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必須加快掌控澳洲,否則遲早會遇到更大的危機,但這塊土地太大了,要徹底吃下去也很難消化……康熙為此急忙叫來親近大臣商議對策,胤礽也陪伴在一邊,跟著早出晚歸,累得熬出了黑眼圈,臉也瘦了一圈。
在這樣的繁忙之中,康熙抽空觀賞了一下阿爾吉善與袋鼠的搏鬥表演,還賞臉看了看一直抱著樹不是睡覺就是吃葉子的貓、以及喜歡躲在水裡的鴨嘴田鼠。最後因為十八阿哥喜歡那灰毛樹貓(康熙取的名字),康熙勉為其難將這樹貓養在了永壽宮裡,還專門找花房的匠人在那兒搭了玻璃暖房,還移栽了格爾芬帶回來的十幾棵桉樹,據說這樹貓還挺嬌氣,隻吃這種桉樹葉子,還要吃嫩的。
其他的摔跤大跳鼠、鴨嘴鼠(康熙取的名字)都因相貌醜陋既不得老皇帝歡心也不得小阿哥們的青睞,為此赫舍裡兄弟還被皇上告誡:“以後不要大費周章帶此等無用之物回來。”
程婉蘊沒想到有生之年能在大清看到這些神奇物種,頗有種“神奇動物在大清”的迷幻感。不過她也趁機撸了撸考拉,頗覺滿足。
進了五月,宮裡最大的事情便是十五、十六阿哥大婚,他們一個婚期定在五月、一個定在六月,相差無幾。雖說是親兒子成親,但王嫔娘娘隻能在宮裡等候第二天兒子領著媳婦進宮敬茶,因此格外拜託程婉蘊賞臉赴宴,給十五十六撐撐場面之餘,順帶帶上一直想去看新娘子的十八出宮給哥哥賀喜。
她自然不會推託,今兒便準備要帶著大大小小、齊齊整整的七個葫蘆娃(含十八)出宮鬧洞房、喝喜酒去。
欽天監算得大吉日,但天公卻不作美,這大喜的日子反倒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人坐在屋子裡,哪怕不開窗都能聞見泥土和青草的氣息。
雨打檐聲,院子裡積了一個個大大小小的水窪,空氣都是湿漉漉的,這樣的天氣就連最淘氣的咪咪都不喜歡折騰,隻窩在屋子裡打瞌睡,旺財也是,下雨天又顯得有些鑽骨縫的湿冷,貓貓狗狗擠了一屋子,都願意挨著火盆睡覺,等程婉蘊穿戴齊整出來,咪咪的臉都烤焦了,胡子卷得像豬尾巴。
“著了!著了!”程婉蘊尖叫一聲,趕忙讓添金把它們都抱開,把貓狗挨個檢查一番,果然或多或少都焦了毛,偏偏貓貓們都一臉無辜,程婉蘊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下回用帶蓋子的火盆給它們取暖吧。”程婉蘊仔細看了看咪咪那焦黃焦黃的老臉,忍不住笑著撸了一把,“本來就掉毛,現在更禿了!”
旺財毛短,反而幸免於難,程婉蘊也揉了揉它的腦袋,它輕輕舔了舔她的手心,它最近睡覺的時候多了很多,讓她心裡很擔心,可是這是人類也無法避免的生老病死,在狗身上更是無能為力,她每每感到難過,都隻能勸自己要接受。
程婉蘊不知為何今日有些不安,便格外交待添金要照顧旺財和咪咪,把金魚缸搬進來別淋雨,好生安頓完家裡的小動物,才讓人套了兩輛車,大孩子一輛車,小孩子跟她坐一輛車,再拉上兩車和賀禮,就這般出門去了。
今兒太子爺也會去,不過他現在還在乾清宮陪皇上批折子,等會隻怕直接過去了,程婉蘊和他約好了在十五阿哥府上匯合。
今日是十五阿哥的喜事,兩兄弟府邸也緊挨著,就隔道牆的功夫。程婉蘊到的時候女眷裡頭已經很熱鬧了,今兒下了雨,反倒讓得了闲的數字兄弟們都來得很齊全。
程婉蘊帶著額林珠、茉雅奇和佛爾果春(弘暄領著弘晳和十八自然去了前頭男人那邊)跟著十五阿哥府的小宮女邁過二門、穿過遊廊,進了後頭的臨水閣。
閣內人都已經很齊了,她一進來,裡頭的人便連忙起來向她行禮,她不等眾人福身就笑著叫起,再隨意一掃,隻見一三四五七八九十、十二十三十四的福晉都到了,她們原本應該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的,東一簇人西一簇人,把水閣裡外都佔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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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快來,我們正在說十三弟妹的喜事呢。”四福晉、五福晉笑意盈盈上前把她拉到了一張桌子邊上坐下,這張桌子上還坐著十二福晉、十三福晉和十四福晉。
程婉蘊見此情形微微一笑,她在宮裡來得晚,今兒是府邸相鄰的八福晉和四福晉是來得最早的,但八福晉傲氣,來了便自己佔了一桌,故意跟四福晉打擂臺。
烏拉那拉氏也懶得理會她,八福晉在她們妯娌裡頭的名聲也差,便也自己坐著。
等其他人陸陸續續進來,三福晉、七福晉坐一塊兒說話,大福晉則張氏身邊圍攏著與皇家沾親帶故、有臉面來賀喜的宗室或兵部大臣夫人們也很熱鬧。而八福晉那頭,除了九福晉之外,連十福晉也不過來,她是正兒八經的蒙古郡主,論身份,這一屋子的妯娌都沒有她身份高的,她才懶得捧八福晉的臭腳,她又不是什麼好人!
不顧八福晉那張青青白白的臉,十福晉自己坐在窗邊吃東西,悠哉悠哉的。
太子嫔娘娘還沒到,四福晉就成了太子一派的女眷代表,五福晉不用說的,一進屋就目不斜視直奔四福晉而去,十三福晉也是,捧著五個月身孕的肚子眉眼都是笑過去了。
八福晉這會兒還十分穩得住,在場誰不知道,老五老十三本就是太子爺的狗,他們的福晉夫唱婦隨也很正常。
結果,水閣外頭的太監高聲道:“十二福晉到!”與世無爭的富察氏一進門,卻一反常態,進了門跟眾人客客氣氣見過禮,卻好似眼皮子淺沒見過好東西似的,跟四福晉見禮時驚訝道:“四嫂這頭花真好看,可是自己纏得?快教教我,我這笨手笨腳的,怎麼也做不好。”
四福晉自然會意,笑著拉了她過來,溫和地說:“這是太子嫔娘娘以前賞的,我哪兒會這心思巧的東西呀?你過來坐著,等會太子嫔娘娘來了隻管纏著她教你就是。”
十二福晉富察氏原本也跟十二阿哥似的誰也不得罪、誰也不親近,一般參加這樣的宴會,都寧願自己躲著,如今卻坐到了四福晉身邊,與五福晉、十三福晉也相談甚歡。
一直觀察著她們那頭動向的八福晉、九福晉面色都是一沉,十二福晉此舉並非代表她一個人,也是代表著富察家徹底倒向東宮了。
更讓她們心裡直冒酸水的是,就連十四福晉一進門以後也都嚷著好冷好冷四嫂快借我個手爐暖暖,一下就扎進烏拉那拉氏懷裡了,連看都沒看她們一眼,以前完顏氏哪怕強顏歡笑也要堆起笑臉坐在她們身邊的!
八福晉咬著牙根,帕子都要揉爛了。
女眷這邊暗流湧動,前頭爺們那兒更是如此,老八是自己來的,來的時候老大已經跟大臣們喝上酒了,他身邊也很快圍了些交好的朝臣,但他還是憋了一口氣。
過了會兒老九老十來了,有弟弟們幫著支應、擋酒,老八眉目漸漸舒展。
結果,沒一會兒就聽外頭的太監激動得嗓子都快劈了聲音:“太子爺、四爺、五爺、十三爺、十四爺到!”
屋子裡所有的人在聽到這一嗓子以後立刻全都動了起來,即便是不情不願的老大也要整理好衣帽,大步迎到臺階下。
湿漉漉的小雨中,太子一身杏黃四爪蟒袍走在最前面,依舊溫和清朗的眉目沾了雨絲,更是出塵明俊,他身後半步四個兄弟也個個身姿挺拔,衣袂臨風。
“奴才(臣)給太子爺請安!”
“二弟(二哥)萬福。”
太子是半君,不論是兄弟還是朝臣與他相見都要“六叩二拜”,隻是胤礽性子仁和,從來沒有端著架子讓人真的跪下來行兩遍六叩禮,今日也是如此,見眾人打千兒就笑著叫免禮了。
等給太子爺見過禮,才拜見其他四位避開的爺,眾人又一擁而上將他們一齊迎了進去。
胤禩一直目光沉沉地望著十四,那事兒也快一年了,他竟然是除了過年以外頭一回見十四,平日裡打發人去他府上,總說不在,親自過去也說不在,老八也有傲骨,一回兩回便不伺候了!
過年的時候,他擠在老四和德妃身邊,胤禩端著酒杯想走過去,才剛動一步,就被德妃用一個冷冷的眼神釘在了原處,最終也沒有說上話。得罪了德妃,連累了母妃在宮裡受苦,是胤禩最後悔的事情。
但那張明德說得真有幾分道理,他錯過去那一年,直到如今府裡八福晉和兩個格格這肚子都還是沒任何消息,子嗣艱難四個大字都快貼在他頭上了,他自然心急如焚。
胤禩就這麼看著十四,心裡思緒萬千,他今兒也隻顧著側頭和十三說話,在比兩個人身上掛的嵌瑪瑙匕首誰得更鋒利一些,緊緊挨著太子和老四進了屋。
太子爺來了以後,本來圍在他和老大身邊的朝臣也不敢明目張膽站在他們身邊了,回頭讓太子爺一句話告到萬歲那兒,誰能有好果子吃?於是胤禩和直郡王身邊都顯得有些零零落落。
直郡王身邊還有張家、納蘭家和伊爾根覺羅氏的妻族母族陪著喝酒,兒子弘昱也大了,在皇孫那桌聲音響亮地叫著拿酒來,比太子爺兩個兒子加起來還要豪邁。聽著直郡王時不時大笑出聲,胤禩就尷尬了,妻族……八福晉父母都論罪,安親王府也倒了,母族……全都讓康熙殺光了,哪裡還有人?兒子……這等求而不得的稀罕玩意那就更沒有了。
老九交友甚廣,四處專營找人喝酒去了,他是個精明的人,自打十四養外室的事情過後,他雖明面上對他一如既往,但胤禩心思敏感,還是覺著老九待他不同了,不像以前那樣真心……
老十坐下來隻知道埋頭吃東西,胤禩看著端了酒杯悄悄往太子身邊蹭過去敬酒的十二,頗有些頹唐地呼出了一口氣。
終究還是……終究還是比不過。
酒過三巡,菜也上完了,十五被哥哥們灌得新房都找不到了,是太監們又醒酒又催吐才好歹緩過來的。十四和十三也已經喝趴了,老四挺直腰杆坐著,看似很鎮定,實則應該已經暈得差不多了。胤礽繼承了康熙的海量,還能自如地吩咐奴才們把幾個爺都抬到偏廳去歇會兒。
胤禛板板正正坐在那兒,人都呆了,還堅持道:“我沒醉。”
胤礽扶額:“把這個也抬進去!”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報信的人正是額楚,他翻身下馬,跟門房亮明印信就衝了進去,跪到太子爺跟前磕頭艱難地道:“爺,程家來人進宮報喪,程家老太太……走了。”
第160章 丁憂
晨曦的微光緩緩地爬上毓慶宮的琉璃頂,照得檐下的風鈴、院子裡的紅楓都染成了金色,今兒是春日裡難得的好天氣,但這樣的天氣沒有驅散後罩房裡的沉寂,一眾宮女太監端著盥洗的巾帕、銅盆走過斜斜打在宮牆上的晨曦,來往都輕手輕腳,生怕驚擾了病中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