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蘇琳琅也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賀家人都還沒看過他的飛行技術,敢為了一場跟她們關系不大的文物賭局而就登機,把性命全託付給他,確實夠勇的。
隻是兩架直升機,不需要等待空管分配航路,再加上她們申請的都隻是低空飛行,附近又沒有機場航道,也不必擔心跟大型客機在空中路線衝突的。
所以她們可以先後起飛,也可以同時起飛。
蘇琳琅一打開對講機,就接到雲雀III,錢飛龍的起飛請求,要求他先自己一步起飛。
同時,後面的賀樸鑄和冰雁,賀樸旭幾個望著對面,已經在倒抽冷氣了。
因為錢飛龍雖然讓他先起飛,但其實她的飛機已經離開地面了。
她的雲雀III是懸停在不高的半空中的,不是靜止懸停,而是在旋轉。
整架飛機以不可思議的方式在左右旋轉,看起來無比酷炫。
這是山頂,機場周圍有很多電線杆的。
錢飛龍的雲雀III,螺旋漿在空中疾速旋轉,眼看要打到電線杆,卻總會完美繞過。
且不說坐在裡面的Gonda有多驕傲,賀家兄弟全都看傻了。
它在空中原地轉圈著,卷起地上的落葉,在飛機周圍形成一個螺旋窩。
整個飛機就好像在一個龐大的鳥窩當中。
大家都戴著頭盔,賀樸鑄大聲問賀樸廷:“大哥,原地轉圈圈應該很容易吧,我阿嫂也可以,對不對!”
對方看起來很牛逼,但是賀樸鑄不想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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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樸廷出行經常坐直升機的,當然懂,錢飛龍是在炫技,而且一下子就炫三樣,低空懸停,障礙物避讓和空中轉圈,那都是需要極高超的駕駛技術的。
真說要炫技,她覺得阿妹怕是比不過錢飛龍。
倒也沒關系,因為隻要他能安全起飛,到中環降落,就算他贏了。
說話間窗外的樹木開始狂擺,落葉旋著飛機在瘋狂旋轉。
飛機離地,升空,賀樸旭也喊了起來:“大哥,阿嫂真飛起來了,他飛的更高,你看,我們已經超過錢飛龍了,他果然會開飛機,我沒信錯他?”
她人蠢,她童星出身,小時候叔叔怕她長個頭,一直強行控制她的飲食,全憑蘇苪悄悄攢吃的給她,所以她一路竄到了168,但飢一頓飽一頓傷了胃,稍微多吃點就會胃疼。
所以不用節食,就能常年保持一副纖細瘦高的身材。
雖然在這個以瘦為美的時代,這算幸事。
可那也是蘇琳琅從小苦難生活的見證。
“你啊……趕緊吃藥,抱暖寶寶,外賣我來點。”蘇苪說著,已經把藥遞過來了,點外賣的功夫給蘇琳琅熱好暖寶寶,遞她懷裡了。
夢中書裡沒有提及過蘇苪,所以蘇琳琅不知道自己死後蘇苪去哪兒了。
但相依為命的妹妹死,最疼愛的外甥女又被賀樸廷搶走,她想必也很痛苦,很傷心吧。保護好胃,休息好,這場離婚仗蘇琳琅必須打得漂亮,幹淨利落。
……
叮咚!
門鈴響,不一會兒,賀樸廷的助理徐捷抱著個超大號的萌雞朵朵走了進來。
“哇,可愛朵朵。”可可跳了起來。
保姆看躺在沙發上的蘇琳琅:“這小伙子說他是可可爸爸的助理,可可爸爸大概12點就忙完,到時候他要過來,他還說……爸爸明天想帶可可出去玩。”
徐捷也說:“菲姐,蕭哥說了,這次他已經安排出了檔期,好好陪你們玩。”
蘇苪抿唇,搖張嘴就是一股蠢氣。
不過由蘇琳琅駕駛的貝爾-214確實很穩,而既然她們那麼信任他,蘇琳琅就必須讓這趟飛行發揮最大價值。
……
……
日落時分,海上的天氣千遍萬化,就算晴空萬裡,上下對衝的氣流於飛行員都非常危險,而當飛越一個高山,緊接著又是一個較矮的山,又是在潮汐最高的月中時,就會形成帶閃電的滾軸狀氣流,而遭遇它,第一就是雷達被毀。
從賀家人的視角可以看到,錢飛龍的飛機劇烈顛簸,並迅速慢了下來。
然後蘇琳琅就拿起對講機,開始呼叫了。
呼叫完,看賀致寰也挺好奇的,他解釋說:“錢飛龍遭遇帶閃電的滾軸狀氣流,雷達被雷電擊毀了,現在,她隻能依靠我們了。”
錢飛龍當然飛過這條航道,原來也做過同樣的動作,都成功了,所以以為自己不會出事,但她不知道的是,今天是農歷的月中,滿月日。
今天海上的氣流也是最復雜的,她一個勁兒得瑟,這就遭報應了。
蘇琳琅等的就是此刻,見對方無應答,再呼叫:“雲雀雲雀,我是貝爾。”
錢飛龍終於回答了:“貝爾貝爾,我是雲雀。”
蘇琳琅側眸,再朝著賀致寰一哭,說:“雲雀雲雀,你的雷達壞了,你剛剛啟用了備用雷達,準備呼叫塔臺重新做引導,但你至少需要半個小時,因為前面有海上雨幡正在形成,裡面很可能有閃電,你必須先跟著我一起,繞開它。”
雨幡是一種氣象學現象,是雨滴在下落過程中不斷被蒸發,而在雲層頂部形成的,絲縷壯的懸垂物,她們即將要遭遇,錢飛龍得要跟著蘇琳琅才能繞開。
錢飛龍沉默片刻,說:“雲雀收到。”
蘇琳琅再問:“雲雀雲雀。剛才燃油消耗不少吧,看看油還能堅持多久!”
隱隱約約,他聽到錢爵爺的聲音:“快點讓他想辦法,救我們?”
正如蘇琳琅所說,錢飛龍可以聯絡塔臺,但她需要先繞開雨幡區域,而她剛才炫技時一直是大功率飛行,耗油太多,即使她聯絡上塔臺,油也會耗盡的。
最明智,也最穩妥的方式就是由他做引導,盡量少浪費燃油的平安飛回。
錢飛龍當然也怕死,此時兩架飛機離的不遠,憑經驗,目前她還可以跟著蘇琳琅,但萬一他加速,或者遇到雲團,哪怕她呼叫到塔臺,油也不足以飛回去了。
窗外一片黑暗。
但直升機在瞬間迅速升高時,墜落和失重感會讓乘客感受到技術和速度。
雖然蘇琳琅說會顛簸,但其實就連冰雁都沒有感覺到顛簸,他就拔高高度了。
在升高飛行了約莫兩分鍾左右後,他又迅速下降高度。
而他的升高和降落,雖然坡度極高,但是特別絲滑,一點都不顛簸。
蘇琳琅向來講究高效率,也懶得糾纏,隻問:“什麼時間,什麼人,什麼事,最好詳細點,因為你們的燃油馬上就要耗盡了。”
隻過了幾秒鍾,對講機響了起來,還是錢德曼老爵爺,她說:“1962年,就是我,錢德曼向大陸政府檢舉賀致寰是英方間諜,並導致621號專列停運。”
她的語氣裡透著沮喪,又說:“蘇小姐,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咱們當面談吧,我可以向賀致寰解釋的,我當時是身不由已?”
事情也許很復雜,他再發一條:“雲雀雲雀,有個關於1962年的問題,我不會問,但錢爵士肯定知道,而且她心裡自有答案,想要我做引導,就讓她自己說?”
說完,他關閉對講機,回頭對賀致寰說:“應該會有些顛簸,你忍一下。”
剛才,在天還亮的時候,錢飛龍那招迎著山脊又突然拔高就夠炫的吧,但此刻蘇琳琅突然開始攀升,從提速到傾斜機身,再到加大功率,一氣呵成。
此時已經是夜裡了,結果在父親的心目中,她依然隻是個賤種!
她頭有些痛,還很難過,但作為一個專業飛行員,還是選擇趕緊啟動備用雷達。
剛啟動備用雷達,她就聽到蘇琳琅的聲音:“雲雀雲雀,我是貝爾,收到請回答。”
錢飛龍才愣神的功夫,錢爵爺大叫:“愣著幹嘛,還不趕緊讓他救咱們!”
但蘇琳琅最擅長的,終於,陸六爺收槍了,但雖然收了槍,她還是很生氣,她舉起筷子又說:“錢飛龍先生,你們錢氏一門,也算大英的忠犬了?”
大家都在吃飯,除了賀樸廷吃的文雅,別人都吃的狼吞虎咽的。
唯有錢飛龍沒動筷子,就那麼直勾勾的坐著。
如果不是今天她爹罵她是[賤種],她體會不來的。
但當她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名[賤種],就恍然大悟了。
她爹和她姐瞧不起像陸六指,張華強一樣的[賤種],就給她們武器,讓她們自相殘殺。
白人官員們喜歡螵華人女孩,她姐就專門開一間包房,供她們長期尋歡作樂。
她們一邊讓張華強,梁松之流在九龍制造混亂,一邊用華人女孩賄賂當局政府,讓政府為她們在股市大開綠燈,趁機肆意斂財。
而華人,正如賀樸廷所言,不論好還是壞,同樣膚色,皆是她的同胞?
所以錢家那麼肆無忌憚糟蹋的,不論那些女孩,還是被綁架的人,都是錢飛龍的同胞。
這個真相,叫她該怎麼才能接受!
大家吃完飯還得去看錄像,商量接下來的事情該怎麼辦。
但別人都起身了,唯獨錢飛龍直挺挺的坐著,一動不動。
許天璽伸手指在她面前繞了繞,問:“錢小叔,你沒事吧,去看錄像啦?”
蘇琳琅其實能體會的,一個軍人的信念在傾刻間崩塌,她得有多痛苦。
但活該,那是她自找的。
他說:“不用理她,咱們自己看就行了。”
而賀大少是不但脾氣壞,還很小心眼的,她一直記著錢飛龍曾經對自己的欺負,也一直想找機會報仇的。
而此刻就是最好的機會。
錢米莉的保鏢提了隻大黑箱子進電梯,而等到下電梯時,箱子就被張華強提走了。
陸六爺以經驗分析,那應該是滿滿一箱子的AK子彈。
哪怕港府是殖民地,九龍是罪惡之城,也有最基本的法律,出軌也是要被判刑的。
許天璽講完,又說:“表哥,這些錄像可以作為證據,咱們報警吧?”
陸六爺則說:“蘇小姐,關於嘉琪的錄像,希望你給我個面子,不要公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