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兔女郎服飾的侍應生端骰盅過來,半跪著放在桌子上。
骰盅是陶瓷質地,觸感冰涼,一人三個骰子。
沈淮與掂了掂手感:“挺沉。”
羅布生暗笑他不懂道,不知道這骰盅被偷偷動過手腳。
沈淮與拿的那個有問題,再怎麼搖都搖不出大的點數。
開始玩了兩把,果不其然,沈淮與輸的一塌糊塗,不得不喝了兩杯酒。
羅布生搖著骰盅,看向杜明茶,微微挑眉:“師妹,來玩玩?”
杜明茶皺眉。
她父親鄧扶林年輕時候研究過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包括不僅僅限於搖骰子的技巧。後來他闲的無事,將這個手藝傳授給杜明茶。在經過一段時間訓練後,杜明茶也能成功地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
她忍不住去看沈淮與,後者手指正搭在胃部,輕輕皺眉。
杜明茶想起昨晚醉酒的他。
淮老師胃不好,喝不了太多酒。
心裡疼了一下,驟然瀉出哗哗啦啦的憐惜。
杜明茶幹脆應下:“行。”
羅布生笑起來:“師妹真豪爽。”
他朝旁側人使個眼色,對方忙不迭地往杜明茶面前的杯子裡倒滿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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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到溢出來,順著杯壁往外淌了些,流到黑色木桌上,像一汪毒藥。
羅布生斥責:“你看看你,就算師妹痛快,你也別倒這麼多啊。萬一師妹輸了,這不就成了我們欺負人?”
杜明茶打斷他:“行了,別扯這些沒用的,要玩就玩。”
她又不傻,一眼看出來羅布生和他朋友這是一個打一個捧。
一個唱白臉欺負,另一個□□臉捧著,和pua似的。
泡妞的技巧這麼老套,完全唬不住閱盡言情小說的杜明茶。
杜明茶拿過骰盅,這瓷質的東西上面還殘存著沈淮與的體溫,她忍不住抬頭看眼沈淮與。
後者手指輕按額頭,正垂眼看她,眼睛濃暗,睫毛長長,像是醉了,又像是沒醉。
杜明茶垂首,捏著三枚骰子,選擇好面,力道適中地拋到桌面上。
骰子以她預想的角度旋轉,瓷質的骰盅覆蓋上去,杜明茶晃了三下,停住。
對方也恰在此刻停下。
同時打開。
556,232
杜明茶輸了。
她愣住。
不可能,她還沒失手過。
“師妹啊師妹,”羅布生笑著,“願賭服輸,喝吧。”
杜明茶腦袋裡亂糟糟的,她疑心自己方才是不是拋擲的力度不對,不然怎麼可能會擲出這樣小的數字?
但容不得她多想,盛滿了酒的杯子就在眼前。
杜明茶準備伸手。
沈淮與先她一步拿起杯子,從容不迫:“我替她喝。”
杜明茶驚愕。
他沒有絲毫猶豫,端起杯子,這滿滿一杯40度的酒,沈淮與安靜地全部喝下。
杜明茶望著他的喉結,看著他脖頸上的線條,咬牙:“再來。”
她絕對不可能再失手。
羅布生求之不得,笑眯眯:“行啊。”
第二局,杜明茶又輸了。
沈淮與繼續喝了一杯。
已經四杯了,他臉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紅色,那是酒精催發出的痕跡,話更少了。
杜明茶意識到不對勁,丟掉骰子,沉臉:“這骰子有問題。”
羅布生主動將他的三個骰子扔過來,嬉皮笑臉:“那咱們換換?”
“不——”
“明茶,和他再玩一局,”一旁靜坐的沈淮與忽然出聲,“最後一局。”
羅布生眼睛閃著精光:“那咱們就玩個大的,要是你輸了,你們倆一人一杯;我要是輸了,我和我兄弟們一人兩杯,怎麼樣?”
沈淮與應允:“這辦法不錯。”
杜明茶忍不住了,她貼近沈淮與,悄悄在他耳側低語:“幹嘛和他們玩?你難道看不出來這東西有問題嗎?”
音樂嘈雜,她幾乎是貼在沈淮與身上說的,眉毛微微皺起,眼睛中滿是擔憂。
離得如此近,近到杜明茶聽到沈淮與呼吸忽而不穩,聲音也有些沙啞:“沒事,有我呢。”
杜明茶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本著對淮老師的信任,她重新投了骰子,正準備搖晃骰盅時,一雙大手,忽而蓋在她的手上,將她的手、以及骰盅完全覆蓋住。
杜明茶倉皇回頭,看到沈淮與沉而暗的一雙眼。
他喉結微動,完全捏著杜明茶的手,卻是在和對方交談:“我幫她晃。”
羅布生知道骰盅做過手腳,全然不怕:“行啊。”
杜明茶隻感覺到沈淮與的手心滾燙,炙熱,比她溫度要高許多。這雙手也不同於看上去那般白皙優雅,他的骨頭是硬的,指腹也是硬的。
堅硬的手指深深陷入她柔軟的指縫,杜明茶被他捏的有些疼了,忍著聲音。整隻手完全是在他的帶動下晃動,像是身體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引導著她的手運作,等到停下時,仍舊不曾松開。
杜明茶脈搏劇烈,盯著沈淮與修長的一雙手,瞳孔放大。
“打開,”耳側隻聽沈淮與的聲音,“看看怎麼樣。”
杜明茶依言打開。
三個六!!!
她驚住了。
杜明茶雖然有把握搖出三個六,但如沈淮與這般,操縱著別人的手也能搖出這個數字……
不能想象。
畢竟多一個人的手,就多一分力道的不確定。
對方也驚呆了:“怎麼可能???”
羅布生第一反應是沈淮與出老千了,這骰盅被動過手腳,怎麼可能搖出這麼大的數字?
還是三個!
可對上沈淮與的目光,他又不得不把話咽下去,憋青了臉。
三個人面面相覷,隻覺詭異,又不敢指出。
每人都憋氣喝了兩杯酒。
“再來!”羅布生僵著臉,“再來一局!”
剛剛肯定隻是巧合,再來一次……杜明茶一口酒都沒喝呢!
快到嘴的鴨子,不能就這麼跑了。
“再來得加碼,”沈淮與看著他們,“誰要是輸了,就把剩下的酒全喝光。”
杜明茶急切叫他:“淮——”
沈淮與沒看她,隻在桌子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
是讓她安靜的意思。
羅布生隻覺這招正中下懷,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他熱血衝上頭,脫了外套,撸起袖子就玩。
沈淮與仍舊是三個六。
羅布生搖出三個一。
羅布生炸了,他氣的把瓷盅丟在地上:“老子不玩了!你他媽的使詐!”
沈淮與抬眼看他,聲線仍舊淡淡:“不玩了?”
對上他的視線,羅布生忽而啞聲,他忍不住看了眼杜明茶,咬咬牙,拿起桌子上的軒詩尼,眼一閉、心一橫,抄起來就對瓶吹。
酒液是冰涼的,酒精辛辣,又冷又辣的刺激著咽喉一路往下,才灌了半瓶,羅布生實在撐不住了,丟下酒,跑去衛生間,難受地幹嘔。
剩下兩個“大小太監”,一動也不敢動。
沈淮與視他二人為無物,站起來:“明茶,我送你回學——校。”
最後一個字說的艱難,他身體晃了下,站不平穩,嚇的杜明茶立刻伸手去扶他,膽戰心驚:“淮老師,您沒事吧?”
“還好,”沈淮與靠在她身上,垂首,閉著眼睛,輕嘆,“是我酒量太差了。”
“不不不,”杜明茶越想越後悔,“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和他玩中間那兩把,不然你不喝那兩杯,應該也沒事……走,我送您回去,小心腳下。”
杜明茶扶著沈淮與,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往外走。
等兩個人離開後,吐的一臉蒼白的羅布生才過來,他臉色很差,剛才差點把胃都吐了出來。
一看卡座上人沒了,羅布生氣的一腳踢開碎裂的瓷盅:“那男的誰啊?”
剩下兩人慌忙搖頭,都表示不知道。
倒是禿頭小心翼翼提建議:“你不是和沈克冰關系好麼?沈克冰姓沈,後面可有沈二爺……”
正議論著如何通過沈克冰找人的這些家伙,完全不知道,他們口中敬畏的沈二爺,此刻在杜明茶的攙扶下,剛剛離開酒吧。
時間已經很晚了。
11點55。
風吹的臉冷,杜明茶打了個哆嗦,問沈淮與:“淮老師,您現在是回靜水灣麼?”
沈淮與:“嗯,你隨便找個出租車把我塞進去就行。”
他試圖松開杜明茶,往外走:“沒事,別擔心,我可以的——唔。”
剛走幾步,身體搖搖晃晃,又險些摔倒。
杜明茶立刻扶住他,用肩膀撐起他沉重的身體。
愧疚感更重,責任感也越發濃。
她說:“您都醉成這樣,別逞強了,我送您回去。”
這邊是單行道,回家要去反方向坐車。杜明茶扶著沈淮與艱難地走出去,忍痛用滴滴叫了車。
嗚嗚嗚打車費好貴哦,都夠她吃一個月的冰激淋了。QAQ
很快有司機接單,但這邊堵車嚴重,預計十分鍾後抵達。
杜明茶無意間發現沈淮與喉結一直在動,立刻猜測到了——醉酒後的人口渴。
她將沈淮與暫時扶到公共長椅上坐下:“淮老師,您先坐一會,我給您去買瓶水。”
沈淮與剛說了不用,杜明茶已經將包和手機塞到他懷中,轉身往旁側的711便利店跑。
或許是怕耽誤司機時間,她跑的很快。
杜明茶推開便利店玻璃門,走進時,她放在沈淮與懷中的手機響了。
沈淮與坐正身體,眼底一片清明,沒有絲毫醉意。
他低頭,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
備注。
「被愛妄想症」
笑了一下,沈淮與點了接受通話,外放。
手機中,傳出沈少寒的聲音。
“明茶,祝你生日快樂。”
手機彼端的沈少寒,如今是又餓又累,疲乏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