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什麼,抬頭看向他。
才發現他的白色襯衫湿透後,貼得不能再貼,腹上的每一處輪廓都可見。寬肩往下,腰窄勁,手臂的肌肉也剛剛好,成年男性該有的體態,以自律為勤勉日常,嶽靳成的身材一如剛認識時,蓬勃、健康和極強的視覺張力。
兩人都有小心思,脈脈不得語後,似默契,都自覺忽略深夜的悸動。
付佳希換了一套家居服走出來。
嶽靳成用嘉一的浴巾將頭發擦拭,“兒子睡了?”
“嗯,睡著了。”付佳希將衣服遞給他,“給,湿衣服換了吧,容易感冒。”
嶽靳成皺眉,看清是男人的衣服後,臉色像著了寒一樣,難看。
“怎麼有這些衣服?”
付佳希離婚後才搬來這套公寓,這裡沒有一絲他的生活氣息。
但乍一看到男人的衣褲被她從衣櫃拿出,嶽靳成情緒切割,很散亂。
“哦,俞彥卿的。”
嶽靳成目光變薄,薄得像把刃,能把他給撕了一般。
“小趙給他買的,就是朵朵的男朋友。”付佳希輕描淡寫,“俞彥卿不收,讓我退了,你湊合穿穿吧,我不退了,折現給小趙就行。 ”
“一男的送另一男的衣服?你提醒一下你朋友。”
付佳希笑,“不至於。”
白朵這小男友純潔得很,沒五顏六色的花腸子,送禮就圖一個實在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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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靳成沒接,神色犀利,“既然是送禮,他自己怎麼不給?”
“俞彥卿這人不好接觸,趙趙不敢,腼腆得很。”
“意思是,他對著你的時候,就變得好接觸了?”
“還行吧,久了就習慣了,人還好,除了冷漠刻薄了點。”
“冷漠刻薄,你都覺得還好。”嶽靳成一聲冷笑,“要求都這麼低了嗎?”
付佳希淡淡瞥他一眼,“你著急什麼,我又不給兒子找後爸。”
漫不經心又如此篤定,輕而易舉將嶽靳成拿捏。
“換不換?”
嶽靳成老老實實地接過。
付佳希的地板還沒拖幾下,嶽靳成原封不動地從房間走出。
“又怎麼了?”付佳希無語。
他一身湿,湿得像限制級影片的參演男主,淡聲評價,“他褲子尺碼怎麼這麼小,我穿不了,卡住了。”
作者有話說:
俞:我穿也小了,人夫別內涵我。
嶽:不信。
餅:你倆比比就知道了。
吃瓜群眾:滿意。
感謝追文,抽一丟丟紅包。
第32章 草莓
◎嶽靳成看著她,“嗯,是最甜的那一顆。”◎
付佳希後知後覺, 嶽靳成這番話,有點羞辱誰的意思。
人走後,她將褲子掂了掂, 尺碼確實不太對,按俞彥卿的身高體型,這個碼他大概率也穿不下。
周一,俞彥卿讓她來找他, 給了她一份研究報告。
“周末的消息面看了沒有?政府促經濟復蘇, 樓市寬松信號給的很明顯了, 文華商品指數會迎來一波上漲,帶動大宗材料, 尤其是銅和鋼材。”
付佳希快速翻閱報告,“你的意思?”
“柏豐集團在慍江地區有幾個下遊生產端子公司, 生產一些高精密的電子配件, 原材料的採購量不大, 但抓住這一波套利,子公司這一季度的業績增值不會差。”
“既是政策利好,政府有意扶持,那日後應該還會有刺激手段接連出臺。”付佳希並未盲目跟從, 而是提出自己的看法。
俞彥卿目露贊許, 遞給她剛煮好的咖啡,“對, 但價格市場有它自己的運行邏輯,盛極必衰, 大幅度拉升後, 它需要回調修正。”
付佳希笑著點頭, “受教。”
“丁零當啷——”房間傳來異響, 俞彥卿起身往裡走,帶著怒氣道,“橙汁。”
貓撞落了擴香石,無辜趴在犯罪現場,等待訓斥。
“你爪爪痒了是不是,總是不記事,罰你半天不許上我的床。”
付佳希覺得好笑,這反差感,在俞彥卿身上出現實在有點滑稽。
她環視一圈這屋子,被大理石島臺上的電腦屏幕吸引。
交易頁面,行情走勢圖短暫靜止。
恰好9點到,頓時,紅綠柱線長短交錯,價格分秒跳躍。
而俞彥卿的交易軟件界面,賬戶金額隨之變化。
付佳希忍不住走近,以為看花了眼。
她閉了閉眼,再次確認,七位數的本金,浮動盈利已達六十多個W。
這時,俞彥卿的聲音自房間傳來,“收網了。”
付佳希過於專注,“什麼?”
“幫我點一下,全部平倉。”俞彥卿平靜自若,“謝謝。”
付佳希握鼠標的手都有些冒汗。
“叮。”系統成交提示音效。
近七十萬的盈利數額,一分不差地累增到他的權益金裡。
她發呆之際,俞彥卿已站在背後,伸手壓下筆記本屏幕。
付佳希回過神,心跳砰咚砰咚,開車去公司的路上,她暗暗拍了幾次心口,那壯烈刺激的勁兒,太讓人澎湃了。
將俞彥卿的建議往上級匯報,金明第一個不贊同,“銅價明明一片大好,漲勢喜人,為什麼要套保?它肯定還會漲,那我套掉的部分,不就是虧錢了嗎。不行,不同意。”
付佳希:“金部,做套保的初衷,就是規避價格下跌的風險,自然要在高位……”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我還有工作要忙。”金明不耐打斷,邁步要走。
“我匯報的內容難道不是工作嗎? ”付佳希不退讓,反而向他逼近一步,“你連聽我解釋、闡述理由的機會都不給,這不是敷衍麼?這兩家子公司的現貨敞口還有五千多萬的銷售額,市場一旦轉向,這個損失有多少你算過嗎?我若是你,寧願少賺,也不去承擔無路可退的風險。”
金明沒料到她態度這麼強硬,據理力爭,底氣壓人。
上午十點多,付佳希得到授權,與劉勻判斷出日內相對合理的價格,果斷進行了交易操作。
下午臨近收盤,付佳希眼睜睜地看著,盤面分鍾線綠柱拉長,行情於尾盤大幅跳水。
賬戶上,單筆盈利豐厚可觀。
這事在集團內傳播得快,金明訕訕一笑,憋屈的很。而劉勻和付佳希,真正意義上的,在集團範圍內得以揚名。
中午工作餐時間,付佳希與劉勻邊走邊談事。
劉勻先看到了人,打招呼,“嶽總,雲宗總。”
“老劉,一塊兒吃?”嶽雲宗笑眯眯地說:“佳希在你的幫帶下,進步有目共睹。金明這人性子直,昨日也找我承認了錯誤。說起佳希當時的氣勢,贊不絕口。”
嶽雲宗言辭切切,似向嶽靳成力薦,“不了解套保業務的,還以為她是俞彥卿的人,一個勁地幫他說話。”
嶽靳成的臉色,眼見著陰鬱下來。
—
給俞彥卿送資料以及需他籤閱的一些結算文件時,付佳希忍不住向他告知這件事。
“你該當場看看,我是多麼力挺你的建議。克服萬難,披荊斬棘。”付佳希嘖嘖自贊,小神氣藏不住。
俞彥卿看了他們的開倉與平倉點位,客觀評價,“平平無奇,剛夠日內均價線。你就這種水平?”
付佳希斜睨他一眼,“喂,你會不會講話,好歹我們也是合作伙伴。”
俞彥卿沒想那麼多人情世故,下意識的反應,“我說的不對?”
“……”付佳希略微有些無語,“你對。”
俞彥卿戴了眼鏡一天,有點酸,摘下後,閉目輕揉。
付佳希看到他打開的電腦,好奇問:“你最近有交易嗎?”
“沒有。”俞彥卿說,“頻繁的交易次數,隻會增加你失敗的概率,抓住一波確切可靠的大行情,比你做十次小波段要靠譜。”
付佳希聽得認真,覬覦他的交易頁面,想要研究個仔細。
俞彥卿重新戴上眼鏡,走過來,“啪”的一聲,將計算機屏幕蓋下。
“……”
付佳希嘟囔,“小氣,我又偷不走你的本錢。”
俞彥卿不苟言笑,甚至有些嚴肅,“別想太多,你覺得掙錢容易,是因為隻看到成功的一面。再者,操作交易的對象是我。你要知道,99%的人,是無規則遊戲裡、貪婪的陪葬品。”
付佳希心灰意冷,“我隻是多看了你的電腦一眼……”
“如果我說錯了,我向你道歉。”俞彥卿沒什麼表情地說。
“你都是這麼跟人道歉的嗎?”付佳希想笑,跟別人欠他一百萬似的。
“哦,那我知錯就改吧。”俞彥卿虛心受教,揚手指了指島臺上自己翻肚皮的橙汁,“請你幫我喂下貓,我有個郵件需要緊急回復。”
橙汁對貓糧不感興趣,櫃子裡擺放貓條,付佳希拌了一隻進糧裡,它從賞臉吃上幾口。
付佳希手指輕輕點了點貓頭,“貓隨主人,都一樣難伺候。”
十分鍾後,俞彥卿回完郵件。
“忙完了?”付佳希拿起包,往玄關去,“那走吧。”
“幹嗎?”
“還有一隻貓沒有喂。”
“嗯?哪裡?”
“你啊,俞天才。”付佳希懶洋洋地拉開門,“一天到晚不出門,你急需看看這人間煙火,走,帶你去吃麻辣燙。”
—
國慶假期一過,津城秋漸濃,嶽宅院落道路旁的梧桐樹秋葉黃燦,媲美評級風景區。
回別墅路上,焦睿熟稔匯報,“除了在國外的幾位沒趕回來,其餘親戚都會來。晚宴安排是明芯一手操辦,盡心盡力。還有老爺子,前幾日受了風寒,肺部感染剛得以控制,本應在醫院療養,但他堅持在宅子裡,惦記著您的生日。”
華美隆重,眾星侍月。
天之驕子,不過如此。
嶽靳成面色如一面極致靜寧的湖,再多的討好都激不起漣漪。
最後,焦睿艱難開口,“我提前一周便告訴了佳希姐,但她說沒時間,不能來您的生日宴。”
最後幾個字,他戰戰兢兢似要斷氣。
不過,嶽靳成並未有過多情緒轉折,依舊是平靜的。
車停穩他的專屬車位,車門打開的一瞬,他一秒變臉,眼角眉梢柔和,英俊的容顏透著淡淡笑意,耐心親厚地與每一位賓客周旋回應。
嶽明芯怕付佳希沒來,大哥會失落,很是貼心地勸慰,“沒事,我把佳希姐帶來了。”
嶽靳成下意識地往門口方向看。
“在這呢。”嶽明芯悄悄塞了一疊東西在他掌心,“我上次約佳希姐吃飯逛街的時候,幫她抓拍的照片。真人看不到,睹物思人還是可以有的。”
嶽靳成失語且頭疼,“最近是不是有時間,我讓焦睿給你安排,送你去瑞士度度假。”別再當個顯眼包。
不過,嶽明芯會錯了意,高興至極,再三承諾,“懂了,我會多偷拍佳希姐的。”
“……”
幾撥親戚接連敬酒,應酬乏了,嶽靳成去了三樓。
嶽璞佪共進晚餐後,按點吸氧治療。
見他進來,摘下吸氧管,挺直腰背,似不想被瞧出力不從心的老態。
“今日生日可還過得滿意?”嶽璞佪不聊工作,特殊日子,總要講究幾分人文關懷,彰顯父子情深。
嶽靳成踱步走近,象徵性地拉近距離,“有父親您的陪伴,哪裡會不滿意。”
嶽璞佪的肺部病症還未得痊愈,說話時,呼吸低沉,略顯急促,“幼年時,我對你陪伴過少,讓你早早出國,實則是有意讓你自立,自強。隻有你身為強者,才能得到如今的地位和身份。”
慈父之心,隱忍藏愛,何其偉大。
嶽璞佪替兒子憶苦思甜,實則也是邀功點醒。
然而,嶽靳成不為所動,淡聲道,“父親用心良苦,原來幼年時,便已替我謀好生路。您真是出其不意,堪稱奇才。對雲宗和少恆的關切與溺愛,是對我的考驗。對我的打壓與冷落,是讓我提早適應這高處不勝寒的境遇。”
嶽璞佪病態蒼白,像一株勉力支撐,外強中幹的老樹。
他語調不急不緩,氣勢鎮定依舊,“你少年時在國外,每一年的你生日,我都記得。”
“那一定是我的錯,手機出錯,信號偏差,眼神昏花,竟遺漏了父親您,那麼多年的生日掛念,更別提那些錯過的生日祈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