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然有些懼怕黑暗,
但一想到沈淮與在身後,
那種恐懼感又如煙雨般輕微散開。
沈淮與問:“是自己來玩?還是和朋友一起?”
“和朋友一塊,”杜明茶在看牆壁上的畫,那上面畫著一位哭泣的少女,懷抱著死去的少年,
背後站著擁有著黑色翅膀的墮天使,“嗯……聯誼會。”
最後三個字說的又輕又快。
杜明茶不想騙沈淮與。
她內心再度為先前做的事而感到懊惱。
隱隱約約,也有些對他回答的期待。
手機貼近畫像,杜明茶照到畫像上的墮天使。
墮天使單膝跪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在溫柔安慰哭泣的少女,背在身後的手卻沾滿了少年的鮮血。
“校園生活真好,”沈淮與聲音柔和,“大學中的男性是不是都活力滿滿?朝氣蓬勃?”
腦袋裡忽然蹦噠出來沈少寒,杜明茶下意識否決:“也不一定,有時候也很幼稚。”
她聽見沈淮與笑了一聲,走過來,恰好站在畫像上的墮天使前,手機的光芒令杜明茶隻能瞧見他的喉結,以及上面隨著他說話而動的小愛心模樣疤痕。
他說:“看來你深有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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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的心髒悄悄沉了一點點。
沈淮與似乎並沒有因為她參加“聯誼”而有什麼波動。
也是,他既然曾經教過沈少寒,那在他眼中,自己或許也和孩子差不多。
杜明茶嘗試著摸索畫框的邊緣,試圖發現機關:“我朋友說,一位溫和又帥氣的愛人,能夠帶走生活許多惡意。”
“唔,”沈淮與漫不經心,“不合適的愛人,隻能帶來惡意——你要慎重選擇男友。”
杜明茶表示認同:“沒錯。”
沈淮與垂眼:“你剛才說的對,年輕有時候意味著愚蠢。選擇愛人方面,可以適當選擇年長些的男性。”
杜明茶點頭:“我也這麼想的!”
“不過,年齡差也不要太大,”沈淮與從容不迫,“畢竟男人壽命短,太大了不合適,八歲剛剛好。”
杜明茶深以為然:“沒錯。”
其實她覺著淮老師這樣的年紀也很好,就是不知道他和自己差了多少歲;杜明茶很難通過外貌來推測他的年紀,畢竟是讀完博後又工作一段時間的人了。
但這個時候問,總顯得她別有用心。
或許兩人年齡差已經超過八歲,不過其實杜明茶也不太介意……
耳側隻聽沈淮與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男性?”
杜明茶愣了下。
喜歡……什麼樣的?
她盯著沈淮與的手,怕視線過於灼熱,暴露內心的旖念。
“我喜歡做學術研究的,”杜明茶委婉說,“個子高,身材好,出身貧寒,努力上進,最好讀過博。”
沈淮與沉默了兩秒。
他問:“出身貧寒?”
“嗯,”杜明茶點頭,“我對有錢人ptsd。”
別的不說,簡單拿沈少寒和鄧老先生家做例子,杜明茶真真切切地發現豪門可不是那麼容易相處的。
或許是生長環境緣故,她更偏愛如刃松從貧瘠懸崖挺立的男性。
譬如……淮老師這種。
縱使清貧,仍舊不墜青雲之志。
沈淮與笑了一聲:“你的擇偶標準還挺奇特。”
兩個人在房間中摸索了近二十分鍾,在杜明茶的手機電量掉到隻剩下百分之十三的時候,還是沈淮與無意間從畫框頂端,摸到開門的鑰匙。
杜明茶驚了:“這鑰匙藏的位置對矮個子也太不友好了吧?”
畫這麼高,她踮起腳來也摸不到頂端啊。
沈淮與看她:“難怪你擇偶標準要求個子高的。”
杜明茶:“……哼!”
她個子也不矮,放在北方妹子裡面算中等個頭。隻要不去諸如山東、東北等高妹普遍聚集的省份,也足夠了。
找到萬能|鑰匙後,從餐廳中拿到打火機道具,兩個人終於打開密室,順利離開。
外面,時光快急瘋了:“我靠,沒想到竟然停了這麼長時間的電,明茶同學,你沒事——嗯?”
進去一個人,出來兩個人,時光愣了下,眯著眼睛,疑惑地看著沈淮與。
供電系統重新運轉,走廊上的燈光雖然不如外面的亮,但也不差。
隻是沈淮與整個人恰好站在昏暗處,時光看不清他的臉,隻能瞧見他的西裝。
濃暗的顏色,正裝,嚴肅沉穩。
是已經工作、上班的年紀了。
不是學生。
他們還處於通過著裝習慣來判斷人年紀的階段。
時光了然:“您是明茶的叔叔吧?”
時光向沈淮與伸手,熱情洋溢,“叔叔好,我是時光,在i大讀書,今年十九——”
趕在對方說出更多驚世駭俗的話之前,杜明茶及時介紹:“這位是淮老師。”
時光:“嗯?”
沈淮與從黑暗中走出,露出一張沒什麼表情、英俊的臉。
二十多歲的模樣,應當不超過三十。
時光自認為身高已經很優越,但對方並不比他低。
察覺到自己誤判了年齡,時光連忙道歉:“實在對不起啊,我誤會了。”
杜明茶忐忑不安,忍不住抬頭去看沈淮與。
沈淮與沒有流露出絲毫慍怒,寬容地笑一下,輕拍時光的肩膀:“沒事,眼光不錯。”
時光被他拍的抖了一下。
嘶嘶嘶嘶——!!!
好疼。
這位老師的力氣好大。
當著杜明茶的面,時光不好意思表現出被拍疼的模樣,幹笑幾聲。
背過身後,才呲牙咧嘴地揉著被他拍過的地方。
恰好在此刻,沈歲和與沈歲知也從密室中脫困。
或許是被嚇到了,沈歲知臉埋在哥哥胸膛,額發邊際不少汗水,走路也要哥哥半扶著。
沈歲和微笑解釋:“被機關嚇了一跳,不小心磕傷膝蓋。”
杜明茶了然。
密室出了這麼大的意外,肯定不會再繼續玩下去。
工作人員姍姍來遲,一邊鄭重道歉,一邊表示會退還所有費用並五倍賠償門票價格。
舍友打電話過來催促杜明茶回去聚餐,她朝沈淮與等人揮手作別。
杜明茶背影瘦削,在紅裙外套了件寬大的外套,襯著一雙腿愈發纖細。
沈淮與側身,看沈歲和,以及依靠著他的沈歲知,問:“車就停在附近?”
沈歲和唔了一聲:“一起回去?”
“算了,不打擾你們,”頓了頓,沈淮與忽然又問,“i大如今還有在職博士的統招麼?”
沈歲和微怔:“你想讀博?”
“不是,隨便問問,”沈淮與淡淡,“我又沒瘋。”
-
回去仍舊乘坐地鐵,商量好了去聚十三吃烤肉。幾個人玩一下午仍不怎麼累,但地鐵要擠成沙丁魚罐頭,給擠累了。
杜明茶的手機還在這時要命地響起來,她連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來了,好不容易才接通。
信號很差,她斷斷續續聽了好久,才聽明白,鄧老先生要帶她去沈家做客。
“……不是沈少寒他家,是二爺的堂兄,沈從蘊,”鄧老先生說,“他新得了幾盆名貴的菊花,邀我們一起去賞菊。”
不等杜明茶拒絕,他老人家又說:“已經派車過去接你了,你現在還在學校?”
杜明茶無奈。
老人家上了年紀,性格越發的說一不二,不容人旁人質疑。
說什麼就是什麼,風風火火的,完全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但一想到能暫時避開聯誼,杜明茶仍舊選擇了過去。
她將今日的花銷算清楚,aa後,直接轉到時光的微信上,對方看出她的確無心戀愛後,也沒有過多糾纏。
這點讓杜明茶內心的負罪感減輕不少。
“晚上被邀請去沈家賞菊”這件事聽起來就有點怪怪的,更何況在杜明茶眼中,那幾盆“名貴菊花”雖然好看,但遠遠不及讓這麼多人興師動眾跑過來吃飯吧?
杜明茶並沒有見到傳聞中的沈二爺,隻見到這和善的“沈大爺”,沈從蘊。
他與杜明茶父親年歲差不多,醉心於書畫,語調和善,說話時不疾不徐,親自為鄧老先生介紹著菊花:“這一盆名叫白雪綠梅,是前不久二弟幫我弄到的;這一盆是他下午剛託人轉交過來,名叫‘半江紅樹’……”
杜明茶心不在焉地想,半江紅樹沒聽說過,倒是聽說過半澤直樹。
她總覺著沈從蘊看起來有些眼熟,忍不住多看幾眼。
啊,沈從蘊的眼睛和淮老師好像哦,都是那種骨骼更硬朗、眼睛深邃而長的類型,雙眼皮並不寬,但睫毛濃而密,笑著看人時最蠱人。
等等,不單單是眼睛,仔細看,這高挺的鼻梁也如出一轍,隻是淮老師更加年輕,皮膚也更好,更像是升級版的沈從蘊……
沈從蘊微笑:“杜小姐?”
“啊,”杜明茶如大夢初醒,她道歉,“抱歉,我看您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鄧老先生斥責她:“明茶,別再你大爺爺面前胡說。”
“沒關系,”沈從蘊笑了一聲,語調寬厚,“也常有人說我和二弟很相像。”
杜明茶琢磨了一下,自動把二弟替換成二爺爺。
然後按照沈從蘊的年紀,也腦補出一個長著白發、一臉慈祥溫厚的帥氣中老年人。
鄧老先生問:“他怎麼沒來?”
“這也是他提議的,隻可惜——”沈從蘊微微皺眉,聲音稍低,“白女士又自殺了。”
鄧老先生面色凝重:“怎麼……唉!”
“自從叔叔過世後,白女士的狀態開始越來越差,”沈從蘊嘆氣,“這是今年第五次了,二弟趕去醫院,剛才打電話說情況暫時穩定,性命沒什麼大礙。”
鄧老先生說:“那就好那就好。”
一提到白靜吟,沈淮與的母親,鄧老先生就忍不住皺眉。
當初,沈父強行在婚禮前夕搶走白靜吟的事情鬧的轟轟烈烈,後期更是用了些手段,逼白靜吟不得不與他結婚。沈淮與在兩人婚後第六年降生,但夫妻二人關系並未因孩子而好轉,矛盾愈發激烈。白靜吟後期不停出軌、將情人帶回家中親熱……
反倒是在沈父死後,她和那些情人統統斷了聯系。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白靜吟精神上並無問題,卻頻頻選擇自殺。有一次,沈淮與去奪刀,反倒被母親捅了一下,養傷養了許久。
沈從蘊沒有請來沈淮與,倒等來沈少寒與他父親沈既南、繼母梅又纖。
還有沈克冰。
一進來,沈既南就主動笑著與鄧老先生聊天、寒暄,問候他老身體。
鄧老先生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簡單敷衍幾句。
他牢牢看好杜明茶,免得被沈家那倆小子給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