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感情順風順水到有些平淡,甚至戳破了心意後, 表面看著也與往常無異。而至於各自心情,卻是澎湃難言。
剛剛的小動作, 快而突兀, 沒有人察覺得到。駱瑭起身,眉宇間帶笑,伸手拉著韋如夏, 起身進了冰場。
滑完冰,韋如夏和駱瑭回到了冬鎮。縣城到冬鎮有城鄉公交車,現在是下午四點,車上人不多,兩個人牽著手坐在了後面。
韋如夏對這條路很熟悉,她高一在縣城上的,每次大休回家都會坐這班車。沿路的風景都是很好的回憶,而所有的回憶都比不上在滑冰場裡美好。
她身邊坐著駱瑭,手被駱瑭握著。他天生冷白皮,手也涼,微微有些汗意。韋如夏心跳得有些快,她望著窗外,然而所有的感覺都在兩人握在一起的手上。
“看什麼?”駱瑭問了一句。
她全程都望著窗外,被這樣一問,韋如夏“啊”了一聲,也沒回頭,說道:“看這條路,好像沒怎麼變。”
這條路確實沒怎麼變,別說兩年的時間,好像她從初中後,冬鎮修了通往縣城的路,這條路就沒有變化。
邊境小鎮人少氣候惡劣,發展很緩慢。但也是這樣緩慢的發展,讓小鎮上的人們能夠注重人情。
她是這樣回答的,駱瑭卻並不那麼以為,少女看著窗外,隻留了一張側臉。頭發梳成一個馬尾,耳邊碎發毛茸茸的,露出的耳朵小巧白皙而紅潤,像是奶白色的草莓。
“害羞了?”駱瑭輕聲一笑。
在沒有知曉韋如夏心意前,駱瑭像一隻傲嬌的小奶狗。而知曉了她的心意後,顯然他佔據了主動權,甚至成為小狼狗逗弄起韋如夏來。
盡管其實他的心也一直砰砰跳個不停。
這種感覺太安靜美好,又太激動澎湃,駱瑭一輩子也就隻有和韋如夏在一起時會有這個感受。
她平時沒少逗弄駱瑭,而等駱瑭逗弄她時,韋如夏嘴巴微微一張,伸手捏了一下駱瑭的手指。少年手指勻稱修長,捏著都舒服,韋如夏心跳仿佛就在嘴邊,她笑了一聲道:“我喜歡坐在這個位置看窗外,以前放學後,吳宇總是先上車給我佔這個位置給我坐,然後他就坐在我旁邊。”
“吳宇是誰?”駱瑭視線一凝,抓住了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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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如夏回頭,眼角上挑,笑道:“我鄰居家的男孩子,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她強調了“男孩子”和“青梅竹馬”,果然,駱瑭眸色漸沉,沒有說話。
韋如夏心中忍笑,天真地看著他,問道:“怎麼了?”
駱瑭望著她的笑,問道:“你說呢?”
他一問完,韋如夏隨即反擊道:“害羞了?”
少女眼中滿是狡黠,她是在反擊他剛才的逗弄。駱瑭望著她眼睛裡閃爍著的光芒,伸出手臂越過她,順勢將車窗的窗簾拉上了。
做完這些後,駱瑭回頭,閉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
看著他行雲流水地做完這一切,韋如夏歪頭看著駱瑭道:“你拉上窗簾我看什麼?”
“看我。”駱瑭閉眼道。
以後這條路上,不準有和那個吳宇的回憶,隻能有和他在一起的回憶。
韋如夏沒忍住,輕笑出聲,看著少年的側臉,韋如夏心中痒痒,笑道:“你比阿芒還護食。”
她話音一落,少年唇角一牽,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
兩人路上聊起吳宇,結果在回家的時候就碰到了他。韋如夏看到站在她家門前的吳宇,心下一喜,衝他一笑後跑過去叫了一聲:“吳宇!”
兩年不見,吳宇好像又長高了些。他和駱瑭看著差不多高,但骨架比駱瑭要大,看上去像個青年,小麥色的皮膚,五官深邃,長相周正。
吳宇看到韋如夏,也自顧笑起來,他笑起來時臉上有兩個大酒窩,有些憨厚得可愛。他叫了一聲韋如夏後,轉眼看到了站在韋如夏身邊的駱瑭。
駱瑭一看就是城市裡的孩子,細皮嫩肉,長相帥氣,看著像是從電視裡走出來的偶像一樣。兩個人剛剛一起走過來,看外形像是在拍偶像劇。他和駱瑭微一點頭,算是打招呼,駱瑭也禮貌地回了一下。
吳宇是她回來後第一個碰到的熟人,韋如夏特別高興,她仰頭看著吳宇,笑著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吳宇摸了摸後腦勺,笑眯眯地說道:“我媽上午去白樺林給我姥爺送飯,看到你媽墳前有人燒紙了,所以就猜你是不是回來了,沒想到真的是。對了,我媽說讓你晚上去我家吃飯。”
韋如夏家和吳宇家是真實打實的青梅竹馬,小時候兩人去山上玩兒野了,回來的時候趕上誰家吃飯就去誰家吃飯。
吳宇比韋如夏大一歲,而且上面還有個哥哥,韋如夏媽媽比吳宇爸爸媽媽小,所以她叫吳宇爸爸媽媽大爺大娘。她和吳宇同級,一起長大,而且他們家又沒閨女,所以把韋如夏當了半個閨女待。
韋如夏當即同意,帶著駱瑭去吳宇家。路上的時候,韋如夏給兩人做了介紹。吳宇聽到她介紹駱瑭是她男朋友時,明顯驚了一下,而走在韋如夏身邊的駱瑭,則神色平靜,毫無波瀾。
吳大娘看到韋如夏,眼眶還湿了一下。她不理解什麼丁克不丁克的,就覺得宋素筠一個人帶孩子命苦。宋素筠死後,她還擔心韋如夏跟去安城會受委屈,但看她現在樂呵呵的樣子,好像沒什麼事,她也就放心下來了。
和吳宇家裡的人話著家常,一頓飯吃得很快,韋如夏怕把駱瑭晾著,兩人就回了家。回去的時候天已經上了黑影,兩人牽著手走在村子裡的土路上,腳步聲輕輕,韋如夏給駱瑭講著他們小時候的事情。
本來沒有那麼多回憶的韋如夏,在見到吳宇後,回憶一下洶湧了起來。她其實是個野孩子,從小跟著吳宇上山爬樹掏鳥窩,長大了性子才靜了些。但靜歸靜,骨子裡的野性還在,所以在安城,才會表現出那麼與平常女孩子不一樣的地方來。
駱瑭喜歡韋如夏,也喜歡她這一點。她是那種自認為很溫和平靜,其實隨便一個舉動都會讓人覺得她與眾不同的酷女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他想要什麼,所以她能精準地戳到他心裡的那個點。
回到家,韋如夏把家裡的水開了。母親的衛生習慣非常好,每天都會洗澡,家裡有一個房間做浴室,有浴缸和淋浴。
“你先洗吧,我去收拾一下床。”韋如夏和駱瑭道。
和奶奶去安城前,韋如夏知道自己還會回來,所以把東西都歸置好了。今天去縣城前,她把被褥都拿出來晾曬過了。北方就算是夏季也十分幹燥,被褥什麼的曬了一天就沒什麼味道了。
她上初中後就不和母親睡了,兩人的臥室一左一右,中間是一條走廊。她去睡母親的臥室,駱瑭睡她的房間。
“小夏。”外面響起了吳宇的聲音。
韋如夏心下一笑,趕忙應了一聲,然後下了樓。到了樓下後,吳宇也已經進來了,他手上端了一簸箕的甜瓜,是他剛剛去瓜田裡摘的。
吳宇家的甜瓜特別好吃,韋如夏以前夏天總會跟著他去看瓜田,兩人在棚子裡看著瓜田邊吃甜瓜邊打撲克牌,無憂無慮也是很美好。
“哇。”韋如夏好久沒吃,看到雙眼放直,她拿了一個去洗了洗後,就啃了一口。甜瓜口感脆,入口香甜,韋如夏又感慨了一句:“好久沒吃了。”
吳宇看著她吃著,臉上又是一陣傻樂,他問韋如夏:“駱瑭呢?”
韋如夏拿著瓜指了指樓上,說道:“在上面洗澡呢。”
“你倆今天住一起啊?”吳宇問道。
知道吳宇這話是什麼意思,韋如夏臉微微一紅,笑著說道:“嗯,我住我媽媽的房間,他住我的。”
“哦。”吳宇沒再多說。
“對了,你大學去哪兒讀啊?”韋如夏又啃了一口甜瓜問道。上學的時候,吳宇的成績就一般。韋如夏這麼問,是想著看看他的分數,看能不能幫他報個學校什麼的。
去了安城以後她才漸漸體會到,小鎮上的資源真的太少了。
“不去上學。”吳宇嘿嘿一笑,說道:“我想去當兵。”
他從小就想當兵,當然這個塊頭當兵也挺好的。韋如夏笑起來,說道:“行啊,我有個同學也要去當兵。”
那天聽胡吟吟講,韓竣松好像也是要去當兵的吧。
吳宇對於不是兩人共同的同學興致缺缺,他看著韋如夏吃著甜瓜,動了動嘴唇,後問道:“你什麼時候走?馬上嗎?”
雖然說不上馬上,但也不會在這裡待很久。駱瑭陪著她過來的,臨走前楊阿姨的身體感覺也不是很好,她想著陪母親兩天就走。
“嗯,過幾天吧。”
“還沒見你幾天呢,兩年沒見了。”吳宇感慨道。
“對啊,時間過得真快啊。”
和韋如夏闲聊了一陣後,吳宇就走了。他走後,韋如夏洗了兩個甜瓜拿著上了樓。剛上樓,就發現已經洗完澡的駱瑭正坐在她房間的床上玩兒遊戲。聽到腳步聲,他抬頭看過來一眼,韋如夏衝他一笑,扔了個甜瓜過去,駱瑭伸手接住了。
床鋪已經鋪好了,平整又幹淨,韋如夏起身進了房間,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問道:“什麼時候洗好的?”
駱瑭將甜瓜放在一邊,看著韋如夏道:“吳宇來的時候。”
咬著甜瓜的韋如夏一驚,她笑起來,問道:“你怎麼不下去?”
房間裡開著燈,韋如夏坐在椅子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駱瑭看著她的笑,回道:“你們很長時間不見,有話要說,我在不太方便。”
駱瑭的回答讓韋如夏對他有些刮目相看,她笑容加深,逗了一句,問道:“你不吃醋啊?”
“不吃。”駱瑭說:“你以後都跟我在一起,要吃醋也是他吃。”
韋如夏哈哈笑起來,其實吳宇對她沒有那種意思。兩人一起長大,對對方都是超越友情的親情感。
“他可是我青梅竹馬。”
“那又怎麼樣?我是你男朋友。”
“哈哈哈。”
和駱瑭在冬鎮待了幾天後,兩人乘坐飛機回了安城。飛機很快,不過幾個小時,就從國家最北方到達了最南方,天氣也從清涼變成了悶熱。
兩個小家伙回家,是楊舒汝去接的機。兩個孩子一從機場出來,看著兩人談笑風生的臉,她就察覺出一些不一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