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湘聽說要回爸爸的老家,感到很新奇。
他從出生就沒見過爺爺奶奶和別的親人。有時候爸爸單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會提一提,但提的也不多。
他對未知的地方總是充滿期待的。
嚴磊對此感到既欣慰又擔憂。
因為嚴湘太小了,有什麼事的話,他幫不上忙。
但終究難不倒嚴磊,他是有辦法的。
他給喬薇和嚴湘買了臥鋪票,給她準備好了全國通用糧票,幫她收拾了行李。
告訴她:“村支書你喊他二叔就行。他跟我們家雖然不是本家,也都是姓嚴的。我都安排好了,有事你找他。”
喬薇有點遺憾地說:“衛生局的李局也關起來了,新上來的人不熟。要不然找李局,說不定老家那邊衛生系統能走走什麼關系呢。”
現在就是太亂。一個人塌臺了,別人都要跟他劃清界線的,誰也不敢沾了。
好在是夏天,衣服薄,行李少。一隻藤編的手提行李箱,一個行李包就能把東西裝齊全了。
楊大姐聽說她要一個人帶孩子回家去帶公公治病,感動得不行。對趙團長感嘆說:“我真是小看了喬啊。”
她帶著林夕夕給她烙了好幾張肉餡餅,每一張都做成方形的,專門比著飯盒的尺寸做的,裝了滿滿一飯盒給她:“路上吃。”
趙團長這次是真的服氣了。覺得嚴磊又洗衣服又做飯的,其實也不虧。
一直到把喬薇送到火車站,嚴磊都緊張得不行。
喬薇失笑:“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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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磊嘆氣:“你一個人出遠門,我實在擔心。”
這時代隻有很少的一部分人才能機會有能力出遠門。很多人一輩子沒走出過自己出生的地方,一輩子都沒坐過火車,甚至對坐大火車這件事都感到敬畏。
嚴磊囑咐她:“錢別丟了。”
“放心。”喬薇說,“你知道我放在哪了。”
作為看過原文的喬薇,因為有上帝視角,所以為了避免發生一些惡心人的事,直接找裁縫做了一個小布袋,掛在脖子上,貼身。
等丟錢了再鬥什麼奇葩極品親戚,沒意思沒意思,直接從根源上切斷!
第116章
即便是在後世, 坐隔夜火車都不是什麼特別愉快舒服的事。那還是有一次性旅行床上用品的時代呢。
喬薇領著嚴湘,嚴磊把他們送上了火車。
慶幸的是,因為是臥鋪車廂, 衛生條件真的好了很多。連乘務員的態度都好了很多。
尤其看到是軍屬。
嚴磊憑臥具票領了臥具,三個人一起找到了包廂。
一開門,嚴湘看到裡面就:“哇~”
小朋友對未曾見過的新奇事物總是帶著這樣充滿喜悅和滿足的贊嘆。
連大人聽了都會覺得仿佛自己司空見慣看膩了的世界忽然也變得美好了起來。
喬薇先讓抱著湘湘坐在另一側的床上, 等嚴磊把他們的床鋪臥具鋪好,才給嚴湘脫了鞋子, 把他放到到他們那邊的鋪上。
嚴湘打了個滾:“爸爸, 爸爸!臥鋪真好玩!”
乘務員過來查票。
嚴磊站起來, 手扶住包廂門上框,因為太高,必須低下頭,問:“同志, 臥鋪人多嗎?”
又高又英俊的軍官問話, 乘務員服務態度特別好:“不多,今天就幾個包廂有人, 都空著。”
非年非節的,沒有那麼多人坐火車。
而且有些幹部出差,如果到了等級可以買臥鋪票卻隻買了硬座的話,單位依然是按臥鋪標準給報銷。中間的差價就歸自己了。
所以很多的幹部出差會買硬座。
時代就是這樣。比起自己的安逸,省下一些錢給家庭用, 更劃算。即便是幹部都是如此。
畢竟家家一大堆孩子要養活, 而且時代特色是, 一個大家庭中一人發達, 是要接濟全家的,不能隻顧著自己的小家。
嚴磊雙眸注視著年輕小姑娘, 溫柔地拜託:“我愛人和孩子單獨出遠門。如果再上來人,請別安排在一起,盡量讓他們自己一間房好嗎?”
這麼英俊的男人這麼疼老婆孩子,小姑娘心都化了,一口答應:“您放心,我們對女同志和小朋友都是會照顧的。”
嚴磊又溫柔提要求:“我想給孩子也補一張臥鋪票,再補一套臥具。”
乘務員小姑娘說:“臥鋪補不了。我給你補一套臥具吧。”
處級以上幹部和團級以上軍官才能買臥鋪票。但因為並不限制乘車人,所以可以用別人的證件買。李營長帶陸曼曼回家買的臥鋪票就是用的嚴磊的證件。臥鋪票是不能隨便補的。
但乘務員說給他們補一套臥具,就是讓他們不花臥鋪的錢白佔一個鋪了。
嚴磊笑得溫柔極了,稱贊她:“同志,你真是人美心善,鐵路單位就應該多一些像你這樣的年輕同志,又有朝氣,又負責任。”
小姑娘被誇得臉都紅了:“您過獎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為人民服務。”
小姑娘帶他去補臥具。
嚴磊給喬薇飛個眼兒,跟著去了。
喬薇:“……”
喬薇開眼了。
所以世上根本不存在帥而不自知的男人和美而不自知的女人!
她家老幹部平時對年輕姑娘看都不看一眼,不是沒有生理本能,是人家高度自律!
平時從不撩撥小姑娘,不是沒有撩撥的技術,是人家不需要做這種“不要臉”的事。
現在為了老婆兒子,臉算什麼,不就是對小姑娘笑笑說幾句好聽的話嘛。
嚴團長沒有做不來的事!
這時候火車停靠的時間長,足夠嚴團長一通折騰,給孩子也鋪了一個床。
嚴湘太開心了:“我也有床了!”
嚴磊對喬薇千叮嚀萬囑咐了各種注意事項,才下了車。
還一直在站臺上,從窗戶外頭眼巴巴地看著裡面,活像一尊望妻石。
從沒見過嚴團長這樣,喬薇好笑死了,強忍住,一臉嚴肅:“知道了,別擔心,回去吧,回去吧。”
嚴磊當然不肯走,在火車開動前,他最後給喬薇的交待是:“記住,家裡誰也不能給你氣受。我娘也不行。”
嚴磊畢竟是農村長大的,見多了婆婆磋磨兒媳。
明明是慈眉善目的老大娘,對誰誰都好,明明是最最心善的人,見不得別人受一點苦的大好人,唯獨對自己的兒媳婦惡得像鬼。
嚴磊作為男人無法理解,但承認這個事實。
喬薇這趟回去是替他盡孝去了。
誰他媽也不能給他媳婦氣受!
嚴團長血裡來火裡去才有了今天的身家地位,從來不是任人磋磨的主,更不是沒主意的軟蛋。
他扒著車窗跟她說:“你不是膽小任人欺負的,有事該吵你盡管吵。隻論對錯,不論身份。”
喬薇握著他的手,能感受到他的力量。
“我又不是赴刑場,我是去你家。”她微微一笑,“X鬥會我都不帶怕的。你別擔心。”
嚴磊把她的手握了又握,車開動了,他才放開手,目送著綠皮火車漸漸遠去。
“媽媽,你別怕。”嚴湘嚴肅地向喬薇宣告,“爸爸不在,我會保護你的。”
喬薇笑得眼睛彎彎:“好呀。”
火車桄榔桄榔地提速了。
到了吃飯時間,喬薇說:“走,咱們去餐車吃飯去。”
楊大姐的思想是出門自帶食物,跟後世旅遊帶泡面差不多的想法。但喬薇是會享受生活的人,嚴湘第一次坐火車,也該去見識一下餐車。
楊大姐給烙的餡餅喬薇決定留著吃夜宵,正餐先去餐車吃。
火車上竟然還有專門車廂叫作餐車,嚴湘:“哇~”
火車上的餐車幾乎相當於國營飯店了。
喬薇和嚴湘美美地吃了一頓。果然像喬薇想的那樣,在這個環境裡,小朋友很難入睡。兩個人就一直說話,說著說著又餓了,吃了楊大姐給烙的肉餅,飽飽的才睡著了。
第二天,喬薇起床後把自己和嚴湘都收拾利落,火車到了。
睡了一晚上,精神抖擻地下車,在很多坐了一夜硬座的滿臉疲憊的旅客中,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嚴莊支書用胳膊肘鼓搗嚴家老大:“是她不?是她不?”
支書記得以前見過磊子媳婦,而且覺得自己也沒老到記不住人模樣,可他就是不能確認這個帶小孩的女同志是不是磊子媳婦。
嚴磊大哥叫作嚴柱。
嚴柱跟支書一樣感到困惑。
這個白襯衫綠軍褲,雙目明亮,又幹淨得一塵不染的女同志是磊子那個成天到晚掛著個臉子的媳婦嗎?
總覺得有點像……
又很不像……
可是,人都散光了,也沒有別的獨自帶著孩子的女同志了呀。
就在這時候,那個女同志忽然看見了他們,竟然徑直走過來了。
“大哥?”她笑盈盈地跟嚴柱打招呼,又轉向支書,“二叔是吧?您還記得我嗎?前幾年見過的,我是嚴磊的愛人喬薇。”
她大大方方地衝村支書伸出了手,頷首微笑。
身上的氣勢像極了下來村裡視察的領導。
第117章
村支書直接懵了。
下意識地就在身上的襯衫上擦了擦手握住了那隻伸出來的手。軟軟滑滑的手握在了手裡, 村支書才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呀!
這又不是領導,這是村裡同族晚輩的媳婦啊!
哪有男長輩和晚輩小媳婦手拉手的!
村支書下意識又想縮回手。奈何這個幹部似的晚輩媳婦已經兩隻手握住了他枯樹皮似的手,緊緊地, 根本不容他抽手:“二叔,嚴磊常年不在家,家裡多蒙您照顧。嚴磊跟我說, 讓我見到您一定深切地傳達他的謝意。”
村支書:“哎,哎, 好說, 好說, 自家人,自家人。”
隻想趕緊把手收回來。
小媳婦啊,你大伯子在旁邊看著哪。
喬薇卻不松手。
“二叔,嚴磊答應的事在我這兒呢。您放心。”她含笑說。
村支書眼睛一亮, 用力握住喬薇的手:“磊子媳婦, 你辛苦了!路上可好?有沒有吃飯?走,咱要不先回去吃飯去。”
“吃過了吃過了。”喬薇終於松開手, “您別擔心我。來,湘湘,叫二爺爺。”
嚴湘也穿著白襯衫,雪白雪白的,超級有禮貌:“二爺爺。”
“哎~乖。哎呀, 瞧這娃, 這是磊子的崽啊?瞧這俊的!跟磊子小時候一模一樣!”
喬薇莞爾, 又教嚴湘:“這是大伯。大伯是爸爸的哥哥。”
嚴湘第一次看到爸爸的親人:“哇~大伯!”
“哎, 哎!”嚴柱被剛才喬薇和支書握手說話的氣勢給震住了,有點無措, 在嚴湘這兒才終於找到點“接對人了”的感覺,“哎,乖!”
“那個,那個,弟妹?”嚴柱說,“咱,咱回家去?”
嚴柱現在看喬薇,好像臉就是那張記憶裡的臉。可怎麼就是對不上號呢?
完完全全不像是那個人。
不過也差不多六年沒見了,人變得不一樣也是有可能的。畢竟之前也不過就相處了幾天而已,話都沒說上幾句。
喬薇說:“好,走吧。”
支書和嚴柱幫她拎袋子,提箱子,喬薇領著嚴湘跟著他們走。
見到交通工具,嚴湘:“哇~”
馬車。
嚴湘雖然經常看到馬車,但他長這麼大,還沒真的坐過,一次都沒有。
支書樂了:“咱娃叫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