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盞意識到小甜甜和小盞盞的口供沒對上,隻沉默了一瞬,下一秒,揚起一個勢在必得的笑。
“小甜盞。”
沈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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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熄去房間裡換了衣服,這才出門。
“你在哪個畫室?”
“汀莫,就你們這棟樓對面。”
林盞又說:“你知道富蘭克林·盞吧?”
沈熄:“……這不是你給自己起的……”
思索半晌,找了個合適的詞形容:“藝名麼?”
“怎麼說呢,”林盞就昨晚的情況進行了解釋,“我們畫室管得挺嚴,一大早就收了手機,我趁老師不在偷偷玩了一下,看到姜芹的消息。她問我在哪個畫室,還說以為我出國了。”
“我就順便騙了一下她,說我在奧斯汀·莫奈畫室,正準備跟她說‘不要賣蠢了這是假的’,老師來了,我就打了不要兩個字出去。”
“結果姜芹誤會了,跟你們說我出國了,是嗎?”
沈熄鎖好門,背對著林盞。
由於這麼個姿勢,林盞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有些乏力的聲音。
“她還跟我說,你讓她不要告訴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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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盞:“……”
“我的錯,我知道姜芹有時候有點蠢,我沒想到關鍵時刻她給我掉鏈子。”
“我以後不會開這種玩笑了。”
沈熄伸手按了電梯,搖頭道:“可以開玩笑,這次不是你的問題。”
很明顯的玩笑話,姜芹會錯了意,張澤煽風點火,加上他自己……
出了電梯,林盞才開口。
“不過……你昨晚喝得也太多了,差點酒精中毒了吧。”
“你身為一位準醫生,不應該很清楚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嗎?”
沈熄沒有答話。
林盞也習慣了,在樓下買了個面包帶上畫室。
幸好沈熄鬧鍾響得早,現在才七點多。
離畫室開門還有一段時間,現在門口沒有人。
林盞掏出鑰匙開門,這才抱怨道:“我也有罪,昨天下樓發現沒拿手機,但是太懶了,又覺得應該沒什麼大事,所以沒上來拿。”
“下樓了才發現你醉成那個樣子了。”
她抽出鑰匙,回頭,發現沈熄站在身後,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我當時,是真的以為你就那樣走了。”
光柱在空中起伏不定,微妙的光線將他們的影子揉亂在一起。
林盞很快反應過來,朝他輕輕地笑了。
她揚起頭,彎著眼睛道:“你在這裡,我舍得去哪裡?”
那天清晨分別的回合,以林盞調戲的大獲全勝而終結。
沈熄算著時間下樓,以免遲到。
雖然遲到了應該也沒什麼關系。
林盞去得早,畫室又安靜,她就坐在位置上繼續畫昨晚沒畫完的畫。
這樣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趁著早上的一個小時,加上提前畫完色彩後還剩半個小時,林盞終於把把那幅畫畫完了。
宋老師站在她身後仔細品:“先貼牆上等著幹吧,讓大家欣賞一下純藝術的感覺。”
林盞順著紙膠把畫從畫板上揭下來,貼上一邊的牆壁。
宋老師問:“我有個朋友最近要辦畫展,你想不想去?”
林盞心下一喜,道:“可以嗎?”
宋老師:“可以的,我先把你這幅畫拍給他。”
拍過之後,那邊很快就有了回復。
宋老師扶了扶眼鏡,對林盞道:“你給這幅畫起個名字吧。”
鄭意眠笑著跟林盞說:“八成是成了,真好。”
閨蜜之間,要在你落魄時真心實意扶上一把,很簡單;但要在你真正小有所成時為你開心的,卻很少。
很幸運,鄭意眠是這樣的。
林盞看了一眼畫面,有點兒舉棋不定。
宋老師笑道:“沒事,隨便起就行,別太晦澀了就可以,畢竟畫是最主要的。”
她想到自己畫這幅畫的緣由。
那是一個毫無章法的夢。
夢裡面,她見到李初瓷。李初瓷穿一條淡藍色紗裙,隨風一吹,獵獵飄搖。
她在回憶張牧之:“其實我覺著,雖然往後他給我的痛苦是挺多,但那時候,給我的浪漫也很多。”
林盞問她:“你覺得浪漫是什麼?”
李初瓷意味朦朧,似嘆似笑:“浪漫是廢墟築起的城堡啊。”
夢醒後,她畫了這幅畫。
海是浪漫,但浪漫的對立面,不過是廢墟而已。
林盞說:“那就叫《浪漫廢墟》吧。”
旁邊有人叫:“這個切題!好聽!”
宋老師笑眯眼:“跟你的畫風挺搭的,又浪漫,又頹靡。”
“得了,我已經說了,後續有什麼事兒我通知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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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半,畫室下課。
林盞是第一個站起身往外衝的人。
老師笑她:“林盞,今天怎麼走得這麼早啊?”
門一拉開,門外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
燈光把他的影子稀稀疏疏地拓在牆上。
沈熄收起手機,看向林盞:“下課了?”
當他用微啞的嗓音說出這句話的一剎那,林盞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溫暖,心上騰湧起一陣熱意。
她說:“嗯,下課了。”
一下課,你就來接我了。
身後老師意味不明地笑:“我就說怎麼走這麼早,有小男朋友要見啊?”
“我要看我要看!”畫室一個小胖衝出來,站在林盞身後往外看,“哎喲,不錯喲!”
大家全沸騰了,在林盞身後站成一個小縱隊,探著頭去看沈熄。
有女生低聲議論,相互推對方肩膀。
沈熄揉了揉後頸,問她:“走嗎?”
林盞一愣,旋即說:“走啊,當然走。”
你都來接我了,我當然得跟你走啊。
林盞回頭:“那我走了,大家快收拾東西回家吧。”
大家用曖昧的眼光上下審視林盞,才終於肯放她走了。
鄭意眠已經找好同行的朋友一起回家。
林盞輕快地跟著沈熄走下樓梯,她的影子在石階上一晃一晃地蹦跶。
沈熄走在前面,雖不能看到她的動作和表情,但從影子中,就能窺見三分。
“林盞,”沈熄提醒她,“別跳,小心摔跤。”
林盞:“我沒有跳呀。”
但一頭短發卻隨著跳躍的動作起起伏伏。
沈熄一回頭,林盞立刻收斂動作,小步小步地走下樓梯。
她朝他眨眼:“你看,我說我沒跳吧?”
“……”
沈熄轉過頭,繼續下樓,才剛剛邁出一步,人影又開始晃蕩。
他回過頭,林盞故技重施。
“我真的沒有跳,我發誓。”
沈熄沒跟她多計較,復又往前走,低頭的瞬間,突然發現自己頭上多了兩個東西。
兩個……狀似……兔耳朵的東西……
林盞在他身後比出兩個剪刀手,為了配合沈熄的動作,他每走一步,她就彎一下自己的手指。
“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
到最後,她居然還唱起了背景音樂。
沈熄索性停在原地,讓她把整首童謠唱完。
唱到最後,她躍下最後一層臺階,戳他後背:“你怎麼不走了?”
“玩夠了?”雖是問句,語調中卻並未有絲毫不悅,反而夾雜著淡淡的無奈,“邊走邊這樣很危險……”
林盞沒等他說完,急忙搖頭:“沒有的。”
沈熄:“什麼?”
林盞義正言辭:“我還沒有玩夠。”
沈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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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底下的夜市依舊熱鬧又繁榮,有人賣著糖葫蘆還晃著撥浪鼓,不放過任何年齡段可能會成交的生意。
林盞放松著有些疲勞的神經。
沈熄指著一邊的小吃說:“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林盞頗為訝異地問道:“你平時不是不讓我吃東西的嗎?”
沈熄停頓片刻:“今天不一樣。”
“今天為什麼不一樣?”林盞窮追不舍。
沈熄:“……”
因為怕我告白的時候你又說一些很可怕的話破壞氣氛……
一個賣玉米的老婆婆聽了這話,笑著問林盞:“你男朋友管你這麼嚴啊?”
林盞故作嚴肅:“是啊婆婆,我平時在家裡沒有人權的,可慘了。”
說完這句話,她看向沈熄。
沈熄沒有皺眉,但也沒有顯露出高興的樣子。
她鼓著嘴垂下腦袋,百般思忖,這才踢著石頭問他。
“沈熄,我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你才能喜歡我呢?”
沉默了一秒。
面前有女生們挽著手臂,有說有笑地從林盞身邊走過。
沈熄開口,很簡單的一句話:“你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會讓我喜歡你。”
林盞心一沉,像被人潑了盆冷水。
沈熄看著她,目光幽深:“因為我喜歡的就是現在的你,不需要你做任何改變。”
林盞手一顫,錯愕地抬起臉來。
……什麼?
沈熄剛剛說什麼?
在腦海裡過了一百遍他的話,確定這話確確實實就是她所想的那樣——林盞雙唇微啟,卻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脈搏加速、心跳加速、血液上湧,林盞所能感知的一切都在急速飛升,直衝雲霄。
裡程太遠,火力不足,林盞有點頭暈。
她喉頭動了一下。
這、這個人太惡劣了吧,告白都要欲揚先抑,顯擺自己成績好是嗎?
沈熄站在白色燈光渲染出的巨大背景中,沒有動作,沒有聲音,似乎在等她完全消化。
每一個分秒都被镌刻成永恆般漫長。
但他渙散的目光暴露了他。
……有點緊張。
初次告白,不太熟練。
但是臨場發揮得還不錯,起碼林盞此刻的表情大大地取悅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碎石摩擦的聲音重新在林盞腳下響起——
她朝他走來。
擁抱?牽手?親吻?
沈熄那一剎那在腦海裡列出了所有的備選選項,並且試圖用數學思維去計算哪一個發生的概率最大。
看著她清亮的眼睛。
……他算不出來。
隨便吧,反正發生哪一個都行,就是最後一個,他還沒準備好。
林盞停住腳步,手背在身後,微微仰頭看他。
見鬼了,呼吸有點不順暢。
林盞語調狡黠,像偷了腥的小貓還在等自己的下一條小魚幹開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