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婉:“收拾一下快起來啊,今天顏料什麼的都要帶去!”
汀莫畫室,從她家搭車過去要四十分鍾,她還有一個小時可以整理。
不去學校,就可以穿自己的衣服了。
一邊找衣服,她一邊開免提給鄭意眠打電話。
鄭意眠的聲音也是瓮聲瓮氣的:“嗯?”
林盞:“你今天去學校還是去畫室啊?”
鄭意眠打了個呵欠:“我去畫室。”
林盞說:“我也去,你家去畫室不是要一個小時嗎,小心遲到啊。”
“嗯,”鄭意眠說,“我這就起來了。”
“好,那我掛了。”
“拜拜。”
林盞把顏料清了清,裝好畫筆,帶個桶,就差不多了。
畫室有畫板和畫架。
林盞把頭發整理了一下,就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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汀莫畫室的環境很好,帶著紋理的微晶石瓷磚,通敞的教室,早上八點的陽光剛剛好,金粉似的傾倒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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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室每年都要重新裝潢,而今純白的牆壁實在讓人通體舒暢,牆上掛著幾幅老師的畫作,不遠處的寫生桌上,擺著幾個沒有沾灰的石膏,看得出常有人清理。
林盞推開門,對著戴眼鏡的老師道了聲好。
這是宋老師。
宋老師笑笑:“你好,隨便坐吧。”
林盞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宋老師問:“你叫什麼?”
“林盞,雙木林,燈盞的盞。”
“我知道你,我以前在獲獎集上看過你的作品。你的風格太獨樹一幟了,好好把握,校考一定能拿非常棒的成績。”
林盞笑笑,說:“那就要拜託宋老師指點一二了。”
鄭意眠踩著點準時進來,還在喘著氣。
她在林盞旁邊卸下畫袋,揉了揉自己酸脹的肩膀:“幸好你給我打電話,不然我就睡過了。”
“快坐吧,等下要開始畫了。”
宋老師看全員到齊,自我介紹了一下:“大家好,我姓宋,是你們的色彩老師,你們叫我宋老師就好。”
“今天是第一節課,我說說我的規矩,大家在門上看到了手機收納袋,沒錯——這就是拿來放大家的手機的,上課不允許玩手機。”
底下傳來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
宋老師繼續說:“好,現在每個人要麼關機,要麼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放到一邊。假如家長有急事會打我的手機,其餘的亂七八糟的消息,全都不是你們該管的了。”
大家紛紛悲嘆,但隻能交上手機。
林盞長按電源鍵,關了機,把手機放進收納袋裡。
鄭意眠看她:“你關機啊?”
林盞聳聳肩:“反正平時也沒人找我,沒事。”
鄭意眠:“我也是,那我也關機好了。”
回到座位上,林盞問鄭意眠:“孫宏他們也找好畫室了吧?”
鄭意眠開始一樣樣往外拿東西,說:“是呀,但是離這裡好遠。”
“幾家大畫室應該都挺嚴的,”林盞把折疊的水桶展開,站起來去接水,“估計他們也得被收手機。”
接水的時候老師發了畫,要他們在三個小時內畫完。
畫上的靜物很多,時間有點趕。
鄭意眠畫這種是最得心應手的,一個淺藍的背景加點顏色鋪上去,初落筆就很漂亮。
宋老師:“不錯,但是白有點多,下次加少點,不然背景退不到後面去。”
“林盞,你這個亮面稍微有點灰,提亮點。”
一整天,林盞都投入在畫面中,盡可能地去適應新的老師。
下午下課之後,林盞和鄭意眠餓得不行,一下課就衝出去買吃的了。
吃完回來之後,距離晚上的課,隻有十分鍾休息時間了。
林盞跟鄭意眠串通了一下:“我先去看看手機裡有人找我沒,你幫我看著老師啊。”
這汀莫畫室的老師太嚴了,連下課都不讓看手機,隻有等晚上九點半下課後,才能拿回手機。
林盞的手機沒有關機提醒未接來電功能,故而這一開機,別的看不到,隻能看到Q.Q上發來的消息。
最上面的消息是姜芹的。
姜芹:【你今天沒來啊,已經去畫室了嗎?】
既然先點開,林盞就順手回了:【嗯,已經到畫室了。】
正準備退出的時候,姜芹的消息很快來了:【你怎麼現在才回我啊,剛剛嚇我一跳,看消息以為你剛剛才到畫室,我以為你出國去了呢。】
姜芹:【你是在哪個畫室來著?】
林盞打出“汀莫畫室”四個字,看著姜芹發來的消息,笑了笑,玩笑似的道:
【Austin·Mo,中文名奧斯汀·莫奈。】
【[乖巧.JPG]】
姜芹的腦回路確實是異於常人,林盞總愛捉弄她。記得以前林盞跟她說“富蘭克林·盞”的時候,她還認認真真地問:“真的有這個人嗎?不會真有人說過‘挖我白顏料者雖遠必誅’吧?”
這次,姜芹也上當了。
姜芹:【媽耶,你真的去國外了?!!!】
姜芹:【不過國外好哇,黃郴之前也說你這種畫風就是那種很高級的感覺,去強行呼吸一下資本主義的空氣,學習一下那邊的技巧,簡直不要太贊!】
姜芹:【不過老黃之前就說要你出國,你不同意,現在咋回心轉意了哇?】
姜芹:【不過我好擔心啊,你去國外學習不同的技巧,聯考會不會手法不一樣,過不了怎麼辦?】
林盞:【人是會變的。】
捉弄完了,感覺姜芹真心實意地上當了,林盞準備解釋。
“你別賣蠢啦哈哈哈我沒有出國”這句話才打了前面兩個字,鄭意眠推她:“快點,我看到有老師到樓下了。”
鄭意眠這麼一推,林盞就順勢把“你別”倆字發了出去。
剛剛打開的時候順勢看了一眼,全是大家問候的消息,林盞來不及看,退出之後,關機了。
惟有姜芹對著那邊欲言又止的“你別”兩個字,犯了難。
犯了許久的難之後,她對一邊的同伴說:“我知道了……她要我別說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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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響了,崇高的學生都魚貫而出,趁著這半個小時去買晚餐,好飽著肚子應付接下來的晚自習。
一貫不緊不慢的沈熄,這回也加快了動作。
張澤從後面趕上來,搭著他肩膀:“怎麼,想吃啥?”
沈熄快速走出班門,應付道:“隨便。”
路過三班的時候,正好,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老師拖著堂,沒下課。
沈熄站在窗前,掃了一眼裡面。
班上看似排得很滿,與平時無異,但沈熄一眼就看出,林盞的位置上,坐著別人。
最後一排都是空的。
張澤在一邊道:“現在才想起來看啊,人家都一整天不在了。”
沈熄腳步一頓,繼而轉身往前走。
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他心裡隱隱有預感,拿出手機一看——
是張澤打來的。
張澤在後面笑了:“怎麼,這麼快,以為是誰打來的?”
沈熄按下紅色的掛斷鍵,不置一詞:“……”
張澤:“我就說你怎麼今天一整天老在看手機,原來是在等人找。不是我說,別人沒找來,你不能去找別人麼?”
沈熄蹙眉,垂眸掩去眼底神色:“我找了,可是找不到。”
第一次這樣,原來都是她沒找他,他總有辦法從別人那裡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在哪裡。
這是第一次,就算去找她,她都沒有回應。
他找不到她了。
這樣的焦灼讓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不知如何解釋的心境中,沉不下心來,好像……好像怕她真的,就這樣消失了。
“怎麼找的?發消息了嗎?”
“發了,沒回。”
“打電話了嗎?”
“沒接,關機了。”
“鄭意眠呢?孫宏呢?齊力傑呢?”
“我沒有他們手機號。”
張澤想了想:“我有孫宏微信,我發個微信問問他。”
沈熄晚上沒吃多少,整個吃飯途中,腳都無意識地在地上打著拍子。
好像很難耐。
張澤跟他在一塊兒這麼久,這是第二次看他這種魂不守舍的樣子。
張澤被他感染了,過一分鍾就去看一眼手機,看看孫宏回消息了沒有。
“奇怪,這家伙以前都秒回啊,這都十幾分鍾了……我給他打個微信電話看看。”
打了微信電話,也還是沒接。
張澤道:“可能去別的畫室了,第一天集訓比較嚴,就沒看消息吧。”
沈熄不語。
他寧願是這樣。
張澤問:“林盞有跟你說她去什麼畫室嗎?”
沈熄搖頭:“昨晚還沒決定今天到底去哪,就沒有跟我說。”
張澤:“那她今早也沒跟你說不來嗎?我靠,她不知道你也準備了禮物要送嗎?”
沈熄壓下心中不安,道:“應該是太急了。”
張澤想了想:“這樣,我們等下去問問姜芹,她跟林盞關系挺好的,問問她知不知道林盞去哪個畫室了,你實在放不下心,可以去找找。如果姜芹都不知道,那就應該是林盞畫室太嚴了。”
話音剛落,張澤看到外面,姜芹的身影一晃而過。
他拿著手機飛速追出去:“诶,姜芹姜芹!”
姜芹聽到身後的呼喚,轉過身:“誰啊……張澤?怎麼了?”
張澤咳嗽一聲,摸了摸嘴角,回身去看從店內走出的沈熄。
“那什麼,想問問你,你知道林盞去哪個畫室了嗎?”
姜芹臉上的疑惑立刻轉化成驕傲。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我剛剛吃飯正跟她聊完天呢!”
說話間,沈熄也來了。
張澤問姜芹:“你剛剛跟林盞聊了天嗎?”
沈熄也說:“她手機一直是關機的。”
“那我不知道耶,”姜芹說,“我一個小時之前給她發的消息,她剛剛回的我。”
張澤:“說的什麼?”
姜芹有點為難:“……她不讓我說。”
張澤斟酌著看了一眼沈熄。
沈熄屏息問道:“她剛剛跟你聊天了,而且,不讓你說她去了哪裡?”
姜芹本身就對沈熄懷著那麼點仰慕的心思,此刻被他這明晃晃的眼神給看著,整個人都不自覺緊張了起來。
她扭捏了一會兒,見沈熄依舊不放過自己,隻好道:“那我說了,你們不要跟別人說啊……”
沈熄自然點頭。
姜芹說:“她出國了,去國外學畫畫去了。”
張澤被這消息震驚得張開嘴,半天才吼一句:“怪不得一上午關機呢,飛機上呢吧?!”
沈熄眼睑一顫,卻一句話沒說,嘴唇抿成一條線。
張澤繼續道:“為什麼出國不能跟我們說啊?!”
姜芹:“這我就不知道了。”
“好了,”沈熄不願多說,深吸了一口氣,抬眸看張澤,“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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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張澤都喋喋不休。
“不至於啊,出國又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非得瞞著我們?”
“鄭意眠、孫宏他們這些都是幫兇吧,怪不得全不接電話呢!”
“就算要瞞著我們,也得給個合理動機吧?不說我,我跟她沒關系,但是你跟她那麼好的關系,她憑什麼跟姜芹說不跟你說?姜芹跟她哪有跟你這麼好?”
說到這句,二人皆是一愣。
仿佛正中箭靶紅心。
張澤艱難地吞了一下口水,道:“……不會是為了躲你吧?隻有這個選項了,其他都不成立。”
沈熄腳步一滯,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想想,你最近有沒有做什麼事情惹她生氣?回憶一下,可能會讓她失望的那種行為?”
“失望?”沈熄回想道,“怎樣算失望?”
張澤:“比如她向你示好什麼的,被拒絕了啊之類的……”
沈熄一頓:“之前出去玩的那次,她說‘今晚月色真美’,我說,一般。”
張澤:“……嗯,還有嗎?”
沈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