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呦也沒有在客廳多耽誤,徑直去了他的臥房。
臥房燈光壓得很低,隻開了床頭一盞夜燈,床櫃上放這一本厚厚的英文專著書。
陸呦撿起書來看了看,大概是和犯罪心理相關。
“這麼晚了,你還在熬夜讀書?”
“這麼晚了,你還來管我讀書還是睡覺?”
陸呦淺淺笑了,無奈地說道:“我來求蔣哥哥幫忙來著。”
“看出來了。”
他意味深長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你的確是來...‘求’我幫忙。”
陸呦索性坐在了他松軟的床上,說道:“可以結婚啊,不用等半年。”
“嗯?”
“你不是說,蔣伯伯要你結了婚,才肯把集團的大權徹底交給你麼。”陸呦聳聳肩,說道:“我可以跟你結婚,讓你得到集團實權。當然,欠的一千萬,我也會盡數還給你的,你放心。”
“所以,是來跟我談條件?”
“我知道,我沒有和你談條件的籌碼。你盡可以找別的女人,反正隻是做做樣子的假結婚,誰都一樣。”
陸呦咬了咬唇:“如果你選擇我的話,我一定會成為你最好的合作者,不會讓你麻煩,你說什麼時候離、就什麼時候離,我不問你要錢、不要感情,並且守口如瓶,聽你的話,可以做任何事。”
蔣鐸低頭嗤笑了一下,似乎覺得有點荒唐:“陸呦啊...”
“蔣哥哥,看在小時候的份上,試試我吧。”陸呦期待地看著他:“我會當好妻子的角色,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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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出來了,陸呦是真的誠意滿滿,來找他“談生意”。
蔣鐸直問道:“你想要什麼?都答應結婚了,不是隻想賺夠一千萬還我吧。”
“我想讓陸氏集團東山再起。”陸呦坦誠地看著他:“我媽媽的病情等不了,我的合作者也投入了全部的積蓄在鹿風上,不能輸,也輸不起。我......必須拿下ICLO的潮流狂歡節展會。”
她費盡心機去和傅殷搭線、給他拍照、又是熬夜做禮裙......
這所有的一切,抵不過蔣鐸輕飄飄一句話。
她無比渴望的展位,便唾手可得了。
“求你了。”
蔣鐸後退了兩步,關上了房間門,嘴角淺淺揚了揚——
“我喜歡聽,你再多求幾聲。”
“蔣鐸,求你了。”
“叫蔣哥哥。”
他緩緩走過來,站在了她面前,以一種強勢壓迫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陸呦不敢抬頭,視線平視前方,看到的是他黑色的皮帶扣。
他溫熱的大掌,輕輕按了按她的後腦勺,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頓道——
“說蔣哥哥,我求你了。”
“我......”
陸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般低聲下氣地懇求蔣鐸,這個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嫌的少年。
換了過去,她的自尊和驕傲是絕對不會允許她做這樣的事。
可現在...身處泥濘的她,連驕傲的資格都沒有。
隻有努力向上爬,抓住一切可以攀附的繩索,爬到無人可及的頂端,她才能重新找回過去的自己。
他還捧著她的臉頰,她睜大眼睛,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皮帶扣,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全身顫抖。
“不勉強,不想就算了。”
“我沒有試過,可能做不好。”她嗓音都在顫慄。
“沒關系,我教你。”
他嗓音溫柔而耐心,就像小時候給她補習數學題一樣。
陸呦默了幾秒,向他伸出了顫抖的手......
蔣鐸低頭,看著女孩隱忍屈辱的表情,他並沒有預想的快樂,瘋狂尋求出口的欲念在看到她眼角滲出淚痕的那一刻,變成利刃,穿胸而過。
就在她眼角淚水滑落的前一秒,蔣鐸一把握住了女孩的頭發,讓她遠離了自己,也遠離了“危險”。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
蔣鐸轉過身去,平復著胸腔裡刻骨銘心的刺痛。
這不是他要的,絕對不是!
他不要她把自己卑微到泥土裡,他想要看到她最驕傲和自信的笑容。
可這一系列的混賬行為,偏偏就把她...摁了進去。
洶湧而來的悔意,幾乎快要殺了蔣鐸的心。
死不足惜。
“蔣鐸...”她看著他的背影,溫柔地輕喚道:“你不舒服?”
“陸呦,你的裙子本來可以避免損壞,是我...為了自己的私欲,放任了朱美琴。”
她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你說什麼......”
第46節
“我早就發現了,但我沒有阻止她,就是為了今天晚上你來找我這檔子事。”
陸呦太陽穴砰砰地跳著。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想讓你明白,沒有我,你什麼都做不了。”
蔣鐸用指尖揉了一下眼角,悄無聲息地擦掉了最後一絲溫熱,然後回頭望向她:“什麼雄心壯志、東山再起,靠你一個人行嗎。”
陸呦猛地站起身,震驚地看著蔣鐸。
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看清楚現實。”蔣鐸抬起她的下颌,緩緩靠近了她,將要吻上:“你永遠需要我。”
話音未落,陸呦湊上去,用力地咬住了他的唇。
她憤恨地瞪著他,咬出了血。
蔣鐸感覺到下唇一陣劇烈的刺痛,但沒舍得推開。陸呦倒是果斷,咬了之後,揚起手,狠狠地又甩給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響,毫不留情。
蔣鐸臉上頃刻間留了緋紅的五指印,半邊臉都麻木了。
“你記著,蔣鐸。”陸呦揪住了他的短頭發,就像他剛剛揪著她一樣。
她眼神冷冽,一字一頓道:“遲早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看。”
說完,她離開了房間。
蔣鐸的臉偏向一邊,舔了唇角的腥鹹,嘴角淺淺地揚了揚。
......
陸呦沉著臉,大步流星地回到了衣物護理間,拿起那件染黑的禮裙,直勾勾地看了三分鍾。
緊接著,她毫不猶豫地將禮裙放進染燙機,將溫度調整到適宜染燙的溫度,然後取出了黑色的染料,倒了進去。
她花了一個小時染燙,三個小時烘幹。
在黎明時分,一件全黑色的小美人魚禮裙,展現在了陸呦面前。
她腦子快速地運轉著。
還不夠,這條裙子的外觀造型,走的是小美人魚的純美風,和這般極致的深黑色,非常不搭。
陸呦索性搬出了縫纫機,拿起了剪刀,開始剪裁。
去掉了背部的布料,也將蓬松的長裙擺改短,重新縫纫,做出了另外一條風格迥異的黑色短款晚禮服。
......
清晨時分,陸寧打著呵欠、睡意惺忪地從房間走了出來,來到甲板看海上日出。
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船頭,望著海天一線間的熹微的日光。
陸寧揉揉眼睛,恍惚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清晨的朝陽逐漸刺破層疊鋪染的紅雲,照耀在海面,純潔美好的小美人魚,化成了泡沫,煙消雲散。
奪走美人魚純美嗓音的邪惡“女巫”,破海而出,望著遠處新生的朝陽,露出了顛倒迷人的微笑。
第27章 和好【雙更合一】
ICLO的化妝舞會已經開始了,現場的名媛紳士們,穿著風格獨特的主題晚禮服,陸陸續續走進了頂層的舞會酒廳裡。
蔣思迪端著酒杯,在整個舞廳裡逡巡了一會兒,四處觀望著,並沒有看到陸呦的身影。
想來...是放棄了吧。
她其實還挺欣賞陸呦這股倔強的勁兒,不過,誰讓她遇到了蔣鐸這禍殃。
這時,一陣悅耳動聽的鋼琴曲傳來。
蔣思迪回頭,看到陸寧坐在鋼琴邊,低著頭,認真地彈奏著曲子。
盡管是作為兼職鋼琴師的身份出席酒會,但他這一身白西裝的優雅氣質,在ICLO諸多帥哥模特中,還是非常搶眼的。
在鋼琴方面,蔣思迪相當精通,也非常有興趣,家裡擺滿了古典樂的卡帶和唱片,算是她個人的愛好。
所以她能夠聽得出來,陸寧水平非常高,指尖的快速跳躍、沉浸的情感,無意識的技巧...完全不像他這個年齡的小孩能到達的水平。
陸家...可真是藏龍臥虎啊。
蔣思迪走到了鋼琴旁,將雞尾酒杯放在感情上,同時朝著他的盒子裡投了幾張紅鈔。
陸寧禮貌地對她點頭:“謝謝。”
蔣思迪好奇地問:“肖邦的《c小調回旋曲》,會嗎?”
“會。”
“來一首吧。”
陸寧指尖快速跳動著,沒有停頓,很輕易地便將兩首曲子自由地切換了,這也是相當考驗琴師的技術。
蔣思迪聽著鋼琴傳來的流暢旋律,越發覺得面前這小孩,真是不簡單。
肖邦的《c小調回旋曲》被稱為剁手曲,難度非常高,但是在陸寧這裡,卻是遊刃有餘、輕而易舉,一點錯漏都沒出。
“你練琴多少年了?”
“從小就練,不過這兩年生疏了。”陸寧解釋道:“家裡鋼琴賣了,隻能課餘去學校音樂教室練練。”
“不錯啊,聽說你今年剛考完,將來想當鋼琴家嗎?”
“不想。”陸寧不假思索地說:“我準備報法律專業,當個律師什麼的。”
蔣思迪不解:“你喜歡當律師?”
“不喜歡。”陸寧漫不經心地說:“學鋼琴太費錢了,我們家耗不起,聽同學說律師專業畢業出來比較掙錢。”
蔣思迪笑了笑:“想掙錢還不容易,來娛樂圈當明星唄,可比律師掙錢多了。”
陸寧這才抬頭望向她:“當明星,聽說很燒錢。”
“看你當那種了,一無所成的鹹魚富二代明星,的確燒錢;不過你有這彈鋼琴的才藝,唱歌肯定也不賴,再加上你這顏值,好好練練,指不定真能紅。”
“真的?”
蔣思迪其實也就隨口一說,但她看出陸寧是真的意動了。
這小孩現在正處於人生十字路口,既要考慮家庭負擔,又要兼顧自己的喜好,但凡走錯了路子,便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蔣思迪也不好隨便去引導他,索性說道:“也不一定,你能看到的明星,光鮮亮麗,粉絲擁護...但你看不到的,還有千千萬萬不溫不火的十八線,可能連自己都養不活,一輩子都出不了頭,這一行是非常殘酷的。”
陸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欲再詢問她更多信息,蔣思迪卻岔開了話題,問道:“你姐姐今晚沒來嗎?”
陸寧解釋道:“昨晚熬夜改裙子,白天很累了,估摸著還在房間裡睡覺。”
“裙子不是壞掉了嗎?”
“嗯,壞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