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竹火速起身,作勢就要離開。
!!!
蘇禮還以為她生氣了,慌忙站起身來:“你別走啊,诶,陶——”
下一秒,陶竹拿著本子站到她身前:“教我一下,怎麼投胎的???”
“…………”
“怪不得!怪不得我說這名字念起來怎麼這麼熟悉呢!!蘇禮,你是不是欺負我不看財經新聞?!幸好我平時還刷刷微博,看見過倆次這名字,否則我今天就要被你給糊弄過去了 !!”
“還記得我說我家裡是做生意的,你說你家也是,”陶竹綻開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嗯?皓蘇?跟我家一樣?”
“確實一樣啊,”蘇禮嘟囔,“不都是做生意分什麼高低貴賤……”
“哪裡一樣了!!!”
陶竹想了想,“哦,相似點也有。”
蘇禮松了口氣,附和道:“是吧?”
陶竹:“我家賺一點,你家賺億點。”
“……”
陶竹越想越悔恨:“我怎麼就沒那個把你扒穿的好奇心呢?我怎麼逢年過節都比你先走呢??我怎麼就在你說家裡接你的時候,沒趴到那窗戶上看看司機叔叔的臉呢?!!”
蘇禮:“我家有司機,我爸來了一般坐後邊兒,你也看不見呀……”
“知道了!你們有錢人花樣真多,草擬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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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今天的小竹也是一棵開花結果的檸檬精呢。”
陶竹花了一會兒才恢復理智,說:“不過你和你哥的像確實是需要對比的那種,不站在一起真的發覺不了……”
蘇禮說是啊,再加上她的行蹤並不張揚,軌跡完全不和蘇見景的重合,因此大家也不會往那方面去猜。
所有人都以為她會學珠寶設計,也以為她是養在高閣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小姐,哪能想到她連參加綜藝都是如此四面楚歌。
陶竹又湊過來,聳了聳鼻子:“像你們這家庭環境,是不是回去頓頓都吃鮑魚的?”
“沒,我們一般吃鑽石,硬得硌牙的那種。”
“……”
///
往後的幾天,生活走入正軌,蘇禮泡在制衣室做衣服,程懿則在忙訂婚籌備的事情。
她的制衣室類似於一個小型工作室,是蘇見景裝修給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設備和工具都很齊全,她私下做衣服都是在這裡。
這裡的鑰匙她也給了程懿一把,方便他隨時過來看她。
訂婚那天是個萬裡無雲的好天氣,蘇禮一起床,就感受到了清晨陽光的暖意。
她驅車前往制衣室,進行最後一點裙擺的修改,等會兒程懿的車會來接她。
剛到制衣室她就想到了蘇見景,打開和親哥的對話框,正想說兩句呢,就看到最上方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兄妹就是心有靈犀,蘇禮等了會兒他,結果半天過去,蘇見景一句話都沒發來。
她以為是微信出問題,退了重進,仍然顯示蘇見景正在輸入,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的。
她奇道:【你輸什麼呢?】
蘇見景:【?】
【我準備跟你說下午的事,看到一直顯示你在輸入。】蘇禮甩了個截圖過去,【要發什麼?給妹妹的祝福要編輯這麼久嗎?】
蘇見景說:【手機出問題了。】
過了會,才又道:【你現在在哪?】
【做衣服呢,等會過去。】
【一個人?】
【不是,陶竹跟我一起,怎麼了?】
【沒什麼,記得吃早餐。】
關掉手機之後,蘇禮轉頭看陶竹:“我哥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
“嫁出去的妹妹潑出去的水,多少有點舍不得吧,正常。”
不期然門鈴響起,陶竹雀躍起身:“早餐來了!!”
結果陶竹今早忘了買水,最後渴得不行,起身說:“我出去買點喝的,馬上回。”
蘇禮放下筷子:“嗯。”
陶竹順手拿了蘇禮的傘,在附近尋覓一番,這才找到一家奶茶店,打算買杯冰的手搖奶茶。
可剛走出去幾步,居然好像發現了熟悉的臉孔。
她辨認了半天,不甚確定道:“蘇禮哥哥?”
蘇見景就站在車邊,手裡拿著一支錄音筆,過了半天才像被喚醒似的,皺眉看著她,“嗯,出來幹什麼?”
“沒買水,你呢,你是沒找到過去的路嗎,”陶竹說,“那我等會帶你去找慄……”
“不用了,”蘇見景上前兩步,聲音裡有分辨不出的疲憊,“這個東西……你交給慄慄吧。”
“今天天氣熱,容易中暑,記得陪在她身邊。”
陶竹半信半疑地接過,又聽到他問:“你電話多少?”
她報了串數字,口袋裡的手機很快振動起來。
蘇見景按下掛斷:“這是我的號碼。”
“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
…………
蘇禮在十五分鍾後拿到那支錄音筆。
起先她還在笑:“蘇見景今天幹嘛啊,該不會準備了一籮筐罵我的話吧?”
可慢慢就笑不出來了。
高溫烘烤,即使房間裡開著二十多度的空調,依然讓人有種頭暈目眩的錯覺。
蘇見景很小的時候和她說過,說開心的時候是不能笑得太大聲的,萬一被上天聽到,可能就會剝奪走其中的一部分。
她想,一定是她最近太得意忘形了,不然怎麼會聽到這種語氣下的程懿?
“校企合作怎麼樣了?有多少個姓蘇的?”
“已經找到了,就是蘇禮,以後她是公司的重點觀察對象,事無巨細,全都要向我報備。”
……
“把罰單票根放到外套口袋裡,露出一個角,明早坐飛機時給她。”
“留下她,我隻需要兩個月。”
……
“已經同意了,下一步計劃是訂婚。”
……
“戒指做好沒有?五點半準時給我打電話。”
“下周給我珠寶市場最新的調研清單,兩家的合作一旦達成,我需要第一時間掌控風向。”
……
與此同時,無數場景在眼前浮現,那個讓她防線瓦解的罰單,那看似退讓的兩個月的合同,那像是情之所至的戒指,還有幫他看電話時狀似意外掉出的戒指盒——
原來全部,都是早有預謀。
他的靠近,他藏在平靜表象下的企圖,他讓人產生錯覺的眼神,和落在唇邊的吻。
他說,小姑娘罷了,我能有什麼圖謀?
他說,我也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可那些呢?
不顧一切地救她、擔心她、上心她,那些也都是假的?全是可以演出來的?
蘇禮顫抖著手,將錄音筆按了暫停。
她沒辦法再聽。
正因為聽過他縱容的溫柔,才更知道錄音中的字字句句如同利劍,甚至沒給她反應的時間。
陶竹聲音顫抖:“慄慄……”
她摸了摸臉頰,才發現自己哭了。
上次哭是什麼時候呢?
是八歲時不慎在商場走丟,父親找到後將她心疼地抱起:“慄慄不哭,沒有人會不要你的,沒人舍得放棄你。”
往後,無論怎樣的疼痛或恐懼,她始終能忍,隻因為她能扛疼。
可好像是這樣,才讓人忘記了,她其實,也是怕痛的。
總有人會打破這個特例,就像總有人會證明父親在說謊。
原來在有些人那裡,她從一開始——
就是被放棄的那個。
婚紗仍好整以暇地掛在衣架上,這曾承載了她對愛情最本真的期盼和向往,她投身其中,如同飛蛾,甚至不在乎會有風險,隻因為交付真心的那一刻太過美妙。
即使折斷翅膀也沒關系的,飛蛾對自己說,萬一能夠平安地尋求到信仰呢?萬一往後漫長人生中,再遇不到第二個呢?
為了不後悔,她勇敢而溫柔地獻祭出真心,懷揣著萬一被溫柔以待的僥幸,卻還是沒有得到真心的共鳴。
蘇禮拿起打火機,將婚紗從上而下地點燃。
燃燒的聲音沉默地響起,火苗舔舐過裙擺,所過之處瞬間融為灰燼。
多像她的愛情。
她說,“走吧。”
///
亭江水榭。
訂婚典禮的正廳布置得極為精美雅致,兩旁的音響內播出輕快甜蜜的進行曲,賓客們相互攀談,時不時看向臺上,等待著為新人獻上祝福。
程懿已經在上臺的拐角處,等了大半個鍾頭。
還有五分鍾婚禮就要開始了。
何棟也等不及,抓到一個狂奔進來的人,焦急催問道:
“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準新娘怎麼還沒來?”
那人轉向程懿:“蘇小姐說您先去,她隨後就來。”
“今天路上好像堵車了,”何棟一想是有這麼回事兒,“而且新娘嘛,總是要多打扮一會兒的。”
“程總,要不您先上去吧,我覺得快了。等會兒要再不開始,大家得等急了呢,您先去壓一壓場子。”
程懿不知是在想什麼,眉間緊蹙,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但眾人都在催,他便先走上了臺中央。
眾人一見新郎上來,紛紛起哄,平時冷峻到高不可攀的男人,此刻終於有了能打趣的機會,誰也不肯放過。
聲音停止在正門忽然被推開的時刻。
這麼關鍵的時刻,如果不是要緊的正事,根本沒有人會擅自從正門闖入。
大廳內鴉雀無聲,男人緊蹙的眉心終於更加扣攏,不安的感受越發真切,伴隨著心髒驟然落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