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頭裡的糖水太甜了,擱在後世,喬薇是不喝這個糖水的。但現在換了世界,可不能浪費。
她拿涼白開稀釋了糖水,一人一杯捧著喝。
別說糖水了,就連罐頭的玻璃瓶子都不能扔,洗一洗,能當杯子用,也可以當容器用。
這年代什麼東西都不能浪費。哪怕自己不用,比如舊衣服、舊鞋,還可以送給別人。
甚至實在破爛不能穿的舊衣服,還可以回收制成更生布。更生布不耐穿,但是便宜,而且不需要布票。所以依然有許多人願意買更生布做衣服穿。
喬薇縱然是從商品極大豐富的社會過來的,現在也必須入鄉隨俗。
想到等到了冬天,食物的種類恐怕更少。她曾經聽過媽媽講過小時候吃冬儲大白菜吃一整個冬天的事。她把黃桃罐頭的瓶子洗了,甩甩水:“回頭買點西紅柿,咱們做點西紅柿醬。”
未雨綢繆,盡可能地給冬天做點準備。
嚴磊說:“好。”
喬薇把瓶子和蓋子放在小桌上晾。
“哎。”她踢踢嚴磊坐的椅子,“這個椅子,有沒有大的啊,能半躺的那種。有的話,給我弄個大的,最好帶腳凳,能放腳。”
嚴磊坐的椅子是小竹椅,椅面也就小腿高,椅背傾斜。屬於鄉村和年代劇中常見的。後世的大城市裡基本看不到了。
喬薇這兩天坐著覺得還挺舒服的,想要個大的。說白了,她其實想要的就是躺椅。
家裡有院子,院裡有樹,樹下有陰涼。
躺椅在樹下搖啊搖,簡直就是喬薇夢裡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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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磊說:“好。”
喬薇抬起頭,撐著小桌看他。
夕陽還沒完全落下,陽光是銅金色的,把男人的皮膚映得格外有質感。
“怎麼了?”他問,“幹嘛這樣看我?”
喬薇說:“你就光會說‘好’。”
嚴磊失笑,解釋:“好,就是答應你了。”
“那什麼事會‘不好’呢?”喬薇非要問。
嚴磊不假思索地說:“違反原則的不行。”
“扯遠了,我說的是生活的事,咱們倆之間的事。”喬薇看著他。
嚴磊仰起頭,眉眼特別端正。
“隻要你肯好好跟我過日子,咱們倆之間,但凡我能做到的,就沒有‘不好’的。”
“你這個男的……”喬薇忍俊不禁,捂臉,“你這種男的……”
太霸道總裁了吧也。
有點受不了。
嚴磊卻不覺得好笑,他很認真。
“我當年就答應過你。”他說,“你肯跟我來這邊,要什麼我都答應你。隻要是我能辦到的。”
可喬薇薇沒有領他這片情。
這男人還不知道,喬薇薇至死沒有愛過他,不願意和他過一輩子。
喬薇有點傷感,說不清到底為誰。
她誰也不想責備。生死之外無大事,甚至連拋棄了她的父親,離開了她的戀人,都不想去責備。
跟命運比起來,人性孱弱涼薄,微如塵埃。
她也不想責備喬薇薇或者嚴磊,這就是兩個不合適的人,在特殊的年代沒有感情地結合,最終釀成悲劇。
但夕陽的光打在男人的臉上,鼻影又高又深。
她的心裡生出奇異的柔軟,對喬薇薇竟有一絲羨慕。
她抬手摸上了嚴磊的臉。
“那你也能答應我嗎?”她輕聲問。
嚴磊扯下她的手捏住,困惑:“什麼叫也?”
“你答應過她的那個喬薇薇死了呀,我告訴過你的。”喬薇說,“以後跟你過日子的是我,喬薇。”
“所以,也能答應我嗎?”
夕陽沉過了屋檐,昏暗籠罩了院子。
她的眼睛在黃昏中熠熠生光,含著期待。
孑然一身,孤獨地死去,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男人。
命運安排他成為了她的丈夫。
此時喬薇竟矯情了起來,想聽這個人親口答應她,親口也對她說一次曾經對喬薇薇說過的話。
被期待,被撒嬌。
嚴磊捏住她的手,覺得眼前的時光難得且美好。好像就是他結婚前對婚後生活的幻想。
這幻想一直未曾實現過,直到現在,此時。
嚴磊捏著喬薇的手,用拇指摩挲,抬起了眼。
“你嫁給了我,跟我過日子……”他說,“但凡是我能辦得到的,都給你辦到。”
“我說話算話。”
“那我工作的事呢?”
“去託人了,這個得等,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別著急。”
喬薇聽到了想聽的,露出了滿意而開心的笑。
想收回自己的手,卻抽不出來。
嚴磊攥得很緊,不讓她抽回去。他的拇指還摩挲著她的手背,麻麻痒痒的。
總覺得昏暗中,嚴磊的聲音好像也微微的喑啞。
酥麻的感覺從手背竄上來。
身體裡有蠢蠢欲動的熱力。
嚴湘在屋子裡扒著窗臺喊:“媽媽,媽媽,我想聽《小布頭奇遇記》!”
氣氛一下子消散了。
喬薇抽手。嚴磊放開了她。
“來了。”喬薇從他旁邊走過去。
嚴磊的餘光看著她直到她離開他的視野範圍。
他長腿支著地,把小竹椅的前腿翹起來,一晃一晃地,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嘴角微微勾起。
第24章
喬薇其實也心浮氣躁。
她跟嚴磊都睡在一張床上了, 還是合法夫妻,甚至連孩子都生過了——好吧,雖然她是撿現成的娃, 無痛當媽。
總之,男女這點事,感覺說來就來。
穿書大神創造的這條件, 又都是熟男熟女,也不必矯情。這兩個人剛才手攥來攥去的時候, 就已經心照不宣, 對今天晚上有了共同的期待。
喬薇給嚴湘讀《小布頭奇遇記》, 嚴湘聽得津津有味,喬薇這心卻飄著。
翻頁的間隙抬頭瞧一眼窗戶外頭,嚴磊坐在小竹椅上把書舉得快有頭頂高,也不知道真看假看。
喬薇忍住笑, 喊他:“你進來看啊, 外邊都黑了。”
嚴磊“噢”了一聲,拿著書進來了。都是看書, 一家三口就湊一個屋裡,省電。
但三個人裡有兩個心思都是浮著的,隻有嚴湘是認真地在聽媽媽讀書。
這種心猿意馬、欲念暗生持續到喬薇睡覺前打著手電去上廁所,便戛然而止了。
她從廁所出來,匆匆往屋裡去。
嚴磊赤著上身, 在手壓井旁用毛巾擦身體呢, 看她的目光都帶著熱度。
但喬薇神情微妙, 欲言又止。最後什麼都沒說, 快步進屋去了。
嚴磊還喊了她一聲:“要不要給你兌盆溫水?”
喬薇在屋裡回了句:“不用了。”
那就是說她不擦了?
她那個人最愛幹淨的。怎麼今天不擦了?嚴磊有點惴惴,難道是他誤會了?
可是傍晚那時候的氣氛明明很好, 手心和目光都有熱度。
他擰了毛巾進屋,喬薇卻又和他擦著身體擠出來。
“幹嘛去?”他問。
喬薇說:“洗點東西。”
“……?”嚴磊,“洗什麼?我來。”
喬薇直接拒絕:“不用,一點小東西,你進去。”
黑咕隆咚地看著她手裡好像是隻拿了一個小小什麼東西,攥在手心裡,確實不大。
嚴磊就沒跟她爭,回屋去了。
躺在炕上等她。
院子裡隱約有潑水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喬薇才進來。
“我關燈了啊。”她說。
“關吧。”
屋裡陷入了黑暗。
有悉悉索索換衣服的聲音,很快喬薇也摸黑上炕了。
兩個人並排躺著。
“廁所能不能裝個燈?”
“好。”
“拉繩安在門口外頭,這樣晚上上廁所,開門就能拉著廁所的燈,回來再拉滅。”
“好。”
沒人說話,屋裡安靜了下來。
過了短暫的片刻,嚴磊翻身壓了上來。
男人的氣息裹過來,身體的每一處都是堅硬的,生命力像旺盛的火焰。
喬薇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享受了片刻這火熱的生命力。
然而當男人啃上她的脖頸的時候,她咬咬唇,按住的他的肩膀:“不行……”
嚴磊僵住,以為自己又像從前那樣被拒絕。
但喬薇立刻解釋:“姨媽來了。”
“……?”嚴磊不理解,“你還有姨媽?她在哪?在鎮上?”
原來這時候姨媽還不叫姨媽,喬薇換了個說法:“就是例假,月經。月經懂吧?”
結了婚當了爹的男人,好歹是知道點女人的事的。
嚴磊鬱悶極了:“怎麼就來那個了。”
“那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喬薇也很無辜。
她盡力想憋住笑。但嚴磊還是察覺到她腹腔的振動。
本來就夠鬱悶的了,她還笑。
……
這麼說,她其實是同意的是吧,剛才並不是拒絕。隻是不能而已。
喬薇抱著嚴磊的肩膀,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後想推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