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能力,會選擇自己營救,救回健康的賀樸廷,以報他的葬父之恩。
蘇琳琅在跟賀墨說話,眸光卻在看老太爺:“二叔,綁匪都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在準備綁票的那一刻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們最不在意的就是人命。”
“你什麼意思?”賀墨有些愣住。
在他看來,蘇琳琅不過是大房來湊數充人頭的,這裡就沒她說話的份。
“父親。琳琅就是個小丫頭,這麼重要的事咱們不應該讓她參於的,免得她年齡太小嘴巴沒鎖張揚出去,讓她回房去吧。”他又說。
老太爺的眉頭也鎖的更緊了。
本該湊人頭充數的孫媳發表不同意見,他也很意外,還有點,生氣!
蘇琳琅並不怕,迎難直上,再說:“二叔,你說要跟亡命之徒討價還價,還要砍價,您確定是想救人,而不是想害死我丈夫?”
她看到了,老太爺一直黯沉如井的眸子裡忽而有了神彩,顯然,她說到老太爺心坎上了。
賀墨覺得很可笑:“琳琅,我大哥重傷昏迷,樸廷是我大侄子,賀氏的接班人,我怎麼會不想救他,但綁匪要十億二十億,難道我們也一口允下,就算我允了,董事局能通過嗎,砍砍價不是很正常?”
蘇琳琅挑眉:“綁匪要十六億,你砍到八億,綁匪砍樸廷一條腿,你也願意?”
老太爺賀致寰有重病,在強撐著處理事情,他微微颌首,看得出來,對蘇琳琅說的話很滿意。
賀墨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你……你這丫頭有點怪呀。”
蘇琳琅來港不久,別看她模樣好看,港姐都比不得的美,但又冷又呆,平常隻會跟小冰雁玩兒,跟別人從不聊天說話的。
天師合她跟賀樸廷是天字第一號的上上婚,還說她八字極佳,命格貴不可言,惹得老太爺心花怒放,執意按頭,讓大孫子跟她結了婚。
但大家又不瞎,早就有人發現蘇琳琅不對勁了,賀墨的妻子孫琳達就曾悄悄觀察過,蘇琳琅透著古怪,私底下又呆又鈍,有點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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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今天突然就能講粵語了,還伶牙俐齒,字字句句邏輯清晰。
賀墨愣了片刻,仿佛發現了什麼華點:“綁匪是大陸仔,琳琅是大陸妹,阿爹,她和綁匪肯定有勾結,說不定就是綁匪派來的臥底,奸細,她是個蛇婦。”
這推論聽來嚴絲合縫,合情合理。
要是蘇琳琅再‘卷款跑路’,直接就可以按頭,說她也是綁匪了。
老太爺輕咳片刻,忽而雙眸微狹,說:“放屁,琳琅父親可是PLA出身,還救過我的命,她怎麼可能跟綁匪裡應外合。琳琅呀……咳咳,爺爺準備把董事局主席一職暫交你來代理,你看如何?”
賀氏的董事局主席,由她代理?
蘇琳琅無奈,賀老太爺不愧白手起家的首富,夠精明,這是挖了個坑要她跳。
可惜她沒上勾,愚蠢的賀墨先著急了:“阿爹,她是蛇婦,伙同綁匪來害咱家的。您瘋了吧,竟然要把董事局主席交給她,她要是把錢全送給綁匪,就算樸廷能活著回來,又有什麼意義?”
露馬腳了吧,要讓他辦營救一事,錢,會比賀樸廷的命更重要。
老太爺試孫媳不成,反被愚蠢的兒子創到,鬢爆青筋,眼裡透著憤恨與失望。
但蘇琳琅這個舊恩之女,卻給了老太爺全新的希望。
她說:“爺爺,承蒙您看重,但我並不是想要董事局主席一職。”
賀墨險些跳起,不要執掌董事局,那她想幹嘛?
“人是前晚被綁的,目前綁匪應該在轉移,安置人質,大概會有一兩天的時間,等他們確定隱蔽好,就會問咱們索要贖金,在這個階段咱們應該做的是立刻聯絡信得過的私家偵探和飛虎隊員們悄悄找尋線索,全程監控綁匪,就算最終必須付款,也要保證人質被救出來時是活的,健康的。”蘇琳琅說。
這正是老太爺心中所想,他可以傾盡畢生所得,但求大孫子平安歸來。
他蠟黃的臉上,那雙黯沉的眸子愈發明亮了。
他語聲沉而威嚴:“那琳琅覺得,誰堪擔營救大任?”
賀墨都給繞暈了,但一聽需要負責人,立刻兜攬:“當然是我。”
“你不是要主理董事局,怎麼,不想幹了?”老爺子夠狠,不動聲色的給親兒子挖起了坑。
賀墨自己起锹填土:“阿爹,您白手起家不容易,如今大哥病重,樸廷不在,賀氏肯定要由我來全盤擔負,董事局主席是我,營救也該是我!”
蘇琳琅不動聲色補刀:“事涉我丈夫,我最在乎他的性命,當然想自己擔,但還是讓二叔來吧,看得出來,他很會,守錢袋子!”
賀墨沒聽出她話裡的嘲諷,還在繼續往坑裡鑽:“阿爹你聽聽,她就是綁匪的人,隻想幫綁匪掏空咱們家。”
正好管家劉伯處理完事務進來,他立刻又說:“劉伯,看看你們幹的好事,是你陪著樸廷去大陸接的蘇琳琅,她是綁匪派來的奸細,你也逃脫不了罪責。”
他要不這樣,蘇琳琅還搏不到老太爺的信任,畢竟她是個外人,還才剛到賀家。
但這位賀二爺不但沒能力,還盡出昏招。
瞧瞧,這又是一記大昏招。
劉管家跟了賀氏三代,他是老太爺的左膀右臂,人家也有的是能力。
劉管家立刻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說:“老爺,在大陸協同我們做背調的是公安和軍方,少奶奶的父親一身軍功章,她在農場還是砍甘蔗的模範,就算您不信我,也該相信她父親,相信……大陸政府和PLA的背書吧!”
賀老太爺重重點頭。
大陸雖窮,但尤其軍方,PLA,自解放以來以公正嚴謹而聞名。
如今又正值回歸前夕,他們確實不可能給賀氏這種港府望族胡亂出背書。
劉管家再說:“少奶奶從小到大的軌跡我和大少爺都查過,清清白白。”
老太爺再點頭:“琳琅嘴巴笨不愛說話,我原以為她傻,現在看,她是大智若愚!”
老爺子可不輕易誇人,他如此贊譽蘇琳琅,叫賀墨大感緊張,他立刻說:“父親,她還小,就算不是壞人,口氣未免太狂妄,想主持營救,她憑什麼?”
真讓她主持營救,賀家人馬就會歸她調動,家權也會由她掌控。
萬一賀章死,賀樸廷被撕票,堂堂港府首富,難道從此讓個北姑掌權?
她憑什麼?
蘇琳琅用普通話說:“憑我父親抗美援朝時曾任尖兵連連長,突擊團團長,從小便教育我如何打仗,行兵布陣,我,是將門虎女,英雄之後。”
這句話有點肉麻,蘇琳琅自己都給尬的直起雞皮疙瘩。
但她確信,這句是能打動得了賀老太爺的。
第3章 第三刀
賀老太爺幼時家貧,是一條漁船起家,奮鬥成的一方首富。
蘇父半生戎馬,是因傷退伍的軍人。
他們之間的救命恩到底是怎麼回事,因為事涉敏感年代,彼此都絕口不提。
但從賀老太爺的行動就可以看出,他非常敬仰蘇父。
那種敬仰讓他毫不猶豫壓著長孫跟蘇琳琅結婚,也願意在此刻信任長孫媳婦。
他看賀墨:“琳琅是樸廷的妻子,也是事主,營救一事由她督辦。”
賀墨被驚到瞳孔地震,失去表情管理。
老爺子瘋了吧,竟真要把掌家大權交給個才過門的孫媳婦?
“阿爹,父親!”賀墨口不擇言:“您一定是老糊塗了,我要給您請精神科醫生。”
老太爺早有所料,冷笑:“你請一個試試。”
雖說痛失兩大主心骨,但家權還在老太爺手中,旁人翻不了天。
賀墨又恨恨埋怨:“我和樸廷血肉骨親,您不信我,信個外人,您會害死他的。”
老太爺苦笑,心中泛起一陣悲涼。
他要真的老糊塗了,就該把所有事務移交二兒子。
血肉至親,他當然不會傷害親侄子,但在十幾億現金流加港城大半地皮,半個東南亞船泊海運的生意面前,一旦別有用心之人挑唆,誘惑他呢?
財帛動人心,至親亦可殺,賀老太爺可是親身經歷過的。
如今對手是窮兇極惡的綁匪,稍有不慎就會撕票。
而一旦賀樸廷被撕票,別的孫子還小,也都不中用,賀家將由賀墨執掌。
以他的愚蠢而不自知,賀家早晚完蛋!
要說他為什麼會信任蘇琳琅,當然也有原因。
一則,她剛到港時意識遲鈍反應緩慢,也就不跟人過多接觸,都是一個人呆著,賀老太爺雖疼愛她,但見的少,就沒有發現她有什麼不對勁。
再則,當初蘇琳琅降生時賀老太爺其實就在現場,他是個研究四柱八字的高手,一掐時間,就發現她降生的時辰帶著福運,是個大富大貴的命格。
港人大多迷信,巨富之家尤甚,賀致寰不但感激蘇父的救命恩,還看中了襁褓中,嬌軟可愛的蘇琳琅那天生的富貴命格,當初千求萬求,懇求著蘇父將她配給自家大孫子,就是想讓她那個天生富貴命做自家第三代的長媳的。
蘇琳琅才來,話少,老人不但不疑,反而覺得她穩重可靠,關鍵時刻她條理清晰,又每句都說到了老人心坎上,加上他對蘇父的認可,就認她真是個將門虎女了。
老爺子有病,很重,此時快撐不住了,顫呼:“咳咳……醫生……”
回看蘇琳琅,又強撐著說:“琳琅,董事局主席由你兼理,賀家所有人也將由你調度,一旦我……我……咳咳……支票……”
賀家擁有全球最先進的透析機,還請了名醫24小時待命。
隻須劉管家一個眼神,貼身保鏢放醫生進來,老爺子就要被推走了。
蘇琳琅忙喊:“爺爺。”再搖頭:“董事局真的不必,我不接。”
董事局代理主席聽起來風光無限,但是,發生綁票事故,瞞的再緊也會漏風,賀氏最近似乎準備做筆大交易,一旦是在她的任期內出了事,那責任就是她的,那是塊燙手山芋,蘇琳琅不接。
她隻幹一件事,救回賀樸廷,以報他的葬父埋骨之恩。
這句算是秤砣了,老爺子看管家,管家會意:“老爺盡管放心,我會以少奶奶為瞻,今日的回門您也不必操心,由我操持,必不叫走漏風聲!”
……
說起回門,蘇琳琅的心怦然一跳。
是了,今天是她新婚的第三天,也是禮節中的回門日。
因為蘇父已亡,大陸無親,賀家便特意跟萬佛寺的主持提前約好,新婚夫妻要去佛寺捐筆善款,順便在佛前為蘇父念渡亡經,做場超渡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