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衝鋒槍被調包了,但還有手槍,還有匕首。
他在這一刻突然隱隱意識到,蘇琳琅眼看著他逃卻不抓,隻是靜靜的站在那兒,很可能是因為,她作為一個獵人,給他的不是槍,而是一張網,彌天大網。
而她對生育最大的恐懼不是生產時的痛,也不是懷孕時的身材變形,更不是孕反。
而是,她在星際時代為了想要個孩子,做了很多次領養測試,最終都不合格,她最後其實是活夠了,覺得沒意思了才自我犧牲的。
誠然,作為一個生活的強者,她並不想受生育的痛苦,如果有男性生子的技術,她會讓賀樸廷給她生孩子的。
他要做不到就換一個丈夫,換個願意生的。
而她更惶恐的是,她怕在星際總是因為不合格被駁回,被嬰幼兒組織判定沒有資格撫養寶寶的她不夠資格做一個媽媽。
但麥德容出門的時候在笑,在外面的保鏢們也在笑,所有人都笑的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說來也是真可笑,昨天晚上賀樸廷緊急跑到養和醫院查了個血。
這一檢查,就發現他體內的激素有異常,所以他還真有病,賀平安於是帶著檢查結果和他家大少又直奔黃醫師家。
黃醫師還真就找出原因了。
而據他說,賀樸廷得的是一種名字叫妊娠伴隨綜合症的病。
而當它們被堆疊在一起,幾乎要抵上房頂,那也是一座真正意義上的金山。
這錢是他們一點點積攢起來的,也是他們退休之後可以逍遙自在的本錢。
雖然麥家駒經常來做檢查,但還是不放心,抓起一隻行李袋,都要先拉開拉鏈做檢查,然後再丟給下屬們,讓他們送上飛機。
他一直都是一個特別善解人意的好長官,知道自己這樣檢查包裹倪警長會不舒服,是以溫聲安慰說:“阿倪,我不是懷疑你,隻是想看看錢有沒有招蟲子,有沒有破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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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警長掏出煙盒,抽了一支煙遞給麥家駒,又自己叼了一支,先幫麥家駒點煙,這才說:“麥Sir,我太太和我女兒都在你兒子那邊,我的目標和你是一樣的,帶著錢去大英,離開港府這個垃圾地方!”
打麥家駒的當然就是程超了,也確實是蘇琳琅的娘家人,她表哥嘛。
駕駛倉裡還有一處戰場,有三個人正在搏鬥。
三個人穿的也都是飛虎隊員的衣服。
黃頭發的是喬治上校,黑皮膚的是錢飛龍。
還有個精精幹幹,二十出頭的大小伙子,是程超帶來的特種兵。
消化不良,這個解釋恰對得上賀樸廷這幾天的不舒服,他也就這樣認為了。
這時候屋子裡佣人還多,他又問:“黃醫師,我太太的身體也沒什麼問題吧?”
黃醫師下意識看老爺子,但賀致寰搖了搖頭,他也就說:“很好,沒有問題。”
賀樸廷因為出差多,也年輕嘛,跟太太正處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階段,再加上這會兒身體沒症狀了,也知道大周末的,太太拍他大腿別有深意,他竭力表現的不那麼猴急,再略坐片刻,跟黃醫師寒暄了幾句,就匆匆起身走了。
他才出門,賀致寰就讓劉管家把多餘的人全清出去了,也是忍了許久的,他嗓音都有些發顫,說:“黃醫師,你看我家琳琅她……”
麥家駒在的時候他們不好上船,所以要再開回來,借著拿飯載上他們。
程超剛才一直在那輛Maybach裡頭,好車隔音好,他幾乎貼著車壁在聽,也隻隱隱約約聽到麥家駒說的,關於蘇琳琅懷孕,以及麥家駒想派人撞她流產的事。
當然一上船就得跟蘇琳琅交流情況。
而就在剛才,蘇琳琅跟麥家駒聊天的時候,其實是給他裝了竊聽器的。
就是那種搭載在移動電話的竊聽器。
賀樸廷要說身體不舒服吧,大晚上的怕老爺子要擔憂,但要不說吧,爺爺就得懷疑他是要出去幹壞事了。
他略一思索,說:“這樣吧阿爺,讓麥姨跟著我吧,讓她陪我一起去,您該放心了吧。”
賀致寰松開麥德容,再一揚手,賀樸廷回頭一看,傻眼了!
今天本來早就下班,回家休息的賀平安帶著陳強尼就站在鐵門外,也就是說即使賀致寰攔不住他,保鏢也會幫他把人抓回來的。
賀致寰又說:“樸廷仔你記著,等顧滿貫的事出來,顧氏的股票會一泄千裡,蒸發的可都是錢,而如果不是因為季德亂犯毛病,非得一個個的找女人,以他在商業的精明,會自己去投資東北的鋼鐵產業,繼而佔據整個亞洲的鋼鐵市場,而不是讓季霆軒把錢交給你來打理,我不會問你去了哪裡,我也不會問你的保鏢們的,反正他們也隻聽你的!”
但是遊艇要怎麼過境?
邊境海域有海警巡邏,一旦發現有船隻試圖越境,肯定會阻攔,必要時還會開槍,會射擊。
程超他們隻有兩個人,一個人還要開船,要怎麼才能衝過封鎖線?
錢飛龍扶起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麥家駒,再問程超:“你們要怎麼走?”
程超一手叉腰,一手指窗外:“錢Sir你看?”
飛虎隊員們鬧哄哄的在四處找殺手,在相互對口令,找他,想要任務指令。
報紙,電視臺的狗仔們正在從四面八方湧來,瘋狂拍照。
麥家駒有條不紊,在布置他接下來的行動。
他先撥打電話給深水埗警署,讓倪警長趕緊帶人起飛,然後就專心盯著海上。
因為會有人來接應他的,那就是喬治上校。
但當有很多很多人拍他,或者說讓他出現在自己的照片中,他就不好警惕了。
澳城是一座旅遊城市,從下了碼頭開始,四處都是遊客,也四處都是相機和錄像機,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有人在拍照,在錄像,人們會拍到喬治上校,但人們眼裡沒有他,人們隻是在取景,又叫喬治上校怎麼戒備。
倆人走的早,還是喬治上校提議的,要到澳城吃一頓澳城風味的早茶。
早茶店是喬治上校自己在報紙上的推薦專欄裡選的,他還專門提前打電話訂了雅座,打上的士直奔那家早茶店,店家給安排的,也是單獨的包房雅座。
喬治上校當然早把錢飛龍上上下下摸了個遍,也知道他沒有帶任何偷拍偷錄的設備,這家店完全是他隨機選擇的,跟錢飛龍沒有任何關系,於是他把墨鏡帽子一摘,就要享受一頓美味的早餐了。
賀樸廷未答先嘔,把湧上喉頭的酸水一股腦兒吞到肚子裡,這才點了點頭。
而他這個樣子就搞的老爺子特別生氣,簡直恨不能拿拐杖敲他的頭。
曾經的賀致寰看大孫子哪哪都好,但現在不一樣了,一想到他這副蔫巴巴的模樣,卻差點把他們賀家的第四代,一隻金鳳凰給搞沒,老爺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老爺子已經配上新的助聽器和老花鏡了,放下報紙說:“你們二叔已經回來了,樸鴻要做伴郎的事情也已經上報紙了,就讓他們倆帶著保鏢去季家吧,你倆就不去了。”
真要懷上孩子了當然要靜養,老爺子就不想孫媳婦出去奔波了。
麥家駒握上她的手,說:“鄙人淺薄,配不上蘇小姐一番厚恩。”
搖了搖她的手,又說:“應該是我來感謝蘇小姐您,以及像您一樣的,許許多多的大陸來客們才對,是你們繁榮了九龍,也繁榮了整個香江。”
蘇琳琅說:“我們必須去趟澳城的,那咱們就後天,宴會上見吧?”
麥家駒說:“宴會上見。”
就這樣,他想攔人的,但沒攔住,蘇琳琅和賀樸廷還是去澳城了。
賀致寰驀的一笑:“他,哼!”
蘇琳琅抬頭看老爺子,賀樸廷忙說:“阿爺知道的,我很好。”
賀致寰指桌上的早餐:“快吃吧,挑你喜歡的吃。”
見孫子給自己盛了一小碗酸湯牛肉羹,老爺子又忍不住噗嗤一聲。
賀樸廷應聲抬頭,目光直勾勾盯著老爺子,直到爺爺不笑了,這才開始吃飯。
賀家當然不缺茶點,而且一個人的茶點廚房至少備三份,但賀樸廷吃的,是她們專門給孕婦備來開胃的茶點,而且一大盤龍宮果,半盤青梅都被他吃了,他會不會太過分了?
麥德容覺得這事兒自己有必要跟姑父談談,賀樸廷對於孕婦也太隨便了!
這時蘇琳琅洗完澡,已經從浴室隔間出來,在烘頭發了。
麥德容無奈看了賀樸廷一眼,趕緊給廚房打電話,送下午茶的時候還要備青梅,備龍宮果,注明要多備一點,備幾個完整的大青梅。
畢竟誰能想得到,堂堂賀府大少爺居然會搶孕婦的餐食呢?
畢竟他策劃了那麼周密的一個刺殺方案,他也想不到錢飛龍會換掉子彈。
所以他也沒有懷疑麥家駒是在欺騙自己。
拿起移動電話,他撥通駐港英軍的電話,這就要請求對方的協助了。
話說,就在打電話的時候,他側首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錢飛龍,也設想過對方是不是在欺騙自己,是假裝暈倒,還抬腳朝著錢飛龍的腦袋狠狠踢了一腳,將他的腦袋撞到牆上,發出咚的一聲巨響,這才罷休。
他打電話當然用的是英文。
這雖然隻是簡短的兩句話,但是信息量巨大。
大到現場的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但麥家駒可是幹了一輩子的飛虎隊隊長,他已經反應過來了,他抬槍就射。
同一時間阿貴伸開雙手為賀樸鴻擋彈,宋時迂和郭瑞從後面衝上來,奪槍!
所以麥家駒扣動扳機的瞬間槍被抬高,啪啪的聲響朝天而去。
程超看表妹,擠了擠眼睛:妹夫這是什麼毛病,為什麼要用那種神情去聞臭烘烘的機油?
蘇琳琅攤手:我也不知道呀。
她的丈夫變的很奇怪,洗澡的時候好像會在廁所裡哇哇叫,而現在竟然當著她的面在悄悄聞機油,這看起來很不正常。
不過在目前的情況下,蘇琳琅還管不到賀樸廷這個沒有任何用處的吉祥物的各種小怪癖的。
她也隻撇撇嘴就完了。
這人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
拳頭如雨,他再捶再罵:“港府就是因為有你這種警察,治安才亂成一鍋粥的吧,你他媽可夠牛的,靠毒販子貪汙3個億,誰他媽給你的臉,你的大英主子?”
麥家駒兩個膝蓋被爆穿了,劇痛,痛徹心扉,他整個人是向下垮的。
但揍他的人將他拎了起來,也不打別的地方,專打鼻梁。
麥家駒反應過來了,打他的這個應該是個大陸人。
但是沒有如果,他今天非殺賀樸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