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肆忍俊不禁,也低聲回答她:“一個,孟文是經理。”
沈初意耳朵動了動,想起方曼的資本家論,她上司天天都被她吐槽,聽他繼續說。
“助理的事他幹不來。”
“做你助理很麻煩嗎?”她問。
沈初意對於有錢人的事了解得不多,大多來自於電視劇,以及方曼吐槽的小說情節,比如上次“管家”的臺詞,都能無縫轉嫁到助理身上,力求一個尷尬。
她實在是好奇,也沒注意到兩人此時的距離。
正巧前面轉彎,雖然平穩,但因為慣性,沈初意還是向□□斜,連收回的機會都沒有,靠近梁肆的腦袋撞上他的側臉。
唇原本就在他耳邊開合說話,這下直接觸碰到他的耳垂,像蝴蝶親吻一般。
女孩子的體溫大多數都比較低,沈初意也不例外,但他自覺被親到的地方不僅沒涼,還燙。
梁肆偏過頭,正好注視到她慌亂後退的動作。
他忽然問:“你早上說,過兩天去你家是不是?”
沈初意心神都繃著,卻沒想到他問的是毫不相幹的問題,小幅度點頭:“嗯。”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吧。”他說,眸光凝視她,“你也有空。”
“今天?”她疑惑:“你早上不是答應了,怎麼突然要提前,不是說好了嗎?”
梁肆一直耐心等她說完,語氣相當坦蕩:“因為本來可以等,現在不想等了。”
低音喑出幾分別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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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悔了。”
仿佛天經地義。
第26章
沈初意一開始還以為他是單純的不想等過兩天, 屬於行動派,畢竟領證也是很快,直到聽到第二句, 聽出點深意來。
畢竟, 太過明顯。
沈初意啞然, 有點心慌意亂,說話也溫吞起來:“真……真要今天啊?”
她其實嘴上說反抗陳敏,但被管了這麼多年, 本質還是會想要逃避,兩天是她給自己的最後拖延期。
一件事的做成總要下定決心。
梁肆沒緊追不放, 而是說:“你不想的話, 就不用。”
他這麼一說,沈初意反而覺得自己太過糾結, 眼睫垂下深思,既然都領證了,時間早晚又有什麼區別呢。
她握住手心,“就今天吧。”
說出去的同時, 心底也隱隱松了幾分。
梁肆眼神輕閃, 勾唇:“好。”
沈初意抬眼, 對他眨了眨, “但是我也不知道去了會發生什麼, 以前我媽媽的態度是那樣, 現在不知道是怎樣。”
梁肆低首, 音色沉穩:“不管怎樣,早晚都是要面對的事, 有我在呢。”
時過境遷,五年過去。
他還是會對她說當年一樣的承諾。
沈初意心腔振動。
她在寧大上學的四年, 和陳敏還在同一個城市,不過是不同的兩個區,但除非有重要的事,她才回家,所以總共隻幾次。
每次獨自一個人,遇到事的時候,沈初意都會忍不住想,要是梁肆在就好了。
現在,他在了。
沈初意微微彎唇笑,大不了一起挨罵。
前面的韓磊目不斜視,聽到也當沒聽到,隻在心裡腹誹,這是拐人家女兒結婚還沒見家裡人,梁總可真任性。
-
既然決定是今天,沈初意想著給陳敏打個電話,讓她有個心理準備,免得太過突然。
梁肆挑眉,“不用管我。”
沈初意嗯了聲:“那你先點菜。”
她沒有跟他一起進去,在走廊上撥通陳敏的電話,好在時間正好,陳敏也還沒有午睡。
電話一接通,陳敏就等不及:“意意,你上午說的事不是騙我的吧,我們必須好好談談,你今天工作忙嗎,不忙請假回來,或者我去你公司……”
“媽。”沈初意打斷她,心中早已打好草稿的話說出口:“今天下午,我帶他回家。”
陳敏沉默了一瞬。
自從當年改過志願以後,她就知道,和女兒之間的隔閡是去不了的,但她永遠是她親生母親。
四年大學不常回家,畢業直接去外地工作,她早該知道,沈初意不是當年的小女孩了。
沈初意很少對她撒謊,領證的事……應該是真的。
應該說,是通知,不是徵求她的意見。
做過的事終究會返還,陳敏也一時迷茫,自己當初那樣獨斷是不是錯得離譜?
她現在真的擔憂,女兒的結婚對象是好是壞。
陳敏最終改口:“好,我知道了。”
沈初意也悶嗯了聲。
結束通話,她轉身往餐廳裡走,才幾分鍾時間,就看到梁肆坐的那桌邊上站了幾個女生。
她也不意外,人帥有氣質,誰都喜歡。
沈初意走近,正好被拒絕的女生轉身和她面對面,坐在了她身後那桌,和自己朋友聊起來了。
“一問直接說結婚了,這一般人都不信對吧。”那女生也許是太過震驚,聲音沒壓低多少:“結果還真是,都有證。”
有證?
沈初意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梁肆定的位置在落地窗邊,一邊是城景,他什麼也沒說,隻長指按在桌上的紅本本上,點了點。
“結婚證”三個字清晰可見。
“這是假的吧?”
“哪有人隨身帶著這個呀?”
女生們將信將疑,拒絕的意味太過明顯,但實在太優越,她們不想直接回去。
看見沈初意目光也定在結婚證上,他神色自若,慢條斯理地收了回去,“新婚。”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麻煩讓讓,你們擋著我老婆了。”
沈初意這一兩分鍾收到的震驚足夠多,先是隨身帶結婚證,再是“我老婆”這稱呼。
比“太太”兩字更黏糊的叫法。
兩個女生扭頭看見沈初意,原本白皙的臉上因為羞赧染上幾分桃粉,嫣然漂亮,對她笑了笑,小聲:“久久哦。”
沈初意下意識地道謝。
人走後,梁肆倒了杯熱茶推過去,“站著發呆?”
沈初意乖乖坐下來,忍不住問:“你怎麼把結婚證帶身上?”
梁肆輕笑了聲,早知她會問,向後靠在座子上,懶洋洋的聲調拖著:“嘴上說沒人信啊。”
還帶著點兒闲散的京腔,慵懶磁性,很是好聽。
沈初意與他四目交接,總覺得他的眼神耐人尋味,但神情卻又自然坦蕩,一比較,她更為忸怩。
她捏了下剛才紅起來的耳朵,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我的證還在你那裡呢,這個給我吧。”
“不給。”梁肆很無情地拒絕,眼神落在她的耳垂上,又移開,“這個是我的。”
沈初意納悶:“兩個本子不是一樣的嗎?”
梁肆神色淡然,聲音也跟著淡淡的:“到我手上就有區別了。”
“……”行吧。
沈初意仰起臉,看他這話不似作偽,也不和他爭區別在哪了,說不定真有分別。
“說好了?”
“嗯。”
“吃完就去?”
“會不會太早了?”
梁肆眉梢動了動,抬起一點,沉吟:“等阿姨午睡後吧。”
沈初意撐著臉,無奈道:“她可能睡不著,畢竟她都不知道和我結婚的是誰。”
梁肆也跟著笑了下。
沈初意注意到,他的這個角度,正好日光餘微灑進他的眼底,璀璨裡倒映著她。
“也行。”梁肆喝了口茶,“梁太太說什麼是什麼。”
-
從餐廳去平山街隻需要十幾分鍾車程,但梁肆先去的地方是和園,李嬸早就準備好,放了好些在車裡。
吃喝的補品,還有用的東西。
沈初意看得眼花繚亂,也覺得膽戰心驚,因為她都能看出來價值不菲:“不用這麼多。”
“多多益善。”梁肆點了下她的額頭,“梁太太,我作為女婿上門,這是最基本的禮數。”
他這麼說,沈初意就不插嘴了。
李嬸最後又抱出來一個箱子,很漂亮的外表,若不是密碼鎖,看起來更像是件古董收藏品。
沈初意好奇:“這是什麼?”
梁肆眸光清冽,不疾不徐回:“說服嶽母的條件。”
說得這樣厲害,沈初意更好奇了,“你還有秘密武器?”
“不算。”梁肆略頓,“最秘密的武器難道不是你麼,今天得靠梁太太了。”
沈初意眨了下眼,注意力也跟著被轉移。
他嘴裡說著示弱的話,面上和行為舉止卻絲毫不怯,反而沉穩有餘,刻不容緩。
到平山街已是下午時分。
因為車開不進去,這些禮物就得人手提,韓磊和其他和園的佣人早有準備,開了兩輛車。
而梁肆早已拉著沈初意單獨往裡走。
工作日下午的平山街人不多,梁肆又被沈初意戴上口罩,縱然眉眼冷峻,也沒人搭訕認出。
到院門口時,他停下來。
“意意。”
沈初意“啊”了聲:“怎麼了?”
這麼叫她的人不少,但從他的嘴裡很少聽見,和別人不一樣的味道,親昵黏糊。
梁肆挑眉,問:“衣服亂了麼?”
回和園的時候,他換下了上午穿的西裝,此時一件休闲的落肩襯衫,斯文變清俊,幹淨利落。
光走到街尾這一段路,路上的人基本都在看他,目光都不帶一點點遮掩的。
沈初意看著沒覺得有問題,詢問:“領口再理理?”
梁肆低聲:“我現在看不見。”
“要麻煩梁太太了。”他說。
四目相對,幾秒後,沈初意環顧四周,遠處的確有人在注意這裡,她有點緊張。
不過,她還是抬手搭上他的襯衫領,第一顆紐扣沒扣,中間向上,喉結清晰可見,性感慵懶。
沈初意壓下眼睫,免得看入迷。
她怕家裡的門突然打開,萬一被陳敏看了個正著,隨手理了下,說:“好了。”
身後不遠處,韓磊和梁家的佣人們拎著東西走近,吸引了無數目光,還有人在用手機拍。
“這是送禮嗎?”
“好多東西啊,那個我記得買不到的吧。”
“媽呀,像電視劇。”
沈初意聽得頭皮發麻,忙不迭扯了下身旁男人的衣袖,“我們先進去吧。”
男人不緊不慢地反握住她的手。
院門平時是關著的,但白天是沒有插上銷的,所以一推就開,畢竟年歲久了,發出不小的聲音。
陳敏正在院子裡用水管澆花,聽見動靜扭頭,看到站在自己女兒身邊的男人,瞳孔一縮。
眉眼比年少時鋒利成熟,氣質矜貴,已然不同,和她之前偶爾在電視上見到的一模一樣。
沈初意心提到了嗓子口,裝作鎮定的樣子,開口:“媽。”
梁肆目光直視,唇線輕揚:“陳姨,好久不見。”
陳敏神色僵硬,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縱然進門前早分開牽著的手,但此刻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心猛然的一墜,沉到了底。
“梁肆啊,好久不見。”她張了張嘴,“進來吧……”
陳敏沒什麼表情,轉身去關水龍頭,等再次轉過身來,看見院子裡進來的那些人還有手裡的禮物,愣了下。
她表情有點復雜,眉也微微一皺,這是她在醫院多年留下來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