了。」
沉到水底,我突然覺得眼皮特別重,魂體前所未有的舒服。
感覺有絲絲縷縷靈力正在注入我幾近透明的身體裡。
我好困……
4.
叮鈴——叮。
耳畔突然傳來一聲清響,我皺著眉頭緩緩睜開眼。
一個鉤子自水上而來,一下一下敲打著鈴鐺。
鈴鐺被鉤子鉤住往上拉,剛浮出水面就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人界的話本子有雲,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今天我連終也做了一回姜太公。」
我一臉嫌棄,他到底懂不懂這句話的內涵啊。
我看了眼旁邊的湯池,明明我掉進去之前這滿池都是奶白色,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清?
「別想了,這養魂水的靈力都被你吸收了,可不就變清了。」
我一時怔住:「你、你看得見我?」
連終笑笑:「你怕不是忘了我是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