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格格可是看過太醫以後就沒了……
之前碧桃說起凌嬤嬤親自請老太醫給一個小格格看病,語氣裡還帶著羨慕,似乎覺著楊格格的好日子估計快來了,現在程婉蘊可明白是為什麼了!
她這輩子似乎沒帶上任何金手指,但應該有被罩上了鹹魚之神的BUFF,龜縮在屋子裡沒頹廢兩日就開始給自己打氣。
反正這輩子也是撿來的……程婉蘊雙手交疊在腹部,在床上躺地筆直,鹹魚地想,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賺的。
憂心什麼呢,她這身份地位、智力水平也反抗不了皇權呀!
想想太子爺!
就連太子爺二十幾年以後也要被廢呢,一次不夠還要被廢兩次,最後不知真瘋假瘋也才苟到五十多歲,連堂堂皇太子都這麼慘,她還怕什麼不得善終呢。
嗯,她還是過好現在的日子吧。
程婉蘊通過單方面“比慘”成功打起了精神,粥都多喝了兩口。
太子要是知道程婉蘊是這麼安慰自己的,他一定不會那麼著急上火了。
“程格格病了?”
夏日的陽光濃烈,胤礽剛從上書房出來,就聽何保忠小聲來回程格格的事情。說後罩房已經連著三五日都隻點清粥了,每日三趟點心也不要了,鄭隆德闲得手都生了,昨天剁雞差點沒把手指剁了。
程格格更是好幾天沒出屋子了。
這可是怪事!程格格入毓慶宮半年以來,就從沒落過一頓點心,這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
何保忠也不是自己願意打聽的,而是王唐兩個格格進來以後,太子爺特特吩咐的,說日後程格格的事情都得報給他知道。
剛開始太子這麼吩咐,可把何保忠和底下的小太監都愁壞了,因為程格格是那種摟著貓看天都能看一天的人,要不就蹲在那看魚看一天,要不就一個午覺睡到天黑,但哪怕程格格一整天什麼也沒做,他也得琢磨點什麼報不是?不然還等太子爺自個想起來問,他這個大太監也別做了。所以說程格格每天吃什麼東西,是最好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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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太子爺真就還愛聽。
所以天氣一熱,程格格不愛吃飯了,何保忠又愁得掉頭發,但幸好程格格還愛吃點心和果子,每天變著花樣弄,興致起來自己還烤個發面包子。
太子爺有時聽了還會擰著眉頭評價兩句:“成日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怎麼能行?回頭你跟紅櫻姑姑提一句,讓她好好勸勸。”
何保忠出去傳話的時候就特別想翻白眼,奴才還能勸得動主子?您要是實在想得緊,就自己去瞧瞧程格格唄。
如今王格格有了身孕,太子爺就跟完成了師傅交代的課業似的,王格格那兒交給凌嬤嬤看著,另一邊,任憑唐格格是跳舞跳得中了暑、還是變著法端湯倒水地求見,他是說什麼也不再去了,回來就住書房裡,不是看書寫字,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或者對著窗臺上那隻胖乎乎的木雕老虎出神,唯一的消遣就是聽“程格格的日常生活”。
但他就是憋著不去後罩房,何保忠真是想不明白為什麼。
誰知,這幾天程格格果子不吃了、茶不喝了、魚不看了,關在屋子裡也不知道在做什麼,小太監實在打聽不出來什麼,愁眉苦臉到他面前磕頭請罪。
幸好上書房這幾日有旬考,太子爺也沒能顧得上問。
今兒一考完,何保忠就自己招了。
胤礽一聽就知道,這肯定是病了不敢說,他眉頭緊蹙,上了步撵就讓走快點。
何保忠跟在旁邊顛著一身肥膘一路小跑氣喘籲籲,可到了毓慶宮沒能歇一口氣,胤礽衣裳都沒換,抬腳就往後罩房去了,還越走越快。
得,何保忠滿臉油汗都沒空擦,心裡卻在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太子爺總算從牛角尖裡鑽出來願意去找程格格了,他以後這打聽的差事是不是能了了?
自己想通以後,程婉蘊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還不敢放開胃口吃涼的,也不敢出去吹風,按照青杏的話來說,她就是吃冰吃得多,還老願意躺在院子裡午睡鬧得。
不能出去納涼,她在屋子裡就自個給自個找事情做,之前叫造辦處打的跳棋早就送來了,她也上好了漆,便拉著青杏、碧桃、紅櫻、添金、添銀一起玩,正好六個人,講好遊戲規則後,擲骰子來決定誰先手。
程婉蘊玩跳棋不算特別厲害,但自打開始玩就沒有輸過,一開始明顯是幾人對規則不大熟悉,讓她佔了上風,後來就能玩得勢均力敵了,特別是添銀,不僅自己的跳路修得好,還能制約對方,很快就能把她殺得片甲不留。
程婉蘊:“……”遙想當年,她以前陪客戶打高爾夫球,可是連發球都裝失誤的!
不愧是添銀,沒瞧見添金給他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麼!
不過添銀就是這樣的性子,否則當初也不會被撥到他這兒做粗活了。
但後來她也更喜歡和添銀玩跳棋,這樣才有意思嘛,偶爾能贏他一次,程婉蘊就開心不已,漸漸胃口也回來了,今兒她就準備摩拳擦掌準備晚上點個好吃又清淡的補補。
之前沒什麼胃口,也就能喝點粥,最近真是喝粥喝得臉都快綠了。
她摸了摸消瘦下去的臉頰,決定要把自己的肉養回來。
就在這時候,門上的小太監連滾帶爬摔在臺階上,把程婉蘊嚇了一跳,紅櫻已經站起來罵了:“不長眼的東西,慌裡慌張的做什麼?”
小太監彈了起來,滿臉紅光地道:“奴才該死!太子爺正往這兒來了!”
滿屋子的人都高興極了,有手忙腳亂要開箱子拿新做的衣裳出來穿的,有開妝匣要給她敷粉描眉的,有給她梳頭的,被摁在凳子上的程婉蘊也說不出來什麼感覺,她其實也有點高興,倒不是為了太子爺的一點眷顧高興,而是松了口氣——這樣看來,她應該是還沒失寵吧?
又能多苟幾天了!
程婉蘊頭一回隆重地梳妝打扮了,換上了新做的桃紅大紗繡折枝花褂,外頭罩粉緞蝴蝶紋暗繡坎肩,底下是素白暗花緞馬面裙,頭上戴碧璽嵌紅寶石花鈿,斜插銀鍍金蜻蜓珍珠流蘇,這兩樣都是之前太子爺賞的。
身後炎日高照,胤礽一路疾步進來身上都出了薄汗,他忽略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視線直直落在當中正福下身子向他見禮的程婉蘊身上。
是瘦了,幸好瞧著氣色還好。
之前王唐二人剛進來沒多久,他就聽何保忠說她愁得吃不下飯去,瘦了一大圈,他是忍了又忍才沒去瞧她。
皇阿瑪既然話放出來了,他是必然要冷她一段時日了。
如今,王格格這一胎來得恰到好處,這樣他就不算辜負了皇阿瑪的話了,王格格可不是漢姓王,她是內務府包衣出身,惠榮德三妃不也都是內務府出身的人家麼,惠妃還佔了長子呢。
一個多月沒見了。胤礽上前將人扶起來拉到小榻上坐著仔細看了又看,看得程婉蘊臉慢慢就紅了起來,何保忠一看這情狀,連忙擺手將一屋子的奴才都轟出去,自己也躡手躡腳地關上門。
胤礽聽見門栓輕輕扣上的聲音,他才松了肩膀,把人摟在懷裡。
程婉蘊靠在他肩頭,靜靜地回抱著他。
太子好像也瘦了些。
她的手掌輕輕撫過他的背脊,夏天的衣裳薄,輕易就能摸到突起的蝴蝶骨。
“怎麼瘦了那麼多?沒生病吧?”胤礽低聲說,他鼻尖輕輕蹭過她耳廓,俯在她頸側深深一嗅,“這麼長時間沒來看你,怨不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