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逐玉》, 本章共3620字, 更新于: 2024-11-12 17:43:55

  樊長玉說:“這是末將眼下唯一能想到的,拖延時間的法子了。”


  她看著何副將:“反賊連夜出逃至此,軍需糧草必然也不夠,一旦讓他們入了城,遭殃的就是城內百姓。賀大人以亡軀才守住的盧城,怎可因我等惜命便破在我等手中。城內還需何將軍主持大局,故末將請戰。”


  何副將面露難色。


  謝五急道:“都尉若執意要出戰,屬下願代勞。”


  樊長玉頭一回對謝五說重話:“你還不夠格。”


  何副將為難道:“樊都尉……”


  樊長玉唇角微抿,抱拳說:“何將軍,末將孟長玉,乃常山將軍孟叔遠之後,欺君本已是大罪,末將此生不能查清當年的錦州真相,替先祖正名,為天下百姓做件好事,也算是續孟家清名了,望何將軍成全!”


  何副將心頭大震,一番掙扎後,終是狠心一閉眼道:“準了。”


  樊長玉感激道:“謝將軍。”


  言罷就往城樓下方去。


  謝五忙跟上去:“屬下同都尉一道出城叫陣。”


  樊長玉在人少處頓住腳步,開口出乎意料地心平氣和:“小五,從軍這些日子,多謝你幫襯了。我知道你和小七留在我身邊,是他的意思。但他都要娶公主了,再留你們,我自己都過不去心裡那關。”


  謝五一直跟著樊長玉身邊,還不知皇帝派了欽差去賜婚一事,驟然聽到這些,隻覺怪異,同時心下又為樊長玉接下來要做的事惶恐,急道:“都尉,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誰同都尉說的主子要娶公主了?”


  樊長玉不答,隻道:“我不怨他,錦州慘案舉世皆驚,換誰也做不到原諒。我一直覺著自己爹和外祖父都是清白的,但那也隻是我自己覺著罷了。今日我若身死盧城,權當是替他們贖罪了,隻有一事,還想再拜託小五兄弟。我若去了,盧城得以守住,你避開宮裡和魏嚴的耳目,尋一戶好人家收養寧娘吧。”


  她頓了頓,好一會兒才說:“我如今放不下的,也隻有她了。”


  心裡還有個人放不下的,隻是這輩子早已緣盡了。

Advertisement


  謝五紅了眼:“都尉……”


  樊長玉對著他一抱拳:“拜託了。”


  不及謝五再說話,樊長玉已轉身朝著瓮城下方集結好的隊伍走去。


  那十幾人都是蓟州本地的,面上都帶著視死如歸的肅然。


  樊長玉目光一一從他們臉上掃過,說:“咱們出城去,若能多守一刻,等到大軍來援,那麼城內的袍澤手足、父老鄉親,就都不用死,咱們可能會被後世人記住名字,家裡人能得到朝廷一筆撫恤金,下半輩子吃穿不愁。”


  “若守不住,城破了,我們就隻是黃沙底下萬千屍骨中的一具而已,家中的妻兒老小可能會在戰火中顛沛流離,也可能會死在反賊刀下。”


  說完了,她翻上馬背,衝看守城門的小卒們颯氣大喝一聲:“開城門!”


  厚重的城門在車轱轆滾動般的“吱呀”聲裡緩緩打開,樊長玉提刀駕馬從城內走出時,遠處黑壓壓一片的反賊小卒們明顯都愣住了。


  十六名精銳跟著出了城,呈雁陣分列在樊長玉身後,像是她背後生出的一雙羽翼。


  夕陽隻剩最後一抹殘紅,城樓上的蓟州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在這一片死寂的戰場裡,樊長玉的嗓音撕裂長風,傳進每個人耳中:“孟叔遠之後孟長玉在此,賊將可敢出來迎戰?”


第114章


  戰場上除了浩浩風聲,隻餘一片死寂。


  幾十丈開外,還在重整軍陣的賊兵短暫地停頓了下來,幾名馬背上的小將面色各異往後看,等著中軍陣那邊傳來的軍令。


  樊長玉高踞於馬背上,眸色沉靜,手中握緊了長刀,不露一絲怯意。


  不知何故,遠處敵營裡卻遲遲沒有傳出回信。


  樊長玉眉頭一蹙,石越石虎死於一線峽後,崇州斬長信王那次,反賊麾下也折了不少大將,如今隨元淮手底下幾乎沒有能擔大任的武將。


  自己出此下策,是為了拖延時間。


  若是隨元淮看出她的用意,不願再折損手底下的能將,直接讓大軍壓過來,她和身後這十幾名將士怕是抵擋不了多久。


  樊長玉稍做思量,便計上心頭,手中長刀一指,喝道:“對面的反賊聽著,長信王已是我刀下亡魂,隨元青於康城被擒,你們追隨的不過是一個刀都提不動的孬種,手底下連替他陣殺敵的勇將都數不出來一個,他有何本事帶你們打到京城?許你們榮華富貴?爾等若是棄暗投明,一切便可既往不咎!”


  這番話喊出去後,對面的反賊軍陣裡明顯有了不小的騷動。


  城樓上的何副將等人察覺樊長玉的目的,也跟著罵陣:“隨元淮就是個孬種!喪家之犬一樣從崇州逃至盧城,手底下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就指望著你們這些雜兵拿命給他開出一條道,他好南遁逃命呢!”


  “隨家氣數早就盡了,隨元青好歹驍勇善戰,誰還不知他隨元淮就是個吊著一口氣的藥罐子?你們跟著隨元淮,那就是自尋死路!”


  反賊軍陣中的騷亂更大。


  斥侯匆匆向後方的軍陣跑去報信,他戰戰兢兢說完前方的戰況後,圍了數名高手的馬車內隻傳出一聲冷嗤:“孟長玉?”


  車中人嗓音陰冷,好似漆黑密林裡的冷風拂過,叫人後頸皮都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他似在低笑:“好一個挑撥離間,禍亂軍心。隨平,你帶人去,將那孟氏餘孽生擒回來。”


  守在馬車外的魁梧家將當即抱拳:“末將領命!”


  聞訊而來的軍師卻道:“大公子,不可!不可啊!”


  他陳以利弊:“對面那女將分明是在用激將法,如今軍中唯有隨平將軍可擔大任。隨平將軍若是有什麼不測,我等便是拿下了盧城,一旦唐培義和武安侯聞訊趕來,軍中無統帥,談何御敵?不若抓緊時間攻城,拿屍山血海去填,也先填上盧城城樓。”


  一隻帶著白玉扳指的手撩起了車簾,常年久病不見日光的緣故,那隻手蒼白瘦削,手背青色的血管和經絡走向都清晰可見。


  一旁的斥候不經意瞧見這一幕,隻覺心頭一哆嗦,忙垂下了頭去。


  軍中早有傳言,大公子頑疾纏身,性情陰鸷暴虐,身邊近侍者常有暴斃而亡的。


  車簾完全撩起,隨元淮肩頭搭著大氅,蒼白的臉上帶著明顯的病意,嘴角噙著一絲薄笑,整個人透著一股陰鬱的邪氣。


  他不急不緩道:“軍師勞苦,但連吃了多場敗仗,軍中士氣不可不振,那女將殺我父王,此仇不報,淮無顏見家父。”


  軍師仍有顧慮:“可是……”


  隨元淮抬手止住了軍師還想說的話,他眼皮稍抬,明明是個久病之人,同他眼神對上的剎那,軍師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忙錯開了視線,暗忖這位大公子隻怕並不像傳言中說的那般,隻是個靠湯藥續命的草包。


  隨元淮將軍師的神色盡收眼底,唇角稍提,道:“大軍夜半出城,唐培義便是攻頗崇州城後發現蹊蹺,來追,少說也還有半日的路程才能抵達。武安侯盤踞康城,也不及相援,不過一女子爾,又何懼之?莫叫城樓上那些朝廷走狗看了笑話。”


  軍師隻是想早些攻下盧城,省得夜長夢多,經隨元淮這麼一說後,也少了些許顧慮,一揖後退了下去。


  隨元淮看著軍師走遠,指節一下一下地扣著車窗,這才吩咐身邊的親衛:“你們也前去相助,隻要孟氏女活著就行,其餘人格殺勿論。”


  圍在馬車周圍的高手霎時間撤去一半。


  趙詢之母蘭氏小心地看了隨元淮一眼,斟酌開口:“殿下是想借孟氏女,揭露魏嚴當年一手促成的錦州慘案?”


  隨元淮眼皮半撩,似笑非笑地看著蘭氏,並不說話。


  蘭氏心中不免忐忑,自從找回俞寶兒後,隨元淮對他們母子的戒備與日俱增,她明白隨元淮在擔心什麼,這些年,她也從未有過異心,但帝王家的人,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了,始終就是長在心裡的一根刺。


  眼下趙詢那邊遲遲沒再傳回消息,隻怕在隨元淮那裡,對她們母子的信任愈發少了。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蘭氏心中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當即就低下了頭:“是老奴多嘴了。”


  隨元淮身上的戾氣突然斂了去,換上一副溫和的面孔,親自替蘭氏斟了一杯茶道:“蘭姨同孤愈漸生分了,魏嚴老奸巨猾,便是孟氏女指認魏嚴,十七年前她尚未出生,唯一的證據又已落回魏嚴手中,魏嚴也有的是法子辯駁。孤隻是困惑,蘭姨怎會覺著孤要用她來扳倒魏嚴?”


  他溫和起來的時候,身上當真有幾分承德太子的影子。


  蘭氏心中剛升起的那幾分難過頓時消散了去,問:“那殿下命人生擒她?”


  隨元淮唇角輕扯:“那鳩佔鵲巢的昏君想靠賜婚來拉攏武安侯,武安侯卻劍削傳旨太監一隻耳抗旨,消息雖被宮裡那位壓下來了,可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蘭姨說,武安侯是為誰拒了同長公主的賜婚?”


  蘭氏瞬間心領神會:“殿下是想拿那女子,來牽制武安侯?”


  她遲疑道:“可是……她既是孟叔遠的後人,哪怕當年孟叔遠是被人利用,她生父乃魏嚴的人,想來也和錦州一案脫不了幹系,隔著這等血仇,武安侯還能在乎她死活?”


  隨元淮隻是笑:“戲臺子都搭好了,接下來看戲便是。”


  蘭氏琢磨著他這句話裡的意思,但隨元淮並未再多言。


  從趙詢失蹤後,他的確更加忌憚這對母子了,此番聯手同李家做的這場構陷魏嚴的戲,亦是瞞著蘭氏的。


  自東宮大火後,他就再也不會全然相信任何人。


  後邊一輛馬車突然在此時有了動亂,隨元淮不耐一蹙眉:“怎麼回事?”


  馬車外的影衛不及前去打探消息,便有侍者前來相告:“主子,小少爺病了。”


  隨元淮眼底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冷冷道:“病了就叫軍醫過去,吵嚷什麼?”


  侍者小聲答道:“是……是俞姨娘鬧著要見主子。”


  隨元淮轉動著手上的扳指不做聲,前來傳話的侍者半低著頭,不過片刻的功夫,卻猶如芒刺在背,冷汗涔涔。


  蘭氏心下也有些奇怪,那位俞姨娘,向來對殿下避之不及,今日怎地突然主動要求見殿下?


  她看了一眼隨元淮,思忖著眼下兩軍交鋒,殿下應當是無暇顧及那女人的,便替隨元淮回道:“攻城在即,大公子眼下諸事纏身,我隨你過去看看小少爺便是。”


  怎料她話音剛落,隨元淮卻道:“我親自去看。”


  嘴角掛著一貫冷峭的笑,但眼底又多了幾分不可言說的興味,似乎心情不錯。

潛力新作

  • 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1

    我進入恐怖遊戲後,因為高度近視看不清。 把血裙鬼蘿莉當親女兒愛護,把大Boss當老公處,把老詭異當親爹媽孝敬。 初次見面,我一把薅住大Boss的腹肌感嘆: 「身材真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 Boss氣笑了,把手裡的斷頭安到脖子上,磨牙: 「我一米八六,你現在再看看呢?」

    戀愛遊戲NPC在恐怖遊戲當玩家

    "我是戀愛遊戲的路人NPC,每天都在圍觀玩家花式攻略校草。 可是今天我突然被隔壁的恐怖遊戲當成玩家給選中了。 【歡迎來到S級副本「青森高校」。】 開局遇上存活率僅0.01%的副本,彈幕紛紛為我點根蠟。 副本boss卻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把頭迅速安上,若無其事地擋住腳邊的屍體。 「寶貝,你怎麼在這裡?」 「來,老公帶你去睡覺。女孩熬夜不好。」 彈幕都炸了。 【現在恐怖副本都沾親帶故的了嗎?】【大boss的落跑小嬌妻?】 我也想知道我的親親男友和同學們怎麼都背著我來當恐怖遊戲詭異的。"

    皇帝擺爛日常

    「臣妾不想做皇後了。」朕本來在慢吞吞地批奏折,忽然聽到朕的皇後來了這麼一句話。 朕手一頓:「……你想當皇帝?」 皇後:「?」 皇後平靜地說:「那倒也不必。」

    相術師

    我家是相術師血脈,能測生死無常。 大姐辨人善惡,二姐知人壽數,我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除了四妹是撿來的,隻會抱我的大腿。 我爹死後,皇帝為我們賜婚。 大殿選夫時,大姐和二姐選走皇叔和太子,隻剩丞相和將軍。 四妹跪求我告訴她,誰的下場最好。 我指向了丞相。 四妹卻不信我說的是真話,搶先選走心悅於我的少年將軍。 她自作聰明,以為我留了一手。 可她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她,就看到了她會死在我手裡。

  • 嫡次女

    我是家裏的嫡次女,生來就被長姐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長兄寵溺,就連我清冷禁欲的未婚夫,也在書房裏掛了長姐的畫像,日日思慕。 上輩子,我不服輸地和她爭,最後被打斷腿趕出家門,凍死在大街上。 這輩子,我不想爭了。 父母的愛,長兄的寵,那冷漠似天神的未婚夫,我統統不要了。 哪怕無人愛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粟禾

    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隻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滿糖磕瘋了

    我縯了個男二火後,影帝的一段採訪就上了熱搜。 「最難過的事?哦,被甩了算嗎?」 「對方是誰?前兩天剛火的,同行,你們猜。」 我:你不如報我身份證?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