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茶懵了。
她終於意識到此刻自己處境有多麼尷尬。
——在沈淮與眼中,說不定,她就是一個突然誤闖浴室的家伙啊!
杜明茶冷靜兩秒:“你聽我解釋。”
——這句話為什麼聽起來好像渣男發言???
沈淮與鎮定自若:“你說。”
他低頭將浴巾裹緊,
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正在隱忍。
杜明茶眼觀鼻鼻觀心,兢兢業業,
克己守禮,
不去逾矩看他的身體。
“樂樂和我說他媽媽喝多了在房間裡吐,要我過來看看,
”杜明茶一口氣說完,“我真不是故意來窺探您老人家玉體的,對不起。”
她自覺一番話說的溫和謙卑,
沈淮與沒有動:“能麻煩你將睡衣送進來嗎?”
小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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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立刻轉身去拿睡衣,踮著腳過來,給他遞進去。
全程不敢抬頭看,隻盯著沈淮與的腳和腿。
果然。
這個男人的腳好大,腿也好長,青筋凸出好明顯,一定是護士站小姐姐們喜歡扎的那種血管……
看上去好好摸。
有種隱而不發的性感,像端坐在神臺上的神明,誘惑著人想要去褻瀆他、弄髒他。
這睡衣倒是合身,沈淮與穿上,沒過膝蓋。
從霧氣蒙蒙中的浴室中出來,沈淮與按了按太陽穴,才去看杜明茶。
她穿了條淺米色的毛衣,米白色的褲子,同色的鞋。
看上去的的確確是個學生模樣,年紀還小,懵懵懂懂,沒有半點提防。
如此信任他,信任他不會將她怎麼著。
沈淮與眼睛和往常有些不同,酒精令他自控力下降,勾動著心底潛藏已久的欲|望。
蠢蠢欲動。
“樂樂呢?”沈淮與問,“去哪兒了?”
杜明茶愣了一下,轉身出主臥,隻見房間門關著,空無一人。
顧樂樂跑了,連房卡都沒拿。
說到底,顧樂樂還是個孩子,杜明茶心裡一緊張:“我馬上去找。”
“不用,”沈淮與跟出來,他坐在沙發上,伸手示意她坐下,“別擔心,就算是你走丟了,樂樂也丟不了。”
也不知這孩子像誰。
杜明茶卻小步小步挪著步子,想要離開:“那您慢慢休息,我先回去了。”
“回來坐著,”沈淮與面色冷靜,“有些話我還沒說完。”
杜明茶說:“要不咱們等明天——”
“明天就不好說了,”沈淮與說,“別想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坐下。”
他表情過於嚴厲,令杜明茶有種不好的預感。
糟了糟了。
淮老師是不是比較傳統保守的那種?
就像《列女傳》中提到的那樣,有個女子在溪邊洗腳,被獵戶看到,回家後,她父親就砍掉了她的腳。
那……
淮老師難道要揮刀自宮不成?
胡思亂想中,杜明茶聽到沈淮與沉聲說:“你是第一個看到我身體的人。”
杜明茶好心糾正:“確切來說,第一個看到你身體的人應該是替你接生的醫生。”
沈淮與雙手合攏,放在膝上:“我是指成年後。”
“那也不一定,”杜明茶說,“你成年後肯定也體檢過——”
沈淮與淡淡:“再槓就弄哭你。”
杜明茶:“……”
她伸手在嘴巴上比了個小小叉號,表示暫時封印,聽他繼續說。
“我這個人很傳統、保守,”沈淮與正襟危坐,緩慢地說,“今天這件事,讓我遭受了極大的打擊。”
杜明茶能夠深刻地理解到他地不容易,此刻看他一副嚴肅的模樣,忍不住替他悄悄心疼幾秒。
視線中,沈淮與正在給自己倒水。
不清楚是不是還沉浸在被她看了個精光的“悲痛”中,他完全沒有看杜明茶。
杜明茶能理解。
換個角度,假如洗澡時被人看光光的人是她,現在已經開始暴怒了。
杜明茶心中惻隱,絞盡腦汁地安慰他:“淮老師,您看開一點,至少您身材好。還記得先前美隊事件嗎?您這次和他差不多,就算是社會性死亡,也是喜喪……”
水從杯子裡溢出來,沈淮與猛然抬頭看她:“你還看過不少?”
杜明茶提醒:“水,您倒多了,水從杯子裡流出來了!”
沈淮與一言不發,將小巧的瓷壺放在桌子上,抽紙巾,去擦拭桌子上溢出來的水。
杜明茶看著他修長的手指將紙巾丟掉,頓時悟了。
難道十分傳統保守的淮老師喜歡那種單純無知的女性?
喜歡那種就算是到了坦誠相見也會驚訝地指著他說“咦哥哥您怎麼多了一塊肉”“咦咦咦哥哥您的肉怎麼變大了”的這種小白兔類型的妹子?
那可真是……
完全是她的對立面。
杜明茶雖然實戰經驗為零,但在舍友、網絡的燻陶下,理論知識儲備堪稱學富五車。
她猶豫著,悄悄調整坐姿。
“沒看過什麼,”杜明茶矜持優雅地開口,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隻是稍微看了些寫真圖而已,你們男人也會看女孩子的寫真吧?”
沈淮與唔一聲:“我沒看過。”
杜明茶:“再槓我就弄哭您。”
沈淮與沒有碰那杯漫溢出來的杯子,微微後仰,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好,那我們繼續聊聊賠償的事情。”
杜明茶猶如聽到一聲驚雷:“賠償?”
“平白無故被你看了身體,”沈淮與冷靜說,“你考慮過對我造成的精神損失麼?”
杜明茶:“……”
那倒沒有。
她惦記著自己銀行卡裡的小錢錢,有些肉疼:“淮老師,您應該明白,我囊中極其羞澀。”
“我知道,”沈淮與嘆氣,“幸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
杜明茶眼前一亮:“我就知道您超——”
“要換其他人,”沈淮與慢悠悠地說,“指不定就放過你了。”
杜明茶:“……”
淦。
“不到一個月就該過年了,”沈淮與安靜看她,“我一個人在家,要不要來我家吃年夜飯?”
杜明茶:“……”
“不願意就算了,”沈淮與垂眸,苦笑一聲,低嘆,“我就知道,你不過是玩——”
“去去去,”杜明茶見不得他流露出這幅神情,斬釘截鐵,“我一定去!”
她可長教訓了。
今後要是再遇到這種事,一定三思而後行,再也不會這麼衝動了。
默念著衝動是魔鬼的杜明茶捂著小心髒離開套房,沈淮與在窗邊站了一陣,才給宋乘軒打電話,讓他把顧樂樂帶上來。
顧樂樂很快被拎上來,一瞧見沈淮與,立刻心虛地笑:“淮與,我也是為了你著想呀。”
“為我著想也不能將她往我房間帶,”沈淮與坐在沙發上,胳膊肘觸著膝蓋,放低身體看他,平靜地問,“你知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顧樂樂挺直胸膛,言之鑿鑿:“三年抱倆五年抱仨!”
沈淮與說:“明茶還在讀書,她還小。”
顧樂樂說:“得了吧,你要是覺著她還小幹嘛還看上人家。一天恨不得看人家八百遍現在和我說嫌人小?”
沈淮與坐正:“再說作業就加倍。”
顧樂樂哼了一聲,委委屈屈捂嘴巴。
“下次別做這種事,”沈淮與不輕不重敲了下他的小腦袋殼,“去洗澡,小狗崽子。”
-
為慶祝鄧老先生祛病的晚宴持續到晚上九點半才結束。
鄧斯玉在不久後過來,低著頭,臉上補了厚厚的粉,妝容比來時要重很多。
杜明茶眼尖,瞧見她裙子上有一處汙垢。
就像被人自後踢了一腳。
後來鄧老先生無意間聽聞沈二爺也在,忙拉著杜明茶的手,要帶她去看看未來的幹爹。
可惜沒有成功,侍應生說沈二爺喝醉、回房休息了。
鄧老先生心下不安寧,打電話過去,聽到對方濃濃醉音後才作罷。
杜明茶主動安慰:“命裡有時終須有,您別強求。”
“這個幹爹你得認啊,”鄧老先生神神秘秘地說,“我特意請大師算過,他說你這輩子一定會叫二爺爸爸,你命裡有這個爸。”
杜明茶:“……嗯。”
做生意的、上年紀的人都迷信,鄧老先生算是雙重buff疊加,迷信最中之最。
“您還算過什麼?”杜明茶好奇地問,“有那麼靈嗎?”
“當然靈了,”鄧老先生在她的攙扶下上車,“我還替你算了算,大師說你這輩子前面有片苦水,淌過去就全是甜。”
說到這裡,隔著窗子,鄧老先生看到沈少寒。
他沒有上前,隻遙遙站著,若有所思。
視線始終在杜明茶身上。
鄧老先生頓了頓,強調:“你放心,有二爺做靠山,你以後吃不了苦。”
“就那個沈少寒,”鄧老先生著重開口,“前段時間讓你受委屈了,以後有他叫你姑姑的時候。”
杜明茶在紅旗下長大,沐浴著社會主義的陽光,不信這些鬼神命運之談,隻笑笑,不置可否。
不用再去醫院後,杜明茶也沒能松懈。
隨著春晚日期越來越貼近,她們的排練也越來越緊張——
已經有好幾個人被校藝術團的人換下去了。
說到底,這個節目面向人群不再是學校,而是更為廣闊的大眾。選拔機制也更加嚴格,長時間的排練讓人有些受不住了,有些因為腳傷,也不得不退出。
比如姜舒華。
她那天隻是崴腳,雖然有膏藥及時治療,但身體堅持不住這樣密集的訓練,後面幾天疼的跳不動,腳腕處腫起一個大包。
收到被換掉通知的那天,姜舒華長長伸個懶腰,笑著和杜明茶說:“真好,我終於能好好休息了,辛苦你了,還得繼續在這兒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