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眠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指尖輕輕碰他的臉。
“你……”她打了個酒嗝,“你是真的段灼嗎?”
她話落,男人把她強勢拎了起來,攬住她腰,俯臉吻了下去。
他舌尖舔.舐了下她的唇瓣,慢慢松開,落在她臉頰的清冷氣息略沉:“現在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了嗎?”
她垂眸,“假的……”
“他還在忙,不會出現在這的。”
他見她還暈乎著,握住她發涼的手,道:“我忙完了,走了,帶你回去。”
“不要……我酒還沒喝完呢。”
他微眯眼,掐了她軟軟的臉,沉下聲:“知眠,我還沒和你算你一個人跑出來喝酒的賬。”
他一手撈起椅子上的酒瓶子,扔到不遠處的垃圾桶裡,而後折返,牽住她。
知眠被他拽著走,身子搖搖晃晃的,一個不留心就要摔到地上,最後他停下,背對著她蹲下來,“上來。”
她皺眉,嬌氣道:“你背得動我嗎?”
“你把我背摔倒了,我腳骨折了怎麼辦。”
他撇頭,似笑非笑:“要不我把你扛起來?”
她像是認真思考了下,“那算了,等會兒我摔得更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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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眠認命地趴了下去,被他穩穩抱起。
伴著步伐,一節節路燈向前延伸。
走到公園門口,段灼問:“晚飯吃了嗎?”
“吃了。”
“吃了什麼?”
“兩瓶啤酒。”
“……”
段灼:“帶你去吃飯。”
知眠其實沒怎麼喝多,此刻靠在他肩頭,慢慢清醒過來,感受到男人溫熱的體溫,一晚上堆積的情緒再次翻湧而上。
她圈住他脖頸,聲音很輕:“我不想吃飯,我想看煙花。”
他明明答應帶她看煙花的。
段灼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反正沒應,走到車邊,拉開門,把她塞了進去。
-
晚上臨近十二點,段灼把車子開到一個地方停下。
停好車後,知眠睜開朦朧的眼,聽到男人下了車,而後她這側的車門被拉開。
她下了車,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建築——
唐悅國際酒店。
知眠心底一沉。
他要帶她來開房。
果然,他心裡想的,隻有那些事。
不管她今天開不開心,難不難過,他都完全不在乎,他隻想做他感興趣的事。
“走了。”他懶聲道。
她垂下眼眸,站著沒動,壓住喉間的哽咽,“我不想去。”
他轉眸掃她一眼,“幹什麼?”
“我想回學校……”
段灼眉頭微微蹙起,“回個屁的學校。”
他攥住她的手,拽著她走進酒店大門,而後進了電梯。
知眠心底漸涼,感覺胃裡的麥芽氣泡不斷上升,沸騰,衝得她眼眶發酸。
她低著頭,懶得掙扎。
段灼也沒說話,心情卻看過去和從前般悠然。
電梯屏幕上的數字慢慢上升。
停下後,段灼拉著她走出去電梯門,又步行上了一段臺階,最後推開門。
知眠看到一片無垠的夜空。
宛若站在霖城最高處。
忽而耳邊響起砰的一聲。
不遠處,金融廣場的天空上炸開一朵五彩繽紛的煙花,從中間向四周炸開細長的光亮。
十二點剛剛好來臨。
一朵朵煙花相繼爆炸,劃亮黑夜,絢爛而奪目。
知眠一時間怔愣住,發頂就被揉了下,男人聲線懶懶的:
“吵著鬧著,不就是說想看煙花?”
第九章
知眠沒想到段灼竟然是帶她來看煙花。
她仰頭看著燦爛的夜空,心間掀起漣漪,各種情緒湧來,一時間翻滾沸騰。
煙花極致燦爛。
卻也極致孤獨。
美麗,卻隻短暫存活那麼一秒,再也不復存在。
她想起小時候I及很喜歡放煙花,每次過年,爸爸媽媽都會陪著她在家門口放煙花。
那時候,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陪在她身邊,未來永遠都會是無憂無慮,沒有煩惱。
可是後來他們都離開了,隻留下她一個人。
放眼望去,萬家燈火,團圓而溫暖。
誰又能告訴她,那個可以讓她棲息一輩子的港灣在哪?
煙花璀璨間,知眠轉頭看向身旁的段灼,忍不住出聲喚他:“段灼——”
男人低頭:“嗯?”
知眠亮澄澄的杏眸注視著他,心底伴隨著耳邊的砰砰聲,百轉情思。
她動了動唇,輕聲開口:
“明年你還會陪我跨年嗎?”
段灼沒察覺到她的情緒,漫不經心笑了聲,“我不是每年都有陪你嗎?”
知眠聞言,提起唇角,心頭卻泛起一片苦澀。
他回答得那樣篤定自信,仿佛能永遠陪在她身邊。
可誰又能預知新的一年呢。
誰又能知道,他能陪在她身邊多久呢?
-
看完煙花,從觀景臺下來,段灼直接去訂了一個套房。
一進門,知眠就被按在牆壁上,男人的吻下落,攪亂她的呼吸,男人指尖褪去所有的布料,引起她的戰.慄,急促而熾.熱。
知眠知道這事遲早會來。
每到這時候,段灼總是格外有精力,樂此不疲。
他基本上佔據主動的地位,心情好時,便會溫柔寵溺幾分,讓她與之沉淪。
床墊柔軟。
灑落頭頂橙黃色的光暈。
在他掌心,她便如一顆荔枝,白皙而清甜,光影迷離間,她仰頭看向他,男人緊緊摟著她,臉上的汗從利落分明的下顎線滾落,眉眼如潑了欲色的墨,肌肉賁張。
氣息纏.綿。
強烈失神。
最後,段灼滿足了,放過她。
從浴室被男人抱出來後,她滾進溫熱的棉被中,段灼長手一撈,把她帶進懷中。
他指尖摩挲著她的蝴蝶骨,忽而道:“說句話。”
“嗯?”
“我聽聽看啞了沒。”
知眠臉色發紅,“……才沒有。”
他勾唇,含住她的耳垂,輕輕咬了口,低啞的嗓音含笑:“怎麼辦。”
“什麼?”
“還沒徹底要了你,就已經把老子叫得受不了了。”
“……”
知眠羞赧地轉了個方向背對他。
他抬手把她攬得更緊,她的後背貼上他的胸膛。半晌,知眠輕聲開口:“段灼——”
“怎麼了。”
話在口中輾轉,末了隻有四個字:“新年快樂。”
他懶洋洋應了聲,而後道:“睡吧。”
男人沒有心事,很快入睡了。知眠看向窗外,了無困意。
她突然想起今晚梁栀意說的那句話,“如果當初你沒跟段灼回家,現在又會是什麼樣”。
知眠的記憶回到了七年前——
第一次遇到段灼後,她靠他給的錢度過了最難的日子。後來,她腦海中總是時不時浮現起少年的面容,像一根線在牽引她的思緒。
有個想法冒了出來:她想再偷偷看他一眼。
所以她開始每晚都會去那家大排檔。可是好多天她都沒看見他,她覺得希望渺茫。
一周後的晚上,她再次走去夜市街,到那家大排檔時,她下意識看向曾經段灼坐過的那張桌子,卻沒想到,她沒看到段灼,反而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曾經第二個收留她的親戚家的兒子。
比她小兩歲,名叫葉磊。
葉磊從小頑皮到大,備受溺愛,知眠住在他家時,他就經常捉弄她,或是做壞了事卻撒謊讓軟乎乎的知眠擔著。
葉家父母本來就不待見知眠,因此她受了很多責罵和偏待。
知眠不想看到他,轉身想要走,誰料想對方眼尖地注意到了:“诶,知眠!你竟然在這!”
葉磊追到她面前,隻和她一般高。
他雙臂交疊,像個小大人一樣打量著她:“我媽媽說你從姑媽家跑出來了,你膽子很大啊。”
知眠冷眼看著他:“和你有關系嗎?”
“我看是沒人要你了,你爸爸死了,你媽媽自殺,我媽媽說你就是個累贅,才把你送給姑媽家的。”
知眠握緊拳頭,轉頭要走,就被葉磊和他幾個朋友嬉笑著攔下。
她轉身往後跑去,卻突然撲進一個身子。
她鼻尖一痛,感受到溫熱的體溫,慌得退後了步,抬頭,視線就猝不及防撞進那熟悉的眉眼中。
耳邊人聲喧鬧、酒杯碰撞。
少年穿著白色T恤,目光靜靜垂下,卻打亂她的心跳節拍。
她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刻以這種方式再度遇見他。
知眠犯了懵,下一刻發頂就被扣住,少年的聲音落下:
“小孩兒,跑什麼。”
她還未開口,葉磊等人就走上前:“知眠!我還沒說完話你敢跑!你個沒教養的東西!”
“我要告訴我媽,在這裡遇到你了,我要讓她把你抓回去打,你個垃圾……”
知眠心裡一咯噔,頭頂忽而響起一道懶沉的男聲:“閉嘴。”
她倏地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