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點微弱的抗議嗎,重復無趣的工作也無法磨滅內心最深處的熱血。
還是會在無法忍受的時候站出來,哪怕結局可能並不如想象中完美。
辦公室寂靜無聲,像是被這場集體辭職震住了。
戚曉簡直要氣瘋了。
她從沒被一群人如此忤逆過,甚至當面給她難堪,指著我們,胸膛劇烈起伏著,不斷說好,行,你們可以。
「都想辭是吧?好,好,我給你們全部上黑名單,這輩子都別想再入職我們集團……」
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狠話。
我拿起手機一看,發現是陸澤川,想也沒想就接通了。
「你最好有事情,」我說,「這邊被領導逼辭職了,忙著呢。」
「哈?」陸澤川蒙了,「你不是說想吃東菜市場的玫瑰紅豆酥嗎,我買著了,正在你樓下呢。」
我之前去那一塊辦事的時候,在路邊吃到了這個酥餅,後來就一直念念不忘。
隻是那邊離我家實在太遠,在城市對角,來回近三小時的車程,又沒有外賣送,一直沒機會再試試。
是最近突然又想吃,就和陸澤川隨口說了。
沒想到這人真的開車跑了一下午,就為了幫我買幾塊紅豆酥餅。
想來也是,每次我說了什麼,這人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實際上都記在了心裡。
我的胸腔裡湧上一股暖流,一時間情緒復雜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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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想開口說句謝謝,又聽見:
「啥?逼你辭職?好事啊,早讓你別在那邊幹了。」
我:「……」
陸澤川:「說了好多次你不聽,來和我一起不好嗎?」
我低頭扶額:「……好的,陸總。」
果然沒多久陸澤川就到了。
他本意是幫我收拾東西,火速助力我今天就滾蛋,我正吃著玫瑰紅豆酥,聽辦公室裡戚曉打電話和老板告狀。
這時候賀言湊過來跟我說話:「你打算……嗬喲!好俊的小伙砸!」
不知道為什麼,陸澤川被誇,我聽著反倒很開心。
但還要端著面子矜持幾下:「嗯,還好,也就那樣吧。」
「小早,你打算之後去哪裡呀?」
賀言說話間,那幾個說要辭職的朋友也圍了上來。
「對呀,小早,之後你有什麼想法嗎?」
「戚曉說把我們拉黑了,真的假的,會很嚴重嗎?」
「嘖,大不了之後注意一點,不投他們公司。」
「我嗎?」我隱約感受到整個工作室都在悄悄聽我們這邊的談話,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於是先看了眼陸澤川。
他對上我的視線,沖我放浪地挑了挑眉。
「我打算先去安舟集團…….」
「安舟集團?小早你還真敢說……可難進啦……」
「對啊,唉,我有個特別厲害的朋友也在面試被刷掉了。」
「我要是能進這麼大的企業,同學聚會我直接橫著走。」
「噗。」我沒忍住笑了,剛準備說什麼,就被戚曉陰陽怪氣的聲音打斷。
「某人吹牛還真是不打草稿,」戚曉哼笑一聲,「您要是能進安舟,還來我們這些『小地方』打工?我們這廟呀,可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她高聲道:「還有誰要辭?一起申請了吧,嗯?跟她去安舟啊。」
許是之前那個黑名單的警告在前,現下沒人敢再說話。
反倒是陸澤川開口了:「戚小姐倒是口氣不小。
「不愧是能為了留學和別人在一起,回來又哭哭啼啼求前男友與自己復合的人。末了還怪我們小早乘虛而入,你怎麼不怪你前男友管不住自己?
「嘖,好大的臉,實在罕見。」
戚曉臉色一白。
但這畢竟是她的主場,很快反應了過來,叫保安進來讓陸澤川滾。
陸澤川:「別急,我馬上帶著我的人走。至於她入職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我媽早就想小早來公司幫忙了,她死犟說要在外面鍛煉能力,我對此也很頭疼。
「剛好最近安舟盤下了金窗那幢新樓盤打算擴建,也挺缺人的,這幾個妹妹們幹脆一起進吧。」
很顯然,他的話說到第二句,就燒幹了在場起碼一半人的cpu。
賀言在我旁邊,嘴巴張著,愣了許久,突然用手肘搡了搡我。
「小伙子說他是哪家公司的?」
「……」我掩著嘴,低聲道,「安舟啊!」
她頭頂的欲望值唰一下躥了老高,兩眼放光地看著我:「我擦,小早,這種背景你不提前說??富婆啊啊啊啊——我能泡你嗎?」
「……敬謝不敏了。」我默默往後退了兩步,被陸澤川隨手攬了腰。
戚曉連著被打了兩次臉,已經有些慌神了:「怎麼可能?閉嘴!你憑什麼?」
「啊,我父親就是安舟執行董事長。我和小早青梅竹馬來的,兩口子老早就攛掇著小早父母入了股,算起來,她父母還算安舟最早期的股東。
「再說了,小早這個學歷,加上她原本工作能力就不差,我們為什麼不要?」
那幾個辭職了的同事都高興瘋了,還有人聽見後也心動了,鼓起勇氣問陸澤川現在辭還有沒有機會,被陸澤川笑瞇瞇地駁回去了。
戚曉臉上更掛不住,差點跟那幾個後來變卦的人吵起來。
一方咄咄逼人,但是很明顯已經沒有多少威懾力了;還有一方臨時反水也不佔理。
這件事鬧劇般地開場又戲劇性地收尾。
我邊吃著紅豆酥邊看戲。
最後的記憶是陸澤川湊過來,眼睫彎彎,問我好不好吃。我腦子一抽,捏了個紅豆酥就送到了他嘴邊。
他愣了愣,順從地張開嘴。
舌尖濕熱的觸感劃過我指腹。
「嗯,確實好吃。」
他的聲音如石子落在我的心湖裡。
一點一點泛起漣漪。
16
後來聽說大學同學說,顧霖和戚曉最近大吵了一架。
本來還在驚訝這倆居然會吵架,後來接到顧霖的電話,說隻要我和他復合,我就能回去原公司繼續上班。
他保證戚曉不會來找我。
他還說他真的很想我。
這人的三分向來能說成十分,給人一種好像被深愛的錯覺。
但顧霖又強調了一遍,語氣裡已經微微哽咽。
掛電話之前聽見這人低聲說:「我好像明白你當初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我嘆了口氣:
「沒關系,已經不重要了。」
遲來但深情又有什麼意義?
如果錯過了,那就算了吧。
我不會回頭,希望你也是。
陸澤川不顧我反對跟他母親講了我被前公司欺負了的事。
江姨向來疼愛我,簡直算得上我幹媽,聞言龍顏大怒,說什麼也要終止和我前公司的合作。
我大驚失色,連哄帶陪地想讓太後冷靜,千萬不用為小的亂了朝綱。
還是陸澤川說那公司有戚曉遲早要完,不如早斷。
我想想也是,狗腿地誇陛下英明神武。
江姨留我吃飯,吃一半問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來他們家當媳婦。
我們兩家這幾位,別的不愛幹,就愛把我和陸澤川湊一對兒,然後帶頭磕。
被拉郎配了十多年,按理來說我都聽麻木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我莫名有點慌張,下意識看向了陸澤川。
「你小子還在磨蹭什麼?不是說大學就……」
「媽。」陸澤川打斷江姨。
像是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生硬,陸澤川一邊說著「媽你別又逗她,她禁不起臊」,一邊無事發生地給我夾菜、沖我露了個安撫性質的笑。
像以往的無數次一樣。
但他頭頂的欲望值隻高不低,遠超擁抱和親吻的數據。
所以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那溫柔無奈的目光下,是經年累月、難以言說的深情。
藏得太深,不過甫一接觸,就叫我丟盔棄甲卸了防備,磕絆著說不出話來。
17
我照例去陸澤川的房間找遊戲機玩。
廚房的嘩啦的水聲突然遠去了,我回頭一看,發現是陸澤川進了房間,還順手帶上了門。
這人走路起來完全沒有聲音,步履輕慢又慵懶,像是獵豹接近獵物那樣。
我這才有了種,誤入他的領地的錯覺。
他說有東西想給我。
拉開抽屜,是一封已經泛黃的信。
我太熟悉了。
當年我心血來潮、跟陸澤川說我好像喜歡上了顧霖時,他背後藏起來的就是這封信。
後來我好奇心上來了,說什麼也要看,可陸澤川死活不給我。
他很少拒絕我,這封信是唯一一次。
「我猜你知道了。」
他低低開口,飽含磁性的聲音如大提琴撩撥。
「……什麼?」
「你知道了對吧。我喜歡你……這件事。」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戳破,一時間啞然。
「棗子,我了解你。你隻要意識到有人喜歡你,會第一時間與他保持距離,並且劃清關系。」
……是的。確實如此。
「我就算你之前不知道,那我現在告訴你了,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要和我劃清界限嗎?」
我怔住了。
陸澤川實在太了解我的性格,我腰身抵著桌沿,看著他一點點逼近。
我發現我……做不到。
我們相識太久,陸澤川幾乎融入了我生命的底色,與他分開、斷絕往來,像是陌生人那樣。
我做不到。
他忽地笑了起來,嘴角笑意快要遮掩不住,從他漂亮的梨渦溢出來。
「你這個反應……那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你也有點喜歡我?」
距離實在太近,我的視線全部被他佔據,再前一點,就要碰到他形狀優美的嘴唇。
心臟猛烈地跳動起來,我的靈魂裡掀起滔天的巨浪。
如果親一口,會怎麼樣?
「可我剛剛和顧霖分手、我,我短時間不想再談……」
我的臉快要燒起來,為自己剛剛起的那個念頭感到羞恥。
「是嗎?」
陸澤川淡淡道,似乎因勝券在握而顯得遊刃有餘。
「可是——
「你對我的欲望值是100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