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被什麼玩意奪舍了???
「知道錯了是嗎?把你藏起來的巧克力豆都上交,媽媽不生氣了,今晚再給你加個紅燒肉末茄子煲!」
我:奪你舍的是貪吃蛇吧!!!
梁小豆一臉屈辱含恨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在梁缺的注視下,把自己房間裏的巧克力豆都翻了出來。
梁缺上供一樣雙手舉著送到我面前,抬頭挺胸驕傲得尾巴都翹起來了:「老婆大人,贓物已繳獲,咱們今天可得大吃一頓來慶祝!」
梁小豆在背後幽怨地盯著他,估計心裏正盤算著等他老了要拔他氧氣管以報今日之仇。
梁缺這個賣兒求榮的黑心爹對此還一無所知,眼巴巴看著我,瞳仁都是醬骨頭的樣子。
我歎了口氣。
算了算了,大難當前,一家人要精誠團結。
醬骨頭出鍋的時候,梁小豆那口水流得都能給他爸洗個頭了。
我一眼看過去,父子倆都一臉諂媚地望著我。
梁缺:「我去擺碗筷!」
梁小豆:「我去洗手!」
終於將香噴噴的晚飯擺上桌,梁小豆忍不住感歎一聲:「太香了,我要啃醬骨頭!」
「不行!」梁缺眼疾手快攔下梁小豆的筷子,「你那牙都要掉了,吃你的豆腐去。」
梁小豆顯然不服氣,決定發起一場男人之間的戰爭:「你怎麼不吃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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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缺得意洋洋地抬起頭:「我這輩子隻吃我老婆大人的豆腐,你有老婆嗎?」
還沒有老婆的梁小豆一時語塞。
我美滋滋地夾起一塊醬骨頭,確實香。
剛要下嘴,從門口轟然飛進一團黑影,砸翻了整個飯桌,湯湯水水澆了梁小豆一頭一臉。
可憐的梁小豆,他的筷子幾乎就要成功偷到那塊醬骨頭了,此刻看著地上的醬骨頭眼珠子氣得發紅。
梁缺跳起來,直接一腳踩在砸翻飯桌的那個喪屍頭上,爆漿腦花刺啦一聲。
行了,這飯是徹底吃不下去了。
門口傳來嘶吼聲,我夾著那塊醬骨頭僵在原地,冒著冷汗看向梁缺。
梁缺眼珠子冒著綠光,看看門外,又看看我筷子上穩如老狗的醬骨頭。
他竟然還猶豫了一下。
我趕緊伸出筷子:「給你給你都給你!」
他這才心滿意足地一邊哢嚓咬碎醬骨頭一邊走出去:「讓老子瞧瞧哪個不長眼的敢砸我飯碗。」
梁缺平生最恨的,是有人從他嘴裏搶吃的,親兒子都不行。
這還是第一次遇到直接砸他飯碗的,走出去的時候,所剩無幾的頭髮氣得都朝天支稜著。
梁小豆跳起來也要衝出去,被我一把薅回來:「小祖宗,你可別去添亂了。」
他在我懷裏磨著牙蹦了兩下,看來實在是氣得不輕。
算了算了,一家人要精誠團結。
我壓低聲音在他耳邊悄悄說:「別說話,鍋裏還有兩塊,跟我來!」
梁小豆猝然回頭,悲憤地看向我:「你吃獨食!」
梁缺聽到聲音也回頭用目光譴責我。
我尷尬地一攤手:「真的隻剩兩塊。」
又指指梁缺嘴裏那塊已經嚼成碎渣的醬骨頭:「這不剛好一家三口一人一塊,怎麼能誣陷我吃獨食呢?」
17
梁缺也察覺到,最近幾次闖進來的喪屍,都是有組織有預謀有策劃的攻擊,好像有人在背後指揮似的。
梁缺和梁小豆的守衛房子行動,已經從遊戲模式進入了戰備模式,但我們的防守也慢慢變得越來越不堪一擊。
喪屍攻擊越來越頻繁。
我也終於知道了這背後的原因——喪屍研究的最新消息表明,喪屍有獨屬於自己的進化之路,部分喪屍的大腦,可以加速進化的進程。
所以,它們都是奔著梁缺的腦子來的!
梁缺摸摸自己的頭:「我的腦子還有這功能?」
我發自內心地感歎:「你的腦子是我見過最聰明的,沒有之一。」
梁缺對這句話十分滿意,拉起我的手:「那我更得先下手為強了。」
我一個激靈:「你想幹什麼?」
他:「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我現在去把那些想要我腦子的都弄死,你們也就能安穩睡覺了。」
我心如擂鼓,一時半刻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伸手把撅著屁股睡覺快給自己憋死的梁小豆擺正,然後才看著我,那雙蒼白的瞳孔裏含著滿溢的深情和愧疚。
「我們結婚的時候,我發過誓的,要讓你一輩子過好日子的。
「但你懷孕的時候,我沒能好好照顧你,讓你吃了苦,要不是我失職,梁小豆也不會這麼笨。
「你帶著梁小豆不容易,我得有男人的擔當……」
我開口打斷他:「你等會,梁小豆哪裡笨了?」
梁缺遺憾地搖頭:「他連《春江花月夜》都背不出來。」
我驚呆了:「你有想過他還隻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嗎?」
梁缺:「我六歲的時候唐詩三百首都會背了。」
我:「那又怎麼樣,我兒子會背九九乘法表!」
梁缺:「我六歲會算機械能損失!」
那是什麼鬼東西?
我深吸一口氣:「你想出去打架是吧,快去吧,我不攔著你!」
梁缺出門前,期期艾艾地看著我。
我在心裏冷笑,哼,學霸了不起啊,學霸也得接受老婆的制裁。
但他問我:「明早咱們能吃巧克力夾心三明治嗎?」
我把枕頭狠狠砸在他臉上:「不能!」
巧克力夾心三明治是什麼鬼東西?巧克力還能這麼用?
他不怕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壓嗎?
算了給他兩片面包再抹點巧克力醬得了。
但第二天早上,梁缺沒有回來。
我和梁小豆守著那盤黑乎乎的巧克力夾心三明治守了一天,都沒見過梁缺的影子
o
梁小豆憂心忡忡地問我:「爸爸是又把我們忘了嗎?」
我搖頭:「不會的,爸爸怎麼會忘記我們小豆仔呢。」
梁小豆:「那爸爸怎麼還不回來?」
我的心立刻被揪起來,是啊梁缺,你怎麼還不回來?
18
梁缺回來那天,是一個深夜。
我輾轉反側,所以樓下傳來動靜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聽到了。
我沒有開燈,拎起藏在臥室門後的擀麵杖,屏住呼吸走了出去。
一樓大門敞開著,隨著呼呼的風來回搖擺。
廚房的燈亮著,裏面的人影落在外面,似乎正在鬼鬼祟祟地四處翻找。
喪屍是不會開燈的,這得是個賊!
我握緊擀麵杖,踮起腳慢慢溜過去,心想我老公拼命給我跟兒子帶回來的物資,你個毛賊居然敢惦記!
但我剛一探頭看過去,就跟廚房裏的梁缺大眼瞪上了小眼。
他嘴角還有剛偷吃過的火龍果殘渣。
紅赤呼啦一大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剛生啃了個人。
我高舉著擀麵杖,臉上的猙獰還沒退下去,他咽下一口火龍果,咯噔一聲,面露驚恐。
這下可真不知道是誰更尷尬了。
我乾笑了兩聲:「你怎麼回來也不打個招呼…..」
他低下頭,那張乾癟僵硬的臉,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怕你罵我….」
「我罵你做什麼……」這話剛出口,就看到他胸前似乎塌陷下去一大塊。
我兩步上前扯開他的衣服,忍不住抖了一下。
他胸前的皮肉撕裂翻開,露出森白肋骨,肋骨缺失了兩根,伸手就可以觸碰到內臟。
「沒事的,顏顏,我不會死的,不要害怕……」他一邊安撫我,一邊慢慢跌坐下去。
我腿軟跟著跪下去,將他全身都摸了一遍:「還有傷嗎?還傷到哪裡了?疼不疼?」
他搖搖頭,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沒事,就是感覺累了。」
「那你靠著我!你靠著我!不要睡!梁缺你跟我說說話!」
我用肩膀撐住他,他頭一歪,整個人靠在我身上。
昏黃狹小的空間裏,隻有我一個人的心跳聲。
他貼近我,安靜了一會,突然抬起頭來笑:「真好,你還活得好好的。」
又伸手捏捏我的肚子:「...還胖了一點,不錯。」
我拍開他的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個!」
他一副對生死坦然的樣子,伸手圈住我:「我這幾天,特別害怕,不是怕死,是怕又把你們給忘了。」
「你已經死了...」我絞緊手指,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崩潰,「你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擁抱我的時候沒有體溫,我跟你說話,永遠不知道下一秒你會不會殺了我,梁缺,你那麼聰明,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可我總感覺,你在我身邊,我卻已經失去你了,我該怎麼辦?」
梁缺低頭看著我,翻白的眼珠裏,帶著濃濃的悲哀:「對不起。」
我把頭埋進他的頸窩,緊緊抱著他,試圖用自己的體溫融化他冰冷的血肉:「不要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任何事,你把我和梁小豆照顧得很好。我隻是,很怕很怕徹底失去你。」
深夜裏,我用針線一點一點將梁缺的傷口縫合起來。
他已經沒有痛覺了,隻低頭看著我,安靜的讓人心疼。
針紮下去,我還是紅了眼圈,忍不住問:「疼嗎?」
他搖搖頭。
直到密密麻麻的針腳爬上他的胸口,他才輕笑一聲:「在大學的時候,你說要送我一件聖誕禮物,自己偷偷摸摸織了條圍巾。」
我手一抖,針腳更歪了。
他繼續說:「收到之後,打開一看,我高興壞了,特別驕傲地跟人說,看我老婆多愛我,親手織的秋褲,多厚實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針紮下去,可恨怎麼能沒有痛覺呢!
梁缺握住我的手,印下一個冰冷的吻:「那條秋、圍巾,這麼多年我一直收著呢,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獎賞。」
19
關於喪屍的研究,有了很大的突破——疫苗!
但在治癒喪屍方面,還是束手無策。
我用梁小豆滿月時候的平安鎖,做了個項鏈,裏面放上了我們一家三口的資訊,還有一個裝滿了我們回憶的存儲卡。
掛在梁缺脖子上的時候,他嫌棄地問:「這不是給狗戴的嗎?」
我翻了個白眼:「你見誰家狗項圈是純金的?」
看到他不情不願地戴上,我安心了很多。至少如果他忘記了我們,也不會徹底消失於人海陌路。
梁缺終於吃上了巧克力夾心三明治,梁小豆一邊吃一邊皺眉:「爸爸你什麼口味,這也太噁心了。」
梁缺戳他腦袋:「吃甜食會讓大腦愉悅興奮,我不會亂咬人,你也能背出來《春江花月夜》,懂不懂?」
我摸了摸梁小豆的頭:「快吃飯,吃完我們跟爸爸一起出門。」
梁缺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我們回城裏,送梁小豆去打疫苗。」
他猶豫了:「外面喪屍聚集,進城很難,你們路上會有危險。」
我:「我想好了,你說得對,總不能一直躲著,我們一家三口,死也要死在一起。」
梁缺同意了。
我們什麼都沒有帶,在喪屍爆發五個月後,我和梁小豆第一次走出家門。
空氣中彌漫著腐爛的腥臭和各種奇怪的味道,街道上到處可見已經死去的人。
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人,隻是一團團的肉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