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我……”張寰沉吟一下。從前張雁聲根本不搭理張鶴翎,這是多好的機會讓姐妹倆相親相愛啊。他說:“我忙,不如這樣,你辦一張卡給你妹妹,你管著她花錢。怎麼樣?”
“可以。”張雁聲說,“那你每個月再給我五萬。”
“行。”張寰一口答應,“鶴鶴還小,別讓她太亂花錢。”
“既然交給我,你就別多管。”張雁聲冷笑,“警告你小老婆一聲,我們家不打孩子,張碩成除外,叫她別沒事在張鶴翎身上拍一下擰一下的。告訴她把這農村婦女的做派趁早收起來。”
張寰也不太滿意梁瑩瑩這一點,的確就如張雁聲所說,帶著一股子土味。跟他原配根本沒法比。
他以前不管孩子的事,今天被張雁聲這麼一說,忽然覺得梁瑩瑩這個媽當得,女兒女兒沒教好,兒子兒子沒管好。他頓時對梁瑩瑩感到非常不滿起來。
從前梁瑩瑩在外面被他包養,他圖她年輕貌美,金屋藏嬌。
但如今梁瑩瑩都已經是張太太了,她就該相夫教子了。梁瑩瑩卻完全還是從前的狀態——逛街,美容,打牌,到處玩。
身份從情婦升到了太太,水平卻沒跟上。
張寰就不滿意了。
但他昨天和今天,對大女兒卻出乎意料的滿意。這孩子,忽然長大了,很有點她母親的風範了。
張寰滿懷欣慰地上樓去了。也忘記問大女兒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厲害了。
小的時候她的確到處參加比賽拿證書獎狀回來安慰她的媽媽。可自從妻子去世後,她對那些比賽就失去了熱情,也沒見她再拿什麼證書回來。
可能就是長期堅持練吧,他的確也從來沒關心過她學的那些才藝的水平。誰知道不知不覺小姑娘就變得這麼厲害。
張雁聲目送他離開,“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她坐回沙發上,伸出手握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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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從小媽媽給她安排學習的琴棋書畫後來都丟掉了。畢竟她連正經學業都丟掉了,哪還會在乎那些。
唯獨跆拳道和散打沒有丟掉。這兩項運動實在是很好的發泄途徑,她胸中那些鬱氣和戾氣,在揮拳和踢腿中可以很好的釋放。
她後來找的陪練都是職業選手。她自己也早就具有了職業級別的水準了。
但今天她冷靜下來,也發覺出來自己的膂力有些驚人。不僅不是十五歲少女能有的,甚至也不是後來二十一歲的她能有的。
那種力量的爆發感,大約是能超過許多男人的力氣的。
難道重生還附帶了力量增長這種福利?
第二天早上張寰端著咖啡杯看著大女兒在庭院裡晨練。
那拳套打在靶子上發出的啪啪聲,清清脆脆的,一大早聽著挺有韻律美感。
女兒長大了,懂事了。張寰心情不錯地去公司了。
張雁聲洗完澡吃早飯時沒看見梁瑩瑩和張碩成。
梁瑩瑩的美容覺通常要睡到十點甚至十一點才起床。張碩成不知道是沒起床還是玩去了。
早飯吃得安安靜靜。張鶴翎似乎躍躍欲試地總想和張雁聲說說話,但張雁聲隻垂著眼睛不疾不徐地吃飯,張鶴翎就氣餒地也乖乖吃早飯。
吃完早飯,張雁聲把負責照顧張碩成的王姨叫到了大廳。
“張碩成的起居作息一直是你負責。”她說,“我的要求是讓他每天上午寫作業,你來監督……”
她瞟了一眼張鶴翎,把活兒派給了她:“張鶴翎負責檢查。”
張鶴翎吃驚:“我嗎?”
“對。”張雁聲說,“他要是沒按時寫,你要立刻告訴我。”
張鶴翎立刻保證:“好!”
張雁聲又轉頭看了看王姨,她打量人的眼光太冷,王姨不自禁的扭扭手,還清了清嗓子。
“昨天我爸把管理張碩成的事交給了我。”張雁聲說,“以前的事我不管,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把他看好了,該學習學習,該睡覺睡覺。你要是幫他寫作業,就別在這幹了。你要是收他的錢……”
張鶴翎吃驚地看著王姨。
王姨的臉上也有掩不住的驚色。
“張鶴翎都還沒零花錢呢,張碩成哪來的錢?”張雁聲目光凌厲,“再有這種情況,唆使未成年人偷竊、非法佔有僱主財物,你可以進局子裡待兩年了!”
王姨的臉白了。
張雁聲是怎麼知道她收了張碩成的錢幫他寫作業的?
第13章
張雁聲是後來有一次偶然聽見了張碩成打電話說,花錢找人幫他寫作業。
他抱怨說,還是小時候方便,小學的作業簡單,家裡以前的那個阿姨拿了錢就能幫他寫。從一年級就開始幫他寫了。但後來就不行了,阿姨文化水平不夠,高年級作業寫不了了。
張雁聲說讓王姨監督張碩成寫作業的時候,王姨還不太以為然。心想爹媽都在呢,弟弟的事哪輪到得到她一個黃毛丫頭來伸手管。
何況還不是一個媽生的。
哪知道張雁聲直接捏了她的短處。
張鶴翎跺腳:“你怎麼能幫他寫作業!你不知道這是害他嘛!”
小姐姐又氣又急。這個可是親姐了,打斷骨頭連著筋,一聽就起急了。
“三年級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你個大人不明白?”張雁聲冷笑。
她眼中的譏諷和鄙視太明顯。王姨汗水涔涔。她當然明白啊,她自己也養過孩子的。誰要替她孩子寫作業,她得抄掃帚疙瘩追著打。
可張碩成小鬼頭是拿著紅紅的鈔票要她寫啊
寫一次作業一百元,這麼輕松的錢王姨怎麼會不想賺?
要是在別人家,有父母盯著,她或許不敢。可張家,男人甩手隻管外面賺錢的事,女人呢,成天化妝化得妖妖娆娆的,一出門就是一整天,孩子都丟給保姆。她膽子就大了。
王姨其實心底不是不知道這種事遲早有被僱主家發現的一天。但人就是這麼經不住誘惑。
眼下被張雁聲揭穿,還被威脅,王姨這臉就白了。
丟工作還是其次,還可以再找。但要是讓她賠錢或者進局子……
張雁聲忽然嗤笑一聲,嘴角斜斜勾起,慢條斯理地說:“我剛才說了,以前的事我不管。我就從今天管起。明白了嗎?”
她這麼說,王姨就如釋重負。她連忙點頭:“曉得了,曉得了。”
張雁聲問:“張碩成呢?他起了嗎?”
“他在後院玩呢?他小孩子起得早。早早就吃過早飯了。”
張雁聲什麼也沒說,隻看了眼牆上的掛表,再看一眼王姨。
王姨福至心靈,說:“現在該是學習的時間,我這就去叫他!”
王姨奔後院去了。張鶴翎卻說:“姐,這個阿姨不行,我們把這件事告訴爸爸,讓爸爸開除她吧。”
張雁聲眼刀一掃:“誰授權你來管這個事了嗎?”
張鶴翎頓時蔫了。
張雁聲卻隨即就後悔了。
她死的時候張鶴翎已經十五歲了。
正應該是青春明媚的少女,可她的性格不太好,不太敢說話,不會表達自己,有點唯唯諾諾。更直白點說,就是個懦弱的性子。家裡有張雁聲這個隨時爆的炸彈,和張碩成這樣無法無天的魔王,張鶴翎就是個小透明,沒有存在感。
連阿姨們都不怎麼把她當回事。
這種性格的養成,是在長期的家人忽視,和進入青春期後她母親動不動就甩到她身上的貶低、斥責造成的。
就如她剛才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便否定了她。
想起在自己的葬禮上,那個平日裡沒人關注的妹妹泣不成聲的模樣,張雁聲這個驕縱大小姐的心裡難得地泛起一點愧疚。
眼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竟然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真的為了她的死傷心難過的人。
但張雁聲也是被一幫子狐朋狗友捧著哄著慣了,她素來脾氣也大,從來不會做什麼道歉的事。
瞅著小姑娘咬著嘴唇低下頭去,眉間沒了神採,張雁聲把視線別開。
可自己終究是一個重生的人呀,自己都二十一了成年了,難道還跟個小學生別扭嗎?
張雁聲看了會兒天花板,吸了口氣,終究又轉回頭來,僵硬地說:“你說的也不是不對。”
張鶴翎抬起頭。
小姑娘的臉粉嫩嫩的,眼睛水潤潤的。張雁聲的心徹底軟了。
“開除她也是一個選擇。但是她要走了,就得再找一個新阿姨看著張碩成。”張雁聲說,“就張碩成那個皮勁,新來的阿姨未必看得住他。回頭三天換倆阿姨,煩也煩死了。不如這個,帶了他好多年了吧,對他什麼都熟。被張碩成抓了撓了的也不至於一驚一乍地要辭職走人。”
張鶴翎欲言又止:“可是……”
張雁聲明白張鶴翎的想法。小孩子嘛,看世界,非黑即白。人隻分好和壞,事隻分對和錯。
張雁聲以前更是一個極端的人。想要張寰的關注,便各種作各種鬧。
最後她就把自己給作死了。
也是小孩子。
“她的確是做了錯事,但這樣正好,我拿著她的把柄,我說話她就不敢不聽。”張雁聲說,“要不然你覺得,像以前那樣,她會聽我的話嗎?”
姓王的這個阿姨,以前也挺不把張雁聲放在眼裡的。
她是以前梁瑩瑩還沒進張家的時候就僱佣的,從張碩成出生就照顧他,後來又跟著梁瑩瑩一起進了張家大宅。她心裡邊隻把梁瑩瑩當成僱主東家。
張雁聲跟梁瑩瑩又是後媽和繼女的關系,不都說有了後媽就有後爹嘛,王姨自然而然地就覺得不必把這個前妻生的太當回事。
反正她的主要工作也是照顧張碩成,跟張雁聲不搭界。
雖然從來沒人真正點出來過這些事,但張鶴翎其實也是有點感覺的。張雁聲這麼一說,她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點頭:“原來是這樣。”
“你沒事幹嗎?”張雁聲忽然問,“暑假作業寫了嗎?幹嘛一直跟我這兒黏著?”
張鶴翎吐吐舌頭:“這就去寫。”說完準備上樓。
“張鶴翎!”張雁聲卻忽然叫住她。
張鶴翎止步,回頭望去。
她這大姐坐在沙發上,反手託腮,手掌覆著口鼻和小半張臉,眼睛卻看向別處。好像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似的。
張鶴翎:“?”
張雁聲掙扎了幾秒,終於克服了自己的內心,放下手,看向張鶴翎。
“我剛才對你說話態度不太好,是我不對。”她說,“你有想法,就像剛才那樣說出來,不要因為別人否定你就不敢說。你說出來,別人才能看到聽到,才會注意到你這個人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