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逐玉》, 本章共3343字, 更新于: 2024-11-12 17:43:55

  裡邊好一會兒沒動靜。


  樊長玉抿了抿唇,終究還是說了出來:“抱歉,我早該想到的,你入贅與我,他們肯定會說很多難聽話……”


  房門突然打開,樊長玉的話音戛然而止。


  對方剛才似在處理傷口,此刻外袍披在肩頭,裡衣的系帶隻系好了下面幾根,最上邊的還沒來得及系上,露出好看的鎖骨和一小截肌理結實的胸膛,那張漂亮得極具攻擊性的臉上,神色不太好看:“你是覺著打折他們一條腿還不夠?”


  樊長玉趕緊搖頭。


  謝徵眼皮半抬起:“幾個渣滓的話,我還不至於放心上,我說了,是他們太過聒噪。”


  他轉身進屋,樊長玉跟了進去,下意識問:“要我幫忙嗎?”


  對方突然扭頭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把裡衣的最後一根系帶也系上了:“已處理好了。”


  樊長玉:“……”


  弄得好像她給他上藥圖他什麼一樣!


  她手上還拿著新買的發帶,現在送給他倒顯得她似乎真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在對方目光掃來時,她面無表情綁到了自己高高扎起的馬尾上,“這是我給自己買的發帶。”


  墨藍色並不適合女子,但她綁上後倒是出奇地英氣。


  謝徵神色有些微妙。


  樊長玉自認為扳回了面子,她不是個氣性長的,把藥瓶子放到桌上後,說起自己今日去衙門的事:“王叔同我說,樊大向縣衙遞了狀紙,沒結案前,房地我暫且過戶不了,想來賭場那邊也是記恨上次丟了臉,跟樊大通氣後,才想用這樣的方式逼走你。”


  在賭場那群人眼裡,他是個外鄉人,在臨安鎮人生地不熟,又有傷在身,再好拿捏不過。


  畢竟普通人被這麼找上門一頓嚇唬,早就被嚇破膽了。

Advertisement


  她的贅婿一跑,那她這場招贅也就白忙活了,房地屆時還是歸樊大的。


  對她說的這些似乎並不關心的人卻突然道了句:“《大胤律》立女戶一篇,應再添加一則孤女亦可立女戶。”


  樊長玉知道守寡的婦人可以自己當家立戶,但孤女當家立戶,還真是聞所未聞。


  像她這般父母雙亡的,通常都是族親收走房地,再由收走了房地的族親把她們養到說親嫁人。


  隻是怎麼個養法,就得看族親有沒有良心了,良心被狗吃的能直接把人姑娘賣進青樓,更多的是把那孤女呼來喝去當奴僕使喚,到了出嫁年紀又跟賣牲口一般,誰給得起錢就把孤女嫁給誰。


  她爹娘剛過世那會兒,樊大夫妻倆就上門說要帶她和長寧走,以後把她們當親女兒照看,樊長玉哪能不清楚那夫妻倆是什麼貨色,說什麼也不肯,這才有了後邊樊大屢屢上門搶地契的事。


  她顯然沒把對方的話當回事,“律法都是在京城當大官的那些人定的,那些官老爺,家中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兒女成群?要絕戶也輪不到他們。便是家中遭了難,隻剩個孤女,借住的親戚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吃穿上短不著。官老爺們都不知道民間孤女過的是什麼日子,又怎會替孤女立法?”


  謝徵沉默著沒應聲,在落難之前,他確實連聽都沒聽過民間孤女的事。


  樊長玉看他不語,以為是自己將他的話嗆回去得太狠,抓了抓頭發艱難找補:“不過若是有當官的知道民間孤女的處境,肯為孤女提出立法,那也是一樁好事了。”


  謝徵卻是在考慮孤女立女戶的可行性:“朝中對女戶減輕了徭役賦稅,孤女若可自立戶主,當和女戶一樣。隻是孤女若出嫁或是招贅,家中添了男丁,便不可再免徭役賦稅,文書經辦頗為繁雜。”


  樊長玉聽得雲裡霧裡:“你對《大胤律》知道的這麼多?”


  謝徵自知說太多了,斂了眸色道:“走南闖北見聞多些罷了。”


  樊長玉並未懷疑什麼,從襟扣的衣袋裡摸出那張戶籍文書:“對了,你的戶籍文書辦下來了。縣城的官差們現在看到流民乞丐就抓,沒有戶籍路引的外鄉人進城也會被下大獄。如今補辦戶籍可不易,王叔也是託了人情才替你補辦上的。”


  謝徵聽得這些,眸色當即就深了幾分:“官差在抓流民?”


  樊長玉點頭:“我回來時還親眼瞧見了呢,聽說是西北換了個節度使,怕年節裡山賊匪寇打家劫舍才下的令。”


  她說著突然抬起頭看向謝徵:“我還聽說,武安侯死在了崇州戰場上,你從崇州逃難過來的,可知這話是不是真的?”


  “不知。”


  樊長玉便嘆了口氣:“武安侯要是真死了,那還挺可惜的。”


  對方蒼白的臉上多了一抹似嘲非嘲的笑,問:“有何可惜?”


第12章 矯情男人


  天光從門窗透進來,整間屋子都很亮堂,少女臉上的朝氣和明媚愈發壓不住,她幾乎是理所當然地道:“自然可惜,大胤朝數百年裡,又出得了幾個武安侯?”


  樊長玉扳著手指頭跟他數:“塞北咽喉錦州是他奪回來的,打了幾十年折損了不知多少良臣名將的遼東十二郡,也是他收復的。錦州一戰雖飽受爭議,可當年錦州被北厥奪取,城中中原人不也慘遭屠戮麼?”


  “謝老將軍站著死以全體面,卻被北厥人掛城樓上曝屍。文官們口誅筆伐,斥武安侯冷血殘暴,但十六年前死在錦州的那些將士和百姓不無辜麼?憑什麼他們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代那些死去的人輕飄飄揭過北厥的罪孽?沒了武安侯,西北這塊地不知誰還能守得住。”


  謝徵聽過太多大義凜然聲討他錦州一戰的言論,這還是頭一回有人替自己說話。


  他心中有些怪異的感覺,忍不住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子,“你倒是敢說。”


  樊長玉很不解地看著他:“當官的怎麼說,是他們當官的事,咱們百姓又不傻。武安侯在軍政上手段固然殘暴,但也沒那些文人說的那般罪大惡極。咱們百姓不罵那些收刮民脂民膏的貪官汙吏,罵殺敵殺太狠的武安侯?這腦袋得是出了多大的毛病啊!”


  謝徵:“……民間不都以他的名號止小兒夜啼麼?”


  樊長玉不太好意思地道:“我爹殺豬的樣子太兇了,鎮上的人也經常拿我爹的名字嚇唬小孩呢。”


  謝徵:“……”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半晌無言,心底的戾氣和陰鬱倒是在這一刻奇跡般地消散了幾分。


  ……


  午間用飯時,樊長玉先給她爹娘的牌位上了一炷香,謝徵之前聽她提起她爹,便也掃了一眼堂屋靠牆的供桌上供奉著的牌位。


  看清上面的名字後,突然問了句:“你大伯是不是叫樊大牛?”


  樊長玉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


  謝徵道:“你爹的牌位。”


  樊長玉看一眼自己爹牌位上“樊二牛”三字,瞬間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道:“我爹本名是叫二牛,不過他小時候走丟過,長大了自己再尋親找回來的,後來鎮上的人給我爹取了個綽號叫樊老虎,大家伙兒就都稱呼他的綽號了。”


  謝徵隻是淡淡點頭,目光掃過她母親的牌位,卻見她母親連個姓氏都沒有,牌位上的名字隻叫梨花,瞧著像是鄉下人隨意取的名兒。


  他不由問:“你和你胞妹的名字是請人取的?”


  這夫妻倆瞧著可不像是會取長玉、長寧這樣名字的人。


  樊長玉把菜都端上桌子,道:“不是,是我娘取的。”


  提起自己娘親,她眉眼間有些小小的自得:“我娘可厲害了,能識文斷字,還會調香制粉,別的屠戶殺了豬身上都一大股味兒,我們家的衣物,洗幹淨後都會用我娘調的香燻一遍,從來沒有異味。”


  謝徵涼薄的眼底有了些許詫異:“你外祖家頗富裕?”


  識文斷字和調香制粉任何一項單拿出來,都不是簡單人家了,偏偏這兩樣還疊加在一起,得是頗有底蘊的大戶人家才對。


  樊長玉搖頭:“我沒見過我外祖,我娘是我爹早些年在外邊走鏢時遇到的,她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隻在人府上當過丫鬟。”


  梨花聽起來的確是個丫鬟名。


  若是望族出身的丫鬟,會這些倒也不奇怪。


  樊長玉說:“可惜我笨,從前跟著我娘學認字,一看書就頭痛,調香制粉也沒學好,不然現在也多個賺錢的門路。”


  謝徵想起她抡棍打人的場景,意味不明說了句:“可能你在旁的事上更有天賦些。”


  樊長玉頗為贊同地點頭:“我也覺得,我要是沒跟著我爹學殺豬,這會兒指不定已經被收走房地,帶著寧娘露宿街頭了。”


  小長寧正在努力夾一顆肉丸子,聞言瞪圓了一雙湿漉漉的葡萄眼:“寧娘不要住街頭。”


  樊長玉幫胞妹把她夾了半天也沒夾起來的肉丸子夾到她碗裡,“咱不住街頭,咱今後還得在縣城再置辦個大宅子。”


  長寧這才放心了,繼續用筷子跟碗裡的肉丸子鬥智鬥勇,時不時再同樊長玉說幾句話。


  相比這姐妹二人用飯時的嘰嘰喳喳,謝徵動筷後幾乎就沒再說話,當真是“食不言,寢不語”。


  他的吃相也很斯文,樊長玉就不了。


  殺豬是個體力活,她平日裡體力消耗大,吃得自然也比尋常女子多些。


  她直接端起個大海碗扒飯,長寧也有樣學樣,幾乎快把整張臉埋飯碗裡了。


  一大一小兩隻動作出奇地一致。


  吃完放下碗時再滿足地喟嘆一聲,似乎這頓飯都變得更香了些。


  謝徵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女子這般用飯,神色很是微妙。


  -


  午後,樊長玉找了趙木匠幫忙來修家中壞掉的大門,她自己則揣著銀子去集市買豬。


  為了成親應付樊大,她剛開張的肉鋪又關門了三日,再不開起來,之前用滷下水打出的名聲就是白忙活了。


  臨走前,謝徵問突然她:“你母親能識文斷字,家中可有備紙墨筆砚?”


  樊長玉說:“有啊,你要用?”

潛力新作

  • 近視眼勇闖恐怖遊戲1

    我進入恐怖遊戲後,因為高度近視看不清。 把血裙鬼蘿莉當親女兒愛護,把大Boss當老公處,把老詭異當親爹媽孝敬。 初次見面,我一把薅住大Boss的腹肌感嘆: 「身材真不錯,可惜就是矮了點。」 Boss氣笑了,把手裡的斷頭安到脖子上,磨牙: 「我一米八六,你現在再看看呢?」

    戀愛遊戲NPC在恐怖遊戲當玩家

    "我是戀愛遊戲的路人NPC,每天都在圍觀玩家花式攻略校草。 可是今天我突然被隔壁的恐怖遊戲當成玩家給選中了。 【歡迎來到S級副本「青森高校」。】 開局遇上存活率僅0.01%的副本,彈幕紛紛為我點根蠟。 副本boss卻在見到我的一剎那把頭迅速安上,若無其事地擋住腳邊的屍體。 「寶貝,你怎麼在這裡?」 「來,老公帶你去睡覺。女孩熬夜不好。」 彈幕都炸了。 【現在恐怖副本都沾親帶故的了嗎?】【大boss的落跑小嬌妻?】 我也想知道我的親親男友和同學們怎麼都背著我來當恐怖遊戲詭異的。"

    皇帝擺爛日常

    「臣妾不想做皇後了。」朕本來在慢吞吞地批奏折,忽然聽到朕的皇後來了這麼一句話。 朕手一頓:「……你想當皇帝?」 皇後:「?」 皇後平靜地說:「那倒也不必。」

    相術師

    我家是相術師血脈,能測生死無常。 大姐辨人善惡,二姐知人壽數,我能看到別人的死法。 除了四妹是撿來的,隻會抱我的大腿。 我爹死後,皇帝為我們賜婚。 大殿選夫時,大姐和二姐選走皇叔和太子,隻剩丞相和將軍。 四妹跪求我告訴她,誰的下場最好。 我指向了丞相。 四妹卻不信我說的是真話,搶先選走心悅於我的少年將軍。 她自作聰明,以為我留了一手。 可她不知道,我第一眼見她,就看到了她會死在我手裡。

  • 嫡次女

    我是家裏的嫡次女,生來就被長姐踩在腳下。 父母偏愛,長兄寵溺,就連我清冷禁欲的未婚夫,也在書房裏掛了長姐的畫像,日日思慕。 上輩子,我不服輸地和她爭,最後被打斷腿趕出家門,凍死在大街上。 這輩子,我不想爭了。 父母的愛,長兄的寵,那冷漠似天神的未婚夫,我統統不要了。 哪怕無人愛我,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春落晚楓

    男朋友有抑鬱癥。 藥物治療和專家咨詢一個月要花費上萬。 為了治好他,我沒日沒夜地接畫稿和跑外賣,朋友都勸我小心過勞死。 直到一天,我搶到富人別墅區的跑腿單。 價值一萬八的高級日料外賣,被我雙手畢恭畢敬地遞給單主。 抬眸時,卻看見本應在心理疏導的男友站在門前,一臉錯愕地看向我。

    粟禾

    我和妹妹都是亡國公主。城破那日,敵國士兵要凌辱我們,妹妹將我推了上去。 她以為我必死無疑,孰料我被敵國少主救下,還成了他的貴妃。 妹妹則淪為奴隸,每日苦不堪言。 妹妹含恨殺了我,與我一起重生了。 這次,她搶先跟著敵國士兵離開。 「姐姐,這次,貴妃隻能是我。」 她不知道,我並不想做貴妃。 有著公主血脈,要做,就做那復國的女帝。

    滿糖磕瘋了

    我縯了個男二火後,影帝的一段採訪就上了熱搜。 「最難過的事?哦,被甩了算嗎?」 「對方是誰?前兩天剛火的,同行,你們猜。」 我:你不如報我身份證?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