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逐玉》, 本章共3733字, 更新于: 2024-11-12 17:43:55

  陶太傅幾乎是被樊長玉扛著狂奔過來的,這會兒胃裡翻滾不說,腦袋也有些發暈,顧忌著體面忙整理著自己衣擺,壓根不想搭理她。


  受驚的戰馬盡數被馴馬的官兵們安撫了下來,還就近騰了一處軍帳,暫且給受傷的人看傷。


  樊長玉打算扶趙木匠和陶太傅過去避避雨,一碰趙木匠胳膊,卻引得他“哎喲”一聲。


  樊長玉忙問:“是方才被我拽傷了?”


  趙木匠擺擺手:“老骨頭,不中用,關節經常一碰就傷著。”


  樊長玉心知大概自己情急之下拽狠了,才讓老人家關節拉傷了,心中愧疚,進了軍帳就找了把椅子讓趙木匠坐著。


  被馬蹄踢到的獸醫被官兵救了出來,這會兒正躺在軍帳裡接骨,叫得又悽慘又大聲,樊長玉瞧著似乎還有一陣才能給他包扎好,便打了盆熱水,擰了帕子給趙木匠胳膊先敷著。


  陶太傅進帳站了半天,看樊長玉忙前忙後照顧趙木匠,而自己完全被晾一邊,壓根沒趙木匠的待遇,不快得嘴角胡子都往下撇著。


  他走到趙木匠對面的椅子上一坐,也“哎喲”一聲,聲音甚至蓋過了那名被馬腿踢到的獸醫。


  樊長玉忙得跟個陀螺似的直打轉,聽到聲音扭頭問:“您怎麼了?”


  陶太傅閉著眼說:“老夫頭疼。”


  樊長玉道:“定是淋雨感染了風寒。”


  轉頭又託付軍醫,讓給陶太傅也把脈開服藥。


  跟著陶太傅一起來的親衛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壓根不敢讓他有閃失,忙說帶他回主帳那邊再請軍醫給他看病,奈何陶太傅死活不肯走。


  等軍醫終於去給陶太傅把脈,才發覺這固執老頭已經發起熱來了,忙讓底下小卒回去拿一包治風寒的藥煎著。


  煎藥的人手不夠,樊長玉主動攬下了幫趙木匠和陶太傅煎藥的活兒。

Advertisement


  因為陶太傅死活不肯回主將單獨撥給他的軍帳,一定也要擠在傷兵帳裡,底下的小卒見他和趙木匠都是兩個老頭,還把他們的床位安排到了一起。


  趙木匠為人和氣,陶太傅因為頭疼腦熱的,脾性愈發古怪,趙木匠主動同他說話他都不帶搭理的。


  在樊長玉去煎藥時,他才忍著頭疼道:“老夫的藥一定要先煎!”


  樊長玉隻覺這老頭跟個小孩似的,在這種事上都要爭個先後,無奈道:“兩口鍋一起煎的,不存在先後。”


  陶太傅這才不做聲了。


  趙木匠半點沒覺出陶太傅對自己的莫名敵意,還同陶太傅嘮嗑:“長玉落到軍中也能遇上個夫子,是她的福氣,也是老先生肯結這善緣。”


  陶太傅聽著這些話,心中舒坦了些,問:“你是那丫頭什麼人?”


  趙木匠說:“十幾年的鄰居了,那丫頭是我看著長大的,就跟自家孫女一樣。”


  陶太傅突然覺得這看著好說話的老頭,是在不動聲色跟自己炫耀他同那丫頭關系親厚?想到自己收徒不順,他氣悶地不吭聲了。


  趙木匠說著倒是又嘆起氣來:“多好一個丫頭,可惜命苦啊,沒了爹娘不說,還跟招贅的夫婿和離了,如今妹妹也不知被人拐到了哪裡去……”


  陶太傅原先隻覺樊長玉心性比旁人堅毅,聽趙木匠說了她身世,不由多了幾分憐憫,連帶對她拒絕拜師的怨氣也消了一點,道:“我有個學生在軍中,也算是我半個兒子,他當了個官,那丫頭將來要是找不到好人家,我讓那臭小子從他手底下尋個踏實上進的後生娶那丫頭。”


  趙木匠一聽這老頭願意管樊長玉的終身大事,愈發覺著他是樊長玉的貴人,一番答謝後,兩人倒是越聊越投機。


  沒了那點偏見,陶太傅覺著這獸醫老頭雖不識幾個字,為人卻通透,聽他講大半輩子當獸醫和木匠的見聞,也覺出不少野趣來。


  等樊長玉煎藥回來,見二人一副相識恨晚、相談甚歡的樣子,反弄得她一頭霧水。


  她還不知自己已經被他們安排了一個“踏實上進後生”夫婿。


  -


  第二日下午,盧城一戰告捷的戰報便送到了營地裡,燕州軍在一線峽伏擊崇州軍也是大獲全勝,還生擒了長信王世子,軍中士氣大振,上下一片歡欣鼓舞。


  隻是春雨引發了泥石流,燕州殘軍眼下被困在了山上。長信王得知盧城兵敗、燕州借兵是計後,大概被逼急了,直接劍走偏鋒率崇州餘下兵馬圍了一線峽,揚言要把燕州軍和武安侯都困死在山上。


  營地主將得了斥侯帶回的消息後,趕緊召集麾下所有部將,商議解圍之法。


  前來修大壩的兩萬將士都是新兵,幾乎沒有作戰經驗,前一夜面對崇州軍突襲的時候才手忙腳亂,生生讓斥侯跑掉了三個。


  他們若貿然前去一線峽救人,山上下過雨又才發生過泥石流,地勢復雜,萬一不小心鑽進了崇州軍設的套子裡,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眾人一籌莫展之時,風寒稍退的陶太傅拖著病軀進了中軍帳,提出“圍魏救趙”一計。


  他道:“囤於河口的這兩萬大軍,主力部隊前往崇州,圍而不攻,不怕長信王不掉頭回去保老巢。畢竟崇州都沒了,他就算殺到山上去生屠了燕州軍,也於事無補。”


  主將喜道:“此計甚妙!本將軍這就下令拔營!”


  陶太傅風寒未愈,啞聲低咳片刻後,補充道:“燕州殘軍被困於山上,糧草應當也所剩無幾了,還得另派人馬送些糧草過去。”


  燕州同崇州打的是一場野戰,並未帶多少物資,隻因得勝後不巧遇上泥石流被困,才讓崇州又搶佔了先機。


  主將都快急昏了頭,被陶太傅這麼一點,忙道:“太傅所言甚是!隻是運糧的隊伍太大了,難保不會叫崇州斥侯察覺,暫且撥一千人馬帶糧草過去應急罷。”


  調軍令和運糧令很快下來了,大軍都在收整東西準備拔營。


  趙木匠得跟著大軍一起去圍崇州,樊長玉本想一起去,但她一個女兒家,目前落腳於這裡,一是立了功,二是還有一些活下來的流民也暫且被留在這裡照顧,若一直跟在軍中,便有違軍規了。


  她截殺了那三名斥侯,主將依然隻能給她賞金,沒法封她個軍職什麼的。


  她自己上路也不是不行,隻是樊長玉現在有些猶豫,長信王率兵去山上圍武安侯,崇州城必然是緊閉的,她去了也沒法進城找長寧。


  而趙木匠說言正似乎在被燕州借走的那一千人裡,一場戮戰後,山上又因大雨爆發了泥石流,不知言正如今是死是活。


  她要不要先去一線峽山上找言正?


  陶太傅回去時見樊長玉立在帳外出神,問她:“丫頭,老夫要隨軍給山上的燕州軍送糧草,你要不要跟著老夫一起去?”


  樊長玉這兩日才知道這怪老頭姓陶,並且因為有些真才實學,貌似成了軍中的幕僚,連主將都對他很是禮遇。


  她看著陶太傅那張滿是褶子的老臉,認真想了想,終是點了頭。


  再去見言正一面也好,他要是死在了那裡,她就把他埋了,幫他立個碑。


  他家中似乎沒有旁人了,他們好歹相識一場,做了幾個月名義上的夫妻,以後逢年過節燒冥紙,她給他也燒一份就好了。


  他要是還活著,她們之間應該也還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


  運糧的軍隊先走,趙木匠前來送她們,讓樊長玉茫然的是,趙木匠跟老頭道別說的話竟然比對自己說的還要多。


  -


  為了避開崇州軍的斥侯,運糧軍隊得在山中繞路走,饒是如此,還是碰見了好幾撥斥侯,幸好軍中有隨行的弓箭手,追出十幾裡地都要射殺斥侯,才讓一路行軍的消息沒被太快叫崇州軍察覺。


  樊長玉因為橫翻巫嶺殺了三名崇州斥侯,在這些新兵裡倒也小有名望了,有時候追擊斥侯,她也會被邀跟著一起去。


  她不擅使弓箭,跟著弓箭手學時,力氣雖大得能直接拉毀一張弓,但準頭極差,還沒有從地上撿塊石頭擲砸得準。


  樊長玉怕浪費兵器,索性不學了,路上看到弓箭手射下野兔加餐後,又有點眼饞,直誇那弓箭手厲害。


  資歷稍老些的將士卻都笑道:“樊姑娘你是沒見過咱們侯爺射箭,那射藝才叫一絕,百步之內莫說兔子,柳葉都能射中。”


  樊長玉聽過百步穿楊的典故,百步穿柳倒是頭一回聽說,柳葉那般纖細,隔著百步怎麼射中?


  震驚歸震驚,但那位能徵善戰的武安侯,形象在她心中還是又高了一大截。


  -


  日夜兼程趕路趕了一天半,總算是抵達了一線峽山口。長信王約莫是已經聽說了兩萬大軍前去圍崇州的消息,守在山下的兵馬往回撤了些,瞧著並不多,但也不是她們送糧的這一千人馬能應付的。


  要想把糧草送上山,為今之計,隻能裡應外合,打崇州軍一個措手不及,撕個口子鑽進去。


  但他們兵力薄弱,能不能撐到山上的人發現他們,來跟他們裡應外合還是未知數。


  陶太傅和這此次領兵的小將正一籌莫展時,正好遇上燕州那邊的援軍,兩方兵馬匯一起,有了個兩三千人,便聲勢浩大地從山腳被崇州軍守住的一個要道往上衝。


  這動靜果然引起了山上燕州殘軍的注意,立馬配合援軍從裡邊一起合攻這處崇州軍,很快就撕出一個進山的口子,糧草和一些傷藥全都被搶送上山去了。


  送糧的援軍卻並不跟著一起上山,等山上的殘軍搬完東西,守在別處的崇州軍撲過來時,他們又撤軍竄進了密林裡,和崇州軍躲起貓貓,為的就是後面山上的燕州軍攻下山時,他們能在外邊接應。


  樊長玉原本是和陶太傅一起觀戰的,看搶搬物資上山太慢,看得心急,沒忍住去一起搬,等扛著大袋小袋的糧食上山後,才發現出口又被封住了,她和其他運糧上山的兵卒隻能留在山上。


  樊長玉倒也沒多氣餒,她本來就打算來找言正,正好可以在山上打聽打聽。


  被困在山上的燕州將士們已兩日沒吃過東西,這又才開春,山上長出來的野菜並不多,隻靠著打獵獵到的那點野味燉個湯,嘗點肉腥味。


  眼下有了米,將士們立馬熱火朝天地生火煮飯。


  傷病營裡的情況更不樂觀,不少將士因為淋了雨,發起了高熱,但軍醫帶的那點藥材根本不夠用,還有在戰亂和泥石流中受了傷的,也沒止血藥物,隻在傷口處纏著用撕裂的裡袍做的布帶,姿態各異躺在傷兵帳裡。


  現在有了藥材,軍醫連忙讓煎藥給傷兵服下。


  樊長玉看到這些傷兵的慘狀有些不忍,他們不知是誰的父親,誰的兒子,誰的丈夫,也不知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她從前照顧長寧和言正,也算是有煎藥經驗了,看軍醫忙不過來,便自告奮勇去幫忙煎藥。


  -


  軍醫在有藥後,第一時間拿去給謝徵換,自從兩日前遇上泥石流,他們被困於山上,生生叫反敗的崇州軍給堵住了下山的路,謝徵幾乎就沒怎麼合過眼,一直在同公孫鄞制定御敵之策。

潛力新作

  • 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1

    我進入恐怖遊戲後,因為高度近視看不清。 把血裙鬼蘿莉當親女兒愛護,把大Boss當老公處,把老詭異當親爹媽孝敬。 初次見面,我一把薅住大Boss的腹肌感嘆: 「身材真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 Boss氣笑了,把手裡的斷頭安到脖子上,磨牙: 「我一米八六,你現在再看看呢?」

    戀愛遊戲NPC在恐怖遊戲當玩家

    "我是戀愛遊戲的路人NPC,每天都在圍觀玩家花式攻略校草。 可是今天我突然被隔壁的恐怖遊戲當成玩家給選中了。 【歡迎來到S級副本「青森高校」。】 開局遇上存活率僅0.01%的副本,彈幕紛紛為我點根蠟。 副本boss卻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把頭迅速安上,若無其事地擋住腳邊的屍體。 「寶貝,你怎麼在這裡?」 「來,老公帶你去睡覺。女孩熬夜不好。」 彈幕都炸了。 【現在恐怖副本都沾親帶故的了嗎?】【大boss的落跑小嬌妻?】 我也想知道我的親親男友和同學們怎麼都背著我來當恐怖遊戲詭異的。"

    皇帝擺爛日常

    「臣妾不想做皇後了。」朕本來在慢吞吞地批奏折,忽然聽到朕的皇後來了這麼一句話。 朕手一頓:「……你想當皇帝?」 皇後:「?」 皇後平靜地說:「那倒也不必。」

    相術師

    我家是相術師血脈,能測生死無常。 大姐辨人善惡,二姐知人壽數,我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除了四妹是撿來的,隻會抱我的大腿。 我爹死後,皇帝為我們賜婚。 大殿選夫時,大姐和二姐選走皇叔和太子,隻剩丞相和將軍。 四妹跪求我告訴她,誰的下場最好。 我指向了丞相。 四妹卻不信我說的是真話,搶先選走心悅於我的少年將軍。 她自作聰明,以為我留了一手。 可她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她,就看到了她會死在我手裡。

  • 嫡次女

    我是家裏的嫡次女,生來就被長姐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長兄寵溺,就連我清冷禁欲的未婚夫,也在書房裏掛了長姐的畫像,日日思慕。 上輩子,我不服輸地和她爭,最後被打斷腿趕出家門,凍死在大街上。 這輩子,我不想爭了。 父母的愛,長兄的寵,那冷漠似天神的未婚夫,我統統不要了。 哪怕無人愛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粟禾

    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隻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滿糖磕瘋了

    我縯了個男二火後,影帝的一段採訪就上了熱搜。 「最難過的事?哦,被甩了算嗎?」 「對方是誰?前兩天剛火的,同行,你們猜。」 我:你不如報我身份證?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