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丹峰上劍鳴不休,渾濁沉悶,黑暗的房間內,顧絳坐起身,被屋內濃鬱的花香燻得鼻子發痒,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屋內暗沉沉的,密不透風,他一袖子震開四周雕窗,天光泄進來,照亮屋內遍地的變異海棠。
顧絳一股腦把黑海棠扔出窗外,魔氣湧入院中,搗爛了這些香氣逼人的花團,破天荒地踩著窗口出了屋,身形在半空留下幾道殘影,赤腳踩上折丹峰最高處的屋脊。
他垂眸看一眼遠處的人,指尖捻出一片隨手摘來的海棠葉,放到唇邊……
然後被海棠葉子邊緣的細絨扎了嘴。
顧絳嘶一聲,搓了搓海棠葉,隻能將就著放到嘴邊,誰叫他隻摘了這麼一片葉子,懶得去換了。
哨聲破開閃爍的封魔銘文,滲入劍陣中。
劍陣裡的聶音之隻聽到一聲鬼叫似的尖哨,恍惚感覺耳膜都快給她捅破了,那哨聲忽長忽短,時而尖鳴,時而啞然,有曲難成調,難聽得讓人汗毛倒豎,腦漿翻滾,要是給小孩把尿,定會把小孩吹得從此不敢尿尿。
劍陣裡擾亂心神的笛音被這渾然不講理的尖哨一衝,曲調頓時走了音。
聶音之昏沉的意識陡然清醒,她半點都不退縮,直接循著如意劍氣莽撞往前衝。
如意劍氣似乎被她的樣子嚇到,飛快縮回漫天劍光背後。
雲笈宗,明霞峰。
這是最鄰近折丹峰的一座山巒,明霞峰上搭建了高臺。白石高臺上懸著折丹峰的縮影,縮影之上共五重不同顏色的結界,正是陣法樞紐。
如今修真界領頭的仙門共七派,七派都派了門中顯要修士前來雲笈宗,齊聚此地,看守結界。
劍陣嗚嗚鳴響,一柄纖細長劍從劍陣虛影中射出,回到一人手中。
如意劍柄柔軟,纏著細軟的綿綢,有一縷清甜的香,滲在如意劍的劍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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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靈一陣恍惚,這把劍終究是不一樣了。
她被撲面而來的劍氣逼得倒退兩步,衣裙飛揚,被劍鋒撕開好幾道口子,就連面上覆眼的白紗都從中斷開,合著被削掉的一縷青絲,隨著劍風飄飛。
蕭靈急忙伸手捂住眼睛,她的眼睛受瘴氣侵蝕,眼周皮膚如同枯樹皮,醜陋不堪,她就算目不能視,虛弱的神識也能感覺到無數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這些目光讓她心如火焚。
有人從後攬了一把她的腰,蕭靈才沒有跌下高臺。
一張面紗及時覆蓋到她臉上,緩解了她的局促不安,身後傳來荊重山的聲音,“有沒有受傷?”
蕭靈轉向聲音來處,感激地笑了笑,“我沒事。”
隨著如意劍出陣,刺耳的尖哨從劍陣中傳出,完全掩蓋住了笛聲,音浪以肉眼可見的波動蕩開,衝破劍陣,高臺上的幾人同時飛身後退,落下高臺。
音波攜著刺骨劍意,削掉前殿檐角。
沉音閣少主常尋春悶哼一聲,鮮血滴落,染紅了手中白玉長笛。
蕭靈聽到他粗重的喘息,急忙上前一步,歉疚道:“常少主,對不起,我並非想棄你不顧……”
“無礙,隻是一點小傷,蕭姑娘也是情勢所迫。”常尋春抹去嘴角血跡,轉頭去看被削掉的殿檐,那劈面平滑,是融了劍意的,“看樣子,顧絳也修習過音律。”
劍陣被破,雲笈宗的三位太上長老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臉色都不大好看。
聶音之和顧絳身中丨共生咒,聶音之便成了那魔頭唯一的弱點。這一次突襲,本打算快刀斬亂麻,將聶音之一擊斃命,沒想還是驚動了魔頭。
三位長老同他間接交鋒,便已是不敵,後面怕是難再有這樣的機會。
所有人都嚴陣以待,觀察著折丹峰上的封印結界情況。
劍陣的動蕩平息後,隻剩封魔銘文不斷閃耀,最終歸於寧靜。
眾人松了口氣。
“看來魔頭暫時破不開無量宗封魔鼎。”
無量宗一位佛修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與封著群魔的萬魔窟不同,顧絳到底隻是一個人,隻要將他鎖在裡面,封魔銘文早晚會耗盡他的魔氣。”
劍陣破損,他們必須重新落下一重結界才行,各派湊在一起商量。
從高臺另一側傳來太上長老的聲音,語氣冷淡說道:“蕭靈,辛苦你了,你且下去休息吧。”
蕭靈咬了咬唇,幾乎在那淡漠的口氣中喘不過氣來,她躬身行禮,“是。”
荊重山皺起眉,雖然不滿於太上長老態度,卻也不敢造次,他這個醫修,本來就是為了看護蕭靈在這裡守著,自然跟著她一同離開。
他手上掐著一縷靈力,攙扶著蕭靈離開高臺,往明霄峰後殿走去。
荊重山看出她情緒不佳,寬慰道:“你要做的就是將聶音之引入劍陣,這個任務你已經完成了,做得很好。”
蕭靈沉默著搖了搖頭。
三位太上長老對她不滿,她知道。
她剛剛退縮得太快了,太不堪一擊,有笛聲相助,雲笈宗萬千劍光為後盾,她卻在聶音之反擊的第一刻便落荒而逃。
可他們又何嘗想到,她神魂受過聶音之所傷,如今修為又遠不及對方,就連手中如意劍都對她還有殘留的眷顧,她若退遲了,說不定那襲面的劍氣就不止是割破她的衣衫。
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保護她。
蕭靈侵入聶音之靈臺時,看到了聯系她肉身和魂魄的咒文,她蘇醒後的第一刻,就忍著頭疼將圖案畫下來,讓人送去給太上長老。
若不是她還有點用處,大約已經被扔在角落裡爛掉了。
可他們依然責怪她,把這一場禍事,算在了她頭上。
可她有錯麼?難道她希望自己心心念念記掛著的宗門,記掛著的師尊,在她失蹤後不來尋她,而是去找一個酷似她的人取代她?又是她想要剖她的丹取她的眼麼?
她從未對這個取代自己的人表現出惡意,擠佔她的靈臺,也是被師尊神識力量脅迫。
聶音之明明是因為她才得來這一切,卻反過來這樣對待她。
蕭靈身體裡仿佛還殘留著被蜘蛛撕扯的劇痛,她的魂魄損傷不輕,現在可謂從外到內都殘破不堪了。
她好像一直都在痛,從虛空裂縫落入死寂深淵,被瘴毒一點點侵蝕,為什麼遍體鱗傷的人總是她。
她原以為回到雲笈宗,所有的苦難都會結束,師尊答應過她,會不惜一切醫治好她,會還給她一副健康的身軀,她以為還能回到從前那般。
原來,都回不去了。
蕭靈胸中一窒,偏頭吐出一口血。
“靈靈。”荊重山低呼一聲,伸手握上她脈門,打算用靈力為她疏導。
蕭靈擺擺手,“荊師叔,不用了,別浪費你的靈力。”
“你這說的什麼話?”荊重山斥責道,看著自己從小看大的姑娘這般心如死灰的樣子,他心中酸楚難以言喻,不由分說地彎腰抱起她,腳步飛快穿過長廊,“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想辦法治好你,讓你恢復如初。”
這句話,桑無眠也對她說過。
蕭靈想到他,心口已經不會感覺到刺痛了。
她在深淵裡掙扎時,一心念著他,讓她寧願受瘴毒所侵,舍棄朱厭,離開它的保護,從死寂深淵出來。
這日積月累的思念,在她知道聶音之的存在時,就開始消磨。
桑無眠不值得她這麼放在心中,雲笈宗,這個她曾經視作歸宿的地方,如今都不值得。
蕭靈勉強勾起唇角,她的笑很淡,並不怎麼相信,卻還是顧忌著他的心情,點了點頭,“謝謝師叔。”
荊重山緩下語氣,“那你要好好配合師叔治療,切不可自暴自棄。”
蕭靈頷首,“我知道了。”
10、第 10 章
【什麼狗比太上長老氣死我了,女主都傷成那樣了,還要讓她去做誘餌,女主也太慘了點】
【蕭靈現在就是工具人唄,他馬的!她辛辛苦苦回來宗門是為了什麼,為了遭受這樣的對待?還不如不回來!】
【想把桑狗拖起來鞭屍,你倒死得爽快了,現在所有錯全都怪到女鵝身上了】
【垃圾宗門,聶音之快支稜起來,給魔頭吹吹枕邊風,把他們全滅了。】
【無事女配死了,有事女配支稜起來,就問虧不虧心?到底是什麼人在看這部劇】
【我隻罵過狗男人,從沒罵過聶音之,謝謝。】
【桑狗死了總得有個上位的,目前出場的孟津荊重山之流都不行,朱厭是上古兇獸,應該能和顧絳有一戰之力吧?】
【怕就怕女主太直了,還像原著那樣,為了大義趕我們朱厭小可愛走,不準它出深淵】
【封寒纓其實是個不錯的股,原著裡相愛相殺很好嗑的,隻可惜現在靈靈沒有那個血了,就很難辦】
【我寧願魔頭都跟女配組cp】
【笑死,女配粉又開始發夢了,惡不惡心】
【笑死,到底是誰在發夢?看看現在大魔頭抱著的是誰,孤男寡女再相處幾天指不定幹柴烈火日夜雙修給觀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