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猛獸也隻有女王才能制服,普通人光是被他的豎瞳冷冰冰地掃一眼,都會感到雙膝發軟。
其實,西西娜並不是特別害怕洛伊爾。畢竟她曾和他在同一間牢房待過三天,知道他不會在艾絲黛拉的眼前行兇。
她對男女關系非常敏感,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來,與之前相比,洛伊爾對艾絲黛拉的佔有欲變強了。
而且,這種佔有欲,顯然不是寵物對主人的佔有欲。
沒有哪隻寵物,會在主人和朋友說話時,用進入攻擊狀態的豎瞳,森冷無情地盯著主人的朋友。
真正的寵物隻會討好主人的朋友,以獲得主人的誇獎。
洛伊爾明顯沒有將艾絲黛拉當成主人。
在他的眼裡,艾絲黛拉是唯一被允許接近他的人類,是他獨佔的伴侶和情人,是他竭盡全力想要守護的寶物。
所以,他才會用排斥和戒備的眼神,看向每一個試圖接近艾絲黛拉的人。
想到這裡,西西娜忍不住挑了挑眉,假如她告訴艾絲黛拉,這條蛇對她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她會怎麼做呢?
西西娜饒有興味地琢磨著。
她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告訴艾絲黛拉,破壞那條蛇的“好事”。就在這時,她冷不防撞上了洛伊爾冰冷的紫藍色蛇瞳。
她不是第一次看見這雙蛇瞳,但每一次都會被這美麗的瞳色震撼到。
怎麼會有這麼清透的眼睛,如同彌漫著淺紫色霧靄的幽深群山,沉落在淺海沙灘的藍寶石,叫人分不清他的眼瞳到底是藍色還是紫色。
西西娜望著洛伊爾眼瞳,表情逐漸空洞。
真想一直看下去,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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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分辨出真正的顏色為止。
……不對。
這蛇是故意的!
他在催眠她。
西西娜猛地回過神,嚇出了滿身冷汗。
她隻不過是在心裡想了想,要不要告訴艾斯黛拉,他對她有那方面的心思……她隻是想了想,沒有說話,也沒有表露在臉上,他就看出來她在想什麼了?這怎麼可能!
難道他會讀心術?
這麼想著,西西娜的冷汗不由更加洶湧。
她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地看向洛伊爾。
他不再維持小蛇的模樣,有意變得粗壯了一些,盤繞在艾絲黛拉濃黑稠密的發髻裡,扁平的蛇頭往前微俯,以毒蛇般兇猛、殘忍、可怕的眼神,掃視每一個試圖接近艾絲黛拉的人。
主教似乎是個大智若愚的人。他明明看出來洛伊爾有著非同尋常的智慧,卻沒有深究,和艾絲黛拉說話時,甚至會裝作看不見這條蛇。
像主教這樣的人,就沒有得到洛伊爾太多的注意力;反倒是瑪戈、安德斯和自己,幾乎是被洛伊爾緊緊地監視著。
西西娜感到心驚肉跳的同時,又非常好奇。
剛剛那個催眠……
到底是真的,還是巧合?
如果是真的,這條蛇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她究竟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艾絲黛拉?
這隻是個一閃而逝的想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這樣想過了,洛伊爾卻向她投來一個冷冷的目光,幾乎帶上了森然可怖的威脅意味。
他真的會讀心術!
西西娜驚懼不已地倒退一步,不敢再想與艾絲黛拉有關的事情。
她經商那幾年,各種能人異士都見過一些,也曾去過羅曼帝國,感受了一下魔法不受限制的自由氣息。
但說是魔法不受限制,其實也隻有金字塔最頂端的那一撥人,才能享受到魔法帶來的便利。
底層人民,無論在哪個國度,哪片土地,過得都是一樣的苦日子。
然而,即使是羅曼帝國魔法力量最為充沛的術士,也做不到閱讀旁人的心聲。
這是神的能力。liJia
隻有神才能傾聽造物的想法。
一時間,西西娜連與洛伊爾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
她微微顫抖地掏出手帕,擦了擦額上汩汩往外冒的冷汗。
人總是會對無法解釋的力量,產生一種本能的敬畏。
她不敢再有打攪洛伊爾“好事”的想法了。
另一邊,阿爾莎和安德斯沒有西西娜那麼敏銳的觀察力,完全沒發現洛伊爾異乎尋常的力量。
尤其是阿爾莎,她雖然知道洛伊爾可以化為巨蟒,卻對洛伊爾的實力一無所知,以為他隻是一頭體形大、服從性高、對主人有著古怪佔有欲的巨蟒。
她發現隻要一靠近艾絲黛拉,洛伊爾就會像被激怒的貓似的,豎起頭部的蛇鱗,一動不動地緊盯著她以後,就像打開新世界的大門般,經常以此故意激怒他,和他“玩鬧”。
有天傍晚,進餐的時候,她趁艾絲黛拉不注意,甚至飛快地在她的面頰上啄了一口。
艾絲黛拉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繼續吃塗了金黃色糖漿的面包。
洛伊爾卻被她這個舉動,刺激得渾身上下的蛇鱗都勃然豎了起來。
他冷冰冰地盯著阿爾莎,往前探出一截身子,蛇喙像真正的毒蛇那樣,張得極大,露出血紅色的口腔和兩枚尖銳的毒牙。
毒牙的頂部已隱隱滲出淡黃色的毒液,眼看就要滴落在桌子上。
西西娜:“……”她猜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但沒猜到阿爾莎的膽子這麼大,居然敢親艾絲黛拉的臉頰。
阿爾莎瑟縮了一下,也意識到玩笑似乎開得太過分了。
她好像觸碰了這條蛇的底線,以至於他在艾絲黛拉的面前,都暴露出了野獸一般可怕的攻擊性,仿佛隻要艾絲黛拉默許他的行為,他就會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毫不留情地捏死她。
安德斯看見這一幕,毫不意外。
他對上洛伊爾的蛇瞳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他對艾絲黛拉有一種強烈的獨佔欲。於是,平時不管是用餐還是休息,他都離艾絲黛拉遠遠的,生怕洛伊爾認為他對艾絲黛拉有意思,一尾巴拍死他。
聽說阿爾莎是因為一屁股坐死了丈夫和情婦,才進的牢房……智力果然不高。隻要是個正常人,都能察覺到洛伊爾對艾絲黛拉近乎恐怖的佔有欲,就差變成龐然的巨蟒,時時刻刻地纏在她的身上,擋住四面八方投向她的目光。
阿爾莎卻當著他的面,三番四次地親近艾絲黛拉,他不露出毒牙才不正常。
安德斯搖搖頭,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反正他一直對艾絲黛拉敬而遠之,等下他們打起來時,別波及到他就行。
瑪戈作為女王最親近的侍女,打開一罐糖漬紫羅蘭,舀了一勺沾著砂糖的紫色花瓣,鋪在女王的糖漿面包上,然後倒退一步,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
現場的氣氛漸漸僵硬、凝滯,一場殺戮似乎一觸即發。
安德斯甚至悄悄往後挪了挪椅子,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唯一不受詭異氣氛影響的,隻有艾絲黛拉。
她一口吞掉了甜得發膩的面包,一邊舔手指頭,一邊朝洛伊爾伸出一隻手:“睡覺了,小蛇。跟我進屋。”
洛伊爾合上大張的上下顎,冷淡地看了阿爾莎一眼,慢慢爬到艾絲黛拉的肩頭,像貓用腦袋的氣味腺標記領地一般,反復用蛇頭磨蹭阿爾莎親過的地方。
一人一蛇走上旅館的二樓,身影逐漸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處。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西西娜瞪了阿爾莎一眼:“你看不出來那條蛇通人性嗎?在它眼裡,艾絲黛拉根本不是它的主人,而是它的情人,它的伴侶,它渴望獨佔的雌性!下次別再做這樣的蠢事了,大家會被你害死的!”
阿爾莎震驚地張大嘴:“那條蛇把艾絲黛拉當情人?”
安德斯聳了聳肩膀:“你不是嫁過人嗎?難道看不出來,它看她的眼神,明顯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嗎?”
阿爾莎一臉迷茫地搖搖頭:“……我沒看出來。我和男人結婚,是為了找個人看家,我太忙了,要在屠宰場殺牛。”
安德斯:“……”那你還不如買條看門狗。
西西娜也不贊同地搖搖頭:“隻是為了有人看家的話,你完全沒必要嫁人。帝國的法典不承認妻子是活生生的人,隻承認你是丈夫的財產。你嫁人後,你的房子,你的首飾,你屠牛的手藝,你賣出去的每一分力氣,都會變成你丈夫的東西。”
她喝了一口水,慢條斯理地建議道,“所以,如果你沒有十足的把握殺死丈夫而不進監獄,最好不要嫁人。”
安德斯:“……”
他被喉嚨裡的威士忌嗆到了。
西西娜挑高眉梢,似笑非笑地望向他:“您這麼驚訝,是有什麼高見嗎?”
安德斯連忙擺手:“沒、沒有……我困了,想睡覺了!”說完,他迅速地溜了。
瑪戈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三個人,對他們的本事有了大致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