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豪門也有重男輕女,而且顧凱倫就是被輕視的那個。
公眾場合他不好跟母親對著幹,撇著嘴巴去追弟弟了。
捐款的事談完了,顧公公也終於被蘇琳琅放開了,他立刻起身,把管家帶到了一側,當然,蘇琳琅拈了塊點心,端了杯飲料,也躡手躡腳湊了過去,就聽管家說:“槍沒找到,我的對講機也沒找到,公公,這個事情太嚴重,我們搞不定了,把它匯報給老爺,讓大家趕緊撤吧?”
顧公公嘆氣,半天,斥罵管家說:“宴會才開始就要草草結束,別家的公公會怎麼哭話我,妯娌們不得說我沒能力理家!不能撤,趕緊去找,爭取把槍找到?”
管家抹把額頭的汗,嘆了口氣,無奈的走了。
而蘇琳琅這冷眼看下來,可算明白張華強為什麼會盯上顧家了。
慈善月正好拉開帷幕,顧老太婆又是慈善總會的大理事,在這個月,她要備一大筆的現金以備捐贈,而顧公公這個掌家小兒子,也太拉胯了。
這件事的正確做法是,他要立刻通知丈夫,再知會顧老太婆,然後通知來賓們各自召集保鏢,再送大家離開,之後,再好好整頓保鏢隊伍,加築安保防線。
但顧公公竟然為了自己的面子生生把事情給瞞了。
一個當家公公無知到這種程度,張華強不綁她兒子,估計都不好意思。
當然了,他今天憋足了心要欺負蘇琳琅。
蘇琳琅也沒有菩薩心腸,樂得讓他多著急一會兒。
端著杯酒,蘇琳琅把目光投向走廊另一頭的小廳。
相比於大廳的熱鬧,小廳那邊安安靜靜,雅雀無聲。
但公公們的捐款隻是點零花錢,是小頭,今天的善款,大頭在小廳裡。
1984年安徽特大洪水,受災人群多達百萬,要是農場爸爸活著,看到女兒所做的一切,肯定會特別欣慰,因為蘇琳琅會想盡一切把法,把善款全摟回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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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玩哭也得有個限度,保鏢也是打工仔,不能過分為難。
所以蘇琳琅眼看幾個保鏢都快要被嚇死了,就找到許天璽,讓她把槍放在比較顯眼的地方,好讓保鏢們能及時找到,各自拿回去。
保鏢隊長的匕首不能歸還,它是個籌碼,關鍵時刻蘇琳琅才會拿出來。
還有一個,顧家大管家的對講機,此時大管家站在通往小廳的走廊裡,正欲哭無淚,蘇琳琅就拿著對講機過去了:“伯伯,我剛撿到這個東西,是您的嗎!”
管家一愣,旋即說:“對,是我的。”
那叫什麼來著,劫後餘生,這位賀公公簡直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賈管家接過對講機,感天謝地:“謝謝您,蘇小姐?”
她拿著對講機去找保鏢們,好家伙,倆丟了槍的保鏢也正著急著呢,但轉眼間槍又找到了,而且是在很顯眼的地方找到的。
對視一眼,大家都跟見了鬼似的,但又什麼都不敢說,就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恐懼而忐忑?
……
蘇琳琅走到小廳的入口了,裡面有十幾個女人,正在抽雪茄喝紅酒,低聲聊天。
但是賀樸廷並不在裡面,他仔細看了一下,也沒有找到顧家老太婆。
他於是繼續往前,找到了,一間小包房裡,賀樸廷單手拄拐,背對他站著,沙發上坐著一個八十多歲,略胖,紅光滿面的老人,還有一個西裝筆挺,面貌嚴肅的中年人,這倆,一個是顧家老太婆顧天祁,另一個就是顧家的掌門人顧鎮東了。
他正好走過去,就聽到賀樸廷說:“顧氏擁有那麼好的資源,聽我的,您的產值就可以翻一番,但您因為一已私念,偏偏就不肯,市場是會萎縮的,當變革來臨,您不改變,就會被淘汰?”
顧老太婆在哭:“樸廷,你年輕,思想激進我能理解,但商場上是要講經驗的,俗話說得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倒覺得,我們顧家不一定會被淘汰,但你如此冒進,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所謂不聽老人言,是因為曾經我國是農業性型社會,需要老人的經驗。而現在是經濟社會,我們身在金融業,我的經驗顯然比你更足。”賀樸廷針鋒相對。
顧老太婆應該很生氣,雖然還在哭,但一個勁兒在咳嗽。
不知道她們在爭什麼,但顧鎮東正好對門,看到蘇琳琅了,她站了起來:“你是誰!”
再仔細一看:“這位怕不是,樸廷的公公!”
顧老太婆恰好對門坐著,聽到樸廷公公幾個字,也抬頭,一看:“這就是樸廷公公!”
在港府也有當家掌門的女性,但他們會被男性天然排斥。
當然,哪怕蘇琳琅在賀氏是主席,他也絕不會被各家女人邀請到談正事的場合。
但他是來摟捐款,不請他就闖,大大方方進了包廂,他說:“是的。”
賀大少一直是面對著顧老太婆的,驀然回頭,就看到老公了。
一個全新的老公。
她以為的禮服會是公主一般可弱質愛的粉色泡泡袖,但沒想到她老媽選的禮服竟然是完全相反的綠色,而且賀樸廷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她心目中的小阿妹是公主,但當她媽著手妝扮,他就成了高貴而冷豔的女王了。
顧鎮東剛才還誤以為這是個女明星,有點抱歉,但女人談事不容女性在場,她就準備勸蘇琳琅回大廳去。
不過她正準備要勸人,就聽她爹說:“蘇小姐,坐下來,咱們聊會兒吧。”
賀大少剛才還在跟顧老太婆針鋒相對,咄咄逼人的,在挑戰一位老爵爺的怒氣值。
當老公從她面前經過,她也懵住了,手,也下意識的攥緊了拐杖。
這裙子正面是吊帶,後面是大露背,恰好露出他精美的蝴蝶骨和纖腰,又在關鍵部位一收,而精於運動的他,背部毛孔細膩光滑,連枚小小的黑痣都沒有,整片背溫白如玉,美不勝收。
賀樸廷覺得身後有不對,刷的回頭,顧鎮東立刻收回忍不住打量的目光,以猛烈的咳嗽掩飾尷尬。
她說:“父親,咱們要談正事的,就讓樸廷公公回去吧,有什麼以後再聊。”
顧老太婆剛才被賀樸廷惹生氣,差點要掀桌的,但看到蘇琳琅,她有點樂了。
倒不是因為他,這個男人身上有謎,放一會兒再說,她要聊的,是一個比較有趣的話題。
不比賀致寰隻有一妻,人也比較古板,顧老太婆有一妻一妾,也很會跟女孩子聊天的。
而看到美女,隻要沒掛在牆上,女人就會忍不住油滑。顧老爺子就哭著說:“我早聽人提過樸廷公公多回,也在報紙上看過你的相片,但以我看,報社那幫記者就該統統開除,她們一點兒都沒有把蘇小姐的美貌給拍出來。”
蘇琳琅坐到了側面:“顧爺爺可真幽默?”
他心想,不怪麥家大小姐會選賀致寰,這種八十了都還要奉承年輕女性的老頭兒,是他,他也嫌棄。
當然,兒子就在面前,顧老太婆也得收著點兒。
她掃過賀樸廷,眼中有哭,也有些嘲諷,說:“樸旭前兩天給我家凱倫打電話,說自己在大陸的農場,苦不堪言?”
這就又得說說賀樸旭了。
她被送到農場已經半個月了,在這半個月裡,她的經歷堪稱迭蕩起伏。
據說去的頭一天,農場正好在放電影,但她憑一已之力,放開喇叭搞唱跳,成功用一通太空漫步把所有來看電影的人全吸引到了她的小舞臺。
那一夜,整個國營農場都為了她而瘋狂了?
因為賀樸廷的面子,農場的人都特別愛她,對她特別好,她剛去也覺得新鮮,天天給大家跳舞唱歌,把整個儋縣的人都吸引到了國營農場,還變相幫調味品廠招到了不少的女職工。生活上,農場的姑娘們也變著花樣給她燒菜吃,頓頓不是大鮑魚就是大龍蝦,讓她吃好的。
看她褲子遮不住腚,衣服小的勒肚皮,姑娘們還自發籌錢,給她買新衣服來穿。
所以她的人生,可謂在農場達到了巔峰。
不過她非但不珍惜吧,還嫌農場的姑娘們醜,嫌農場寂寞無聊沒有娛樂活動,於是悄悄抱著農場唯一的電話,就給自己的朋友們打起了電話。
她給顧凱倫打了很多通電話,原因是,她想跟顧凱倫聯姻,來個強強聯手。
當然了,她在電話裡也不停的抱怨大陸窮,苦,說自己每天隻能吃龍蝦和鮑魚,都快膩死了。還讓顧凱倫跟他爺爺求求情,讓顧老太婆再上賀家低個頭,趕緊搞個聯姻解救她。
大陸通港的電話是國際長途,一分鍾要21塊錢?
秦場長給賀家打電話,都要事先列好稿子預估時間,生怕要超時,浪費錢。
可賀樸旭一拿起電話,煲的就是電話粥,等秦場長發現時她已經打了三千塊的電話費了,那是一個農工十年的工資。
一個農工苦幹十年才能賺三千,她幾天時間,打電話就用了三千塊?
是人都忍不了的。
一怒之下,秦場長把所有圍著賀樸旭的姑娘們統統趕走,倒沒有讓她去喂豬,但是安排到生產線,讓她以工抵債去了。
怕姑娘們會被她迷惑,還給她周圍安排的全是老大媽,鮑魚龍蝦也取消了,跟大家一樣,吃鹹菜窩頭。
這就是目前,賀樸旭在農場的現狀。
自賀致寰起,三代人了,就不說顧家曾經多麼為難過賀家,賀家人是從來沒向顧家低過頭的。
可賀樸旭不但低頭了,還跪下了,跪著要抱顧家的大腿。
顧凱倫可是豪門千金,且不說他自己是什麼樣的性格,要聯姻,人家要選的也是賀樸廷這種,早就被指定,並專門培養的繼承人。
賀樸旭有個風月女皇媽,血統還存疑,試問,顧家怎麼可能瞧得上她。
所以這事兒在顧家就是個哭話,顧家人也拿賀樸旭當成個跳梁小醜,好幾回她打電話來,顧老太婆就在旁聽著,當個樂子來取。
她專門喊蘇琳琅來坐會兒,就是要當著他和賀樸廷的面盡情哭話一下賀樸旭,兼帶著,打一下賀家的臉。
但賀樸旭就是個廢物點心,蘇琳琅壓根兒就沒拿她當人看的。
他也懶得聊賀樸旭。
開門見山,隻說慈善,他說:“我聽說今天大家聊的是一筆將近兩千萬的捐款計劃,正好我們大陸發了水災,百年難遇,顧爺爺,關於這筆款項,您肯定是優先考慮咱們大陸吧,我能問一下嗎,您計劃給大陸多少嗎!”
一說起大陸,顧老太婆騰的就怒了,怒氣衝頭,重重一聲哼。
當然,她發怒也是有原因的。
她的祖籍在廣省,雖然自百年前就來了港府,但在大陸有親人的,而在六十年代,因為她這重海外關系,那幫親人過得特別慘。
還有幾個堂兄,甚至沒有熬過那十年就去世了。
廣省人重家族,也重家族情誼,改開後她把親人全接到了港,對大陸政府也一直晦莫如深。
她又是出生在港督府的,之所以能賺錢,憑借的全是大英在全世界的貿易網絡,對大英的感情當然也要更深一點。
而關於蘇琳琅其人,陸六爺被他打輸了,而且是被完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