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公交站,她上了回濱陽花園的公交車。
車子堵車,公交車停停走走,她被人推搡擁擠到角,手中的手機突然震動。
她看到段灼的名字在上頭顯示。
幾秒後,她還是接起電話。
“什麼事。”
那頭傳來男人慵懶的男聲,“別人剛好送我兩張xxx的演唱會門票,今晚帶你一起去,要不要?”
“不去。”
“你之前不是說很喜歡這個歌手,這個位置很好。”
“我不想去,而且我們倆去看幹什麼?”
那頭嗤了聲,幾秒後又道:“那給你票,你帶你閨蜜去看?”
“不用了,我不想看。”
“不看也是浪費。”
一時間,知眠心底堆積的煩躁湧了上來,她忍不住道:“段灼,你能別煩我了嗎?”
她話音落下,那頭忽而沉默。
幾秒後,男人輕笑了聲,諷道:“行,不煩你了。”
知眠無言半晌,最後隻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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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話結束。
知眠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一時間,一股疲憊和無力感撲面而來,快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
公交車在路上堵了很久。
到達小區附近的車站,知眠下車時,外頭的天已經黑了。
她走路時遊了神,不知不覺走到了小區旁邊的公園廣場,今晚這裡來跳廣場舞的大爺大媽很多,她找到安靜的地方,一棵老榕樹下的長椅,坐了下去。
眼前是一片大平臺,對面是斑駁的老舊石牆,半晌,她彎下腰,把臉埋在掌心裡。
她想起高中時,她曾把徐司朦當成很好的朋友。
和段灼在一起的隔天,她開心地把事情分享徐司朦,卻換來對方冷冰冰一句話:“知眠,你惡不惡心?”
徐司朦對她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變了臉,知眠的事很快被她故意傳開。
知眠竟然聽到有女生評價說是她勾引她哥哥,惡心至極。
那天晚上,知眠沒回家,一個人坐在學校操場上,後來段灼出現了,見她在哭,臉色沉了下來,逼問她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得知事情的段灼直接去到學校,知眠也不知道他和徐司朦單獨說了什麼,隻見徐司朦那天比她哭得還厲害。
從此,徐司朦雖然不敢再對她做什麼,但是知眠能感覺到對方對她憎恨至極,否則怎麼到現在仍然念念不忘。
後來她才知道,徐司朦之所以如此生氣,竟然是因為她也暗戀段灼。
她們之間的友誼,竟然敵不過這些。
明明知眠都想忘記這些回憶了,為什麼徐司朦要今天突然出現,一副有理的樣子在她面前叫囂,為什麼……
晚風徐徐卷過。
而五米外,從公交車站跟著她走到這裡的段灼,站在石牆前,就看到穿著湖藍色大衣的小姑娘,一個人坐在那兒,黑發柔順地披散下來,透著落寞。
他無聲看著她,各樣的情緒在心底交織。
末了。
他抬步朝她走去。
走到她面前,男人低頭,看著埋頭的她,舔了舔後槽牙,開口的嗓音沉冷:
“不回家打算在這吹多久的風?”
知眠聽到他的聲音,身子頓了瞬,幾秒後,最愛悶悶的聲音從掌心裡頭傳了出來:
“跟你沒關系。”
他看著她,無奈嘆了聲氣,“不愛去就不愛去,至於給你打個電話,讓你煩成這樣?”
段灼見她捂著臉不吭聲,輕嘖一聲,“現在是臉都不想露給我看?”
“……”
下一刻,他耐不住性子,抬手一把扯開擋著她臉的手。
“你幹嘛……”小姑娘往後躲,他大掌直接錮住她的下巴,不讓她後退。
他俯下身,這才看清她臉上的神色。
女孩耷拉著眼角,眼眶湿漉漉的,鼻頭紅得厲害。
段灼視線一頓,心帶著慌了,蹙起眉,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哭了?”
第二十七章
知眠此刻頭疼得難受, 打掉了他的手,揉了揉鼻子,開口帶了濃重的鼻音:“才沒有……”
“就你這聲兒還說沒有?”男人眉頭皺得更緊。
“真沒有, 就是鼻炎犯了, 流眼淚……”
她是真的沒哭。
“感冒了?”
段灼拽著她手臂,把她從座位上撈了起來, 抬手去摸她額頭。
知眠往後躲了下,就聽到他沉聲道:“發燒了,知道嗎?”
發燒?
知眠自己摸了下額頭,估摸著是今天下午出門一趟, 感冒還加重了, 她安撫自己:“沒事,應該是低燒……”
他沉著臉,拽她:“沒事個屁。走了, 去醫院。”
她如同觸到電一般, 立刻往後退, 甩開他的手, 格外抗拒, “我不去!”
段灼沉著臉看著她,知眠無畏地與他對視。
女孩紅著眼眶, 鼻尖紅紅, 委屈巴巴的。
幾秒後,男人脫下身上的黑色衝鋒衣,把她拽到身前, 給她披上, 低啞的斥責聲落在耳邊, “感冒了還穿成這樣坐在外面吹風, 我看你是真不怕去醫院。”
知眠被他的舉動弄得有點沒反應過來,又聽到他問:“哪裡不舒服?”
“什麼?”
“不是不去醫院?我去藥店給你買藥。”
“不用了,我自己睡一覺就好……”知眠想了下家裡的確沒有發燒的藥,但是也不想麻煩他。
他冷笑了聲,“睡一覺還是打算燒昏過去?”
“……”
知眠討厭死他這張嘴了,氣得瞪他:“那也不需要你去幫我買藥,我上樓自己也能泡點感冒靈。”
“感冒靈能治你發燒?你能有點常識?”
知眠被兇得沒說話,段灼嘆了口氣,手掌蓋住她的發頂,熾熱的眸對上她的,低啞的嗓音含了妥協的無奈:
“生病了能不能別和我犟了,嗯?”
知眠和他對視兩秒,“阿嚏——”
段灼:“……”
他按了下眉心,柔聲問:“頭是不是會疼?”
知眠揉著鼻子,聽到他又問了遍,幾秒後悶悶應了聲。
“有沒有咳嗽?”
她搖頭。
問了個遍,段灼知道她大致的症狀了,他拿起椅子上她的包,手掌錮著她後頸,像抓小貓一樣把她帶著往前走,“走了,現在先回家。”
“喂……”
他睨她:“你不走我就直接扛你了。”
“……”這人!
兩人走出廣場,一路走回了小區,最後到了家門口。
開門後,他道:“我去買藥,你進去躺著。”
看她進去後,段灼下樓,走去小區門口。
其實剛才給知眠打電話,說要給演唱會門票時,他已經開著車往她小區趕來了,被她拒絕後,他心底不爽,回想起她似乎不開心了,最後還是想見見她,想著當面哄哄小姑娘。
到達小區後,他按照之前程立查到的知眠的具體住址,上去敲門,發現她不在家,他等了一會兒,作罷離開,誰知他走到小區門口時,剛好看到她從不遠處的公交車上下來,便跟了上去。
出了小區,段灼用手機地圖在附近找著有沒有藥店,看到兩百米外有一家。
他按著導航找過去。
其實他知道小姑娘一直不喜歡去醫院。
初三那年寒假,女孩在家,有次也是發了燒,段灼得知後,立刻說要帶她去醫院,誰知向來溫順的她竟然表現出強烈的抵抗。
任由他放下態度,怎麼哄,她都撅著脾氣,始終不去。
段灼最後沉著臉色說不去也不管她了,甩了房門出去。
知眠一聲不吭,也沒出來求他,過了會兒段灼還是因為擔心她身體,妥協了,重新回去她房間,就看到她縮在被子裡。
他掀開被子,就看到小小一隻的她蜷縮成一團,冷得打著顫,眼眶發紅,臉色白白的,嘴唇幹癟。
縱使再生氣,那一刻他的氣一下就沒了。
男人把她撈了起來,抱在懷中,問她為什麼不去,她低頭握著自己的手背,眼淚掉了下來,輕喃:“哥,我怕疼……”
好長一段時間以後,段灼才知道,她是害怕打點滴。
第一家收養知眠的親戚,也就是知眠的姑媽,曾經學過一點點護理,在他們所住偏落後的鎮裡的衛生所工作。
當年年紀還小的知眠,有次也是發燒,姑媽一家人先是沒管,讓她喝了點水,覺得不打緊,直到第二天變成高燒了,看她燒得有點渾渾噩噩,碗都洗不清楚了,這才想著管。
但是姑媽為了省錢,不待她去所裡看病,而是讓醫生開了點藥,決定自己在家裡給她打點滴。
姑媽技術不好,加上眼睛也有點昏花,找不到知眠手背上的血管,扎了好幾次。
知眠當時叫著疼,姑媽兇她:“打不打?不打就不要打了,燒死你算了!”
知眠忍著哭,顫著把手伸了出去:“我打……”
許是故意折磨知眠,每次她隻要被姑媽打點滴,手背上就要扎好幾個針孔,知眠沒藥吃,看不了病,除了忍著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件事便成了女孩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所以剛才她一抗拒,他就知道緣由了。
拐了幾條街,找到藥店後,段灼進去,詳細耐心地和店員溝通過症狀,“這個可以嗎,她會對一類抗生素過敏……”
“可以的。”
“她還有慢性鼻炎,要不要再來個鼻炎藥?”
“慢性鼻炎的話吃這個吧……”
店員和段灼講話,偷偷抬頭打量男人面容幾眼,忍不免被帥到,又看到他如此細心又著急,猜著讓他去買藥的,一定是被這個帥哥放在心上的人。
段灼最後拿了幾款藥,走去算錢。
收銀臺旁邊的貨架上放著幾袋陳皮糖,他拿了起來,問:“這個發燒了能吃嗎?會不會太上火?”
“吃一兩顆的話沒事。”
他想到什麼,把糖放到桌上,“這也拿一包。”
算完錢後,男人提著袋子走出藥店,折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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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知眠回到家中,把身上那件寬厚的男人外套脫了下來,垂眸看著,有點懵。
她也不知道段灼今天怎麼對她這樣……
明明剛才在電話裡都能感覺到他生氣了,他怎麼突然又出現了。
隻是此刻知眠腦袋昏沉,實在沒精力思考,換了身家居服後,就窩到沙發上躺下。
沒一會兒,門鈴聲響起。
她起身去開門,看到段灼站在門口。
她剛要開口,他就直接走了進來,知眠被迫往後退,一臉疑惑:“你怎麼進來了……”
男人眼底一冷,微眯起眼:“怎麼,幫你買完藥,連門也不讓進?”
“……”
知眠想著的確沒理,隻好蹲下身幫他去鞋櫃裡拿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