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我和顧霖分手了,陸澤川幾乎是每天出現在我面前,嘴上說著來安慰我,結果一天穿得比一天花枝招展。
就差沒把孔雀開屏寫在臉上。
有天他來接我的時候穿了身制服,由於和他平常的風格差異太大,我實在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
結果這幾眼,把滔滔不絕從今天早上牙膏用完了說到晚上發現一隻流浪貓的男人給看沉默了。
當然,如果不和陸澤川吵架,大多數時候我們聊得挺開心。
更何況二十多年的交情,彼此知根知底,交流起來很輕松,有時候話不用說完都知道對方想表達什麼。
我又起了幾個話頭,但陸澤川看起來一直悶悶不樂。
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你——怎——麼——了——」
我跑到他前面,攔住他前進的步伐,踮起腳來,憤憤地掐住他的臉,把那張俊臉捏得發紅變形。
他這個人,從小就不缺女生追,我被他拉著擋過很多次桃花,但一直不明白那些女生究竟是看上了他哪一點。
我理論上知道他長得可能確實有點小帥,但由於青梅竹馬,小時候天天見面,對那張臉實在是太熟悉了,早就不關心長得如何。
但是現在,路燈昏暗的街道,他的眉眼猶如星辰,五官深邃如刻,不笑的時候周身散漫氣質不復,居然顯得有點淡薄。
我的竹馬緩慢抬手,握住了我的手背,阻了我搗亂的動作。
然後他略微低頭,雙眼直直看進我的瞳孔,睫毛濃密如鴉羽,帶著幾分若有若無的侵略性。
盛大的欲火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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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這個眼神看得心裡一悸,不知為何,面對他突然有些慌張,臉頰染上燙意。
但還要硬撐著開口:「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他開口了,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我今天穿了制服。」
我不假思索地點頭:「嗯嗯。」
他又道:「所以你今天看了我好幾眼。」
我有點茫然:「……嗯嗯?」
他見我沒反應過來,更失落了,如果他有尾巴一定都要耷拉下來了,像心愛的玩具被搶走了的小狗。
「這是顧霖的穿衣風格。所以你還是喜歡他那一款……」
「打住!」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簡直莞爾。
「我跟顧霖真的沒什麼了!至於為什麼多看了你幾眼,是因為沒怎麼見你穿過這種類型的衣服,很驚訝而已。
你之前那幾套我又不是沒見過……」
陸澤川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這人笑起來居然還有點甜,但一如既往的臭屁。
「那你覺得這一身怎麼樣?」
「唔,也不錯,但我還是更喜歡你之前的風格。」
陸澤川勉強被哄好,「嘖」了聲,耳朵不知為何有點紅:「……還算你有點眼光。」
快到家樓下了,我正想問陸澤川要不要上去坐坐,突然看見這人的眼神一秒冷峻了下來。
順著陸澤川的目光回頭一看,街道路燈下正站著一個極其眼熟的身影。
14
顧霖幾乎是看見我的瞬間就朝我大步走了過來。
我習慣性想朝他奔去,突然想到過去種種、和我們已經分手了的事實,狂跳的心臟平復下來,還帶著些微弱的痛意。
陸澤川幾乎是本能地把我擋在身後,顧霖越過他想要來拽我,被陸澤川拍開了手。
「小早,我們談一談。」
「顧先生,」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叫他,「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看見顧霖怔在原地,臉上帶著幾分無法掩飾的錯愕,難以置信道:「你叫我什麼?」
「那不然你想聽什麼?」我反問。
他看起來有些煩躁:「我沒有同意分手。」
陸澤川嗤笑一聲。
顧霖又要來拉我,陸澤川眼見著就要發火,我嘆了口氣,同陸澤川說:「我和他聊一下,很快就好。你去家裡研究一下投影儀,晚上我們看電影。」
我見他一直不動作,小幅度拉了拉他的手,語氣裡有誘哄的意味:「快去。」
陸澤川神色不善地走了。
隻剩下我和顧霖,他捏了捏鼻梁山根,看起來有些疲憊。
「你如果是想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那你確實很成功。」
我氣笑了:「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自戀啊顧霖?隨便你怎麼想吧,你要是大半夜來找我說這些我就不奉陪了。」
我轉身要走。
他突然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臂,因為氣憤已經有點口不擇言:「還是你其實是跟你那發小好上了,才想著要和我分手和他過好日子去啊!」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巴掌已經甩上去了。
打完後我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是氣的,還有震驚和無措,後知後覺湧上來的是巨大的難過。
誰都可以懷著惡意揣測我,但你憑什麼?
你有什麼資格,你又算是什麼東西?
顧霖被我打得偏過頭去,舌尖頂了頂腮幫,突然就泄了氣,來找我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小早,我不是有意這麼說的,我一時間被氣憤沖昏了頭腦,沒控制好情緒,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在氣憤什麼啊,」我目光空茫茫地看向他,實在是搞不明白,「氣憤沒有替身可以讓你繼續自我滿足了嗎?可是你的白月光不是回來了嗎?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
顧霖臉上閃過幾分慌張神色:「誰跟你說的?戚曉嗎?」
我一點點把他緊緊攥著我的手指扳開,由於過於用力,手指泛上青白色。
「不重要了,我們沒有以後了。」
「但是我已經不愛她了!」顧霖幾乎是吼出來的,不管不顧地想抱住我,「小早,我現在愛的人一直是你啊!」
「你不愛我。」
我看著他頭頂緩慢上升的欲望值。
原來到了40就會產生擁抱的欲望嗎?
「你隻是愛別人愛你這一點。別把自己也騙了。」
我沖他笑了,是釋然的、燦爛的笑。
是我每次見到他都會第一時間露出來的、明媚的笑。
隻是眼裡愛意不復。
「滾吧。」
15
在戚曉突然往我即將完成的項目裡塞人頂替我的功勞之後,我終於不想忍了。
「這個項目我花了很久的時間,已經快做完了,你現在把我調去A市分公司是什麼意思??」
戚曉隻是單純學歷高,再加上家庭條件優越,不差錢,工作經驗幾乎為零。
她什麼都不懂,偏偏又愛指揮,說話還有一堆新人捧,情緒化得要命,單純為了惡心我而斃了我的全部方案,明擺著要跟我對著幹。
我好聲好氣地想和她講道理,她一句「可我就是覺得不行啊」,直接給我氣笑了。
和她一起工作的這半個月簡直治好了我的低血壓。
「分公司實力也很好啊,我覺得你的能力還不錯吧,剛好那邊缺人,我就推薦你咯。」
連我能力不錯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是真怕我留在這裡和她搶人啊。
我樂了:「戚總怎麼不去?畢竟能半個月談崩兩個合作商,戚總也很有能力啊!」
「你!」戚曉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來。
這一點一直是她的痛處,她以為有父親的背景在,談生意這種事情隻要報個名字然後和和氣氣吃頓飯就能解決。
不想她實在是又不懂又硬要面子,說的一些話隻能騙騙外行人,內行人一聽就想笑。
兩次十拿九穩的生意都因為她的傲慢和無知而錯失。
戚曉面對我,溫柔無害的面具徹底卸下,露出高高在上的底色來。
她先是上下打量了一圈我的衣飾,發現果然是百貨商場能挑到的便宜貨,不屑地笑了。
「那你辭職啊?」
我沒想到這人圖窮匕見得這麼迅速,一時間也給這人的不要臉而驚呆了。
「我和顧霖已經分手了,他不答應和你復合也不關我的事啊?」
我的本意是你針對我也沒有用,我和顧霖早就分手了。也犯不著因為男人而影響關系,我們照樣可以一起和平工作賺大錢。
可惜她並不這麼想。
「我就是看你不爽啊。」
戚曉紅唇似血,笑起來帶著刻骨的惡意。她輕聲道。
「誰看見自己的替身會舒服啊?」
我的拳頭兀地攥緊了。
她以在我血淋淋的傷口上撒鹽、看我傷口蜷縮痙攣為樂,就為讓我露出痛苦的表情。
碾壓我就像碾壓一隻螞蟻一樣。
我越狼狽越不堪,她越愉悅痛快。
我二話不說「砰」地推開辦公室的門,回工位上收拾東西。
戚曉慢慢悠悠地跟出來,以工作室全部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
「唉,雖然你之前也幹了那種事情吧,但我也沒有想真的讓你走的。」
她看似說得委婉,裝得很照顧我面子的樣子,但聽過兩句流言的,都知道是我搶她男朋友這件事。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們大家也隻能尊重你的選擇。
啪、啪、啪。
「大家一起感謝蘇時早這麼多年為公司做出的貢獻吧!」
說著她就帶頭鼓起了掌。
儼然是一副大獲全勝的姿態。
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了。
一時間沒人效仿她的動作。
她兀自鼓得起勁,沖那幾個同她關系不錯的職員使眼色。
很快,一個尖銳的聲音打破了這個尷尬的場面。
這聲音無比熟悉,但和平日裡的溫和可親截然不同。
語氣惡毒,滿含嘲諷。
「那你辭職啊?
「我就是看你不爽啊。
「……」
是我手機裡傳出來的錄音,聲音外放到整個辦公室都能聽見。
偌大的地方,落針可聞。
戚曉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蘇時早!你有病嗎!」她想撲過來搶我手機,被我輕松躲開。
「草,起猛了,聽見狗會說人話了。」
同事突然站起來,凳子劃過地板的呲啦聲引起了全部人的注意,她也開始收拾東西,還故意弄得很響表達不滿。
「你走了那我也走,反正這公司遲早要完,和姐奔赴更好的人生去!」
她和我關系最好,合作搭檔了幾年,還說以後也要一直在一起工作。
本以為是玩笑話,沒想到她居然是認真的。
說不感動不可能,我倉促之下沖她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賀言,你這什麼意思?」戚曉又急又氣,聲音瞬間提高了幾個分貝。
賀言聳肩:「啊?這都聽不懂嗎?就是,誰愛哄你誰哄你,誰愛伺候你誰伺候你,老子不幹了——的意思。」
看著戚曉臉色青紅交錯,賀言居然還好玩似的沖她做個鬼臉。
這時候又有兩三個員工也跟著收拾起來東西,兩個是跟我關系不錯、也知道我人品,同樣對戚曉不滿的老人,還有一個是入職以來受我照顧頗多的新人。
「那我們也走,剛好準備換一份工作。」
有人用力撞了撞我的肩,表情狡黠。
她們可能連下一份工作都沒找好,但還是選擇了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