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傷未愈,面色如紙,頰邊則是淺淺酡紅,如同暈開的墨。少年人的長相偏於清冷矜貴,此時卻像朵薄薄桃花,嘴唇雖是蒼白,然而沾染了潋滟水光,叫人無端想起花瓣上任人採擷的晨露。
實打實的畫面衝擊。
裴渡很少見到她如此為難的模樣,心中竟也莫名生出緊張:“謝小姐……我沒關系。”
他知曉這個設定的大致走向,做好了十足的心理準備,一定不會臉紅害羞――
下一瞬,脊背兀地僵住。
熱氣轟然乍起,裴渡如同炸毛的貓。
完全沒有預兆,謝小姐一瞬之間翻身上床,坐在他小腹。
她還將手……按在了他胸前。
然後輕輕穿過前襟之間的縫隙,向裡,也向下。
這個動作全然超出想象,他不做抵抗,親眼看著少女青蔥般纖細的手指緩緩探入,隨著指尖下滑,引得前襟向兩側散開。
他隻穿了薄薄一層裡衣,被謝鏡辭這樣一動,胸口立馬敞開浪蕩的豁口,露出內裡層層疊疊的繃帶。春天的風有點冷,吹在外露的皮膚上,攜來謝小姐的聲線:“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掀開看上一眼,不可以麼?”
裴渡心緒亂作一團,連自己也覺得意想不到,居然下意識回了句“可以”。
……他怎麼能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啊。
謝小姐的動作仍在往下。
她的手懸空著,並未觸到裴渡身體,若有若無的熱量隔著紗布,讓一切都顯得若即若離。
再低頭,前襟已然凌亂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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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因為傷口的關系,他身上大多包裹著紗布。雪白繃帶一層又一層,隻在少數地方露出身體的部分,因而每一寸都顯得格外珍貴。
被謝小姐看見身體,這並非頭一次。
當時裴渡便心生緊張,如今與她漸生親密,就愈發在意身上的道道傷痕。
他自小被裴風南關起來練劍,受傷不計其數,裴風南一個粗糙的男人,自然不會懂得擦藥祛疤。
此時此刻向下看去,在繃帶的空隙之處,一眼便能見到條條道道深淺不一的長痕。
裴渡從不在意這具身體的模樣,唯獨面對她時,會覺得自己遠遠不夠好。
謝小姐正低頭看著他。
指尖圓潤,帶了輕微的涼,有如蜻蜓點水落在他小腹的一道舊傷疤,裴渡低低出聲:“謝小姐……”
她並未立即應答,而是發出一聲悶悶的哼笑:“真是個妖精。”
他陡然僵住。
耳邊繼續傳來她的嗓音:“不錯。對於看到的一切,我很滿意。”
謝鏡辭:……
啊啊啊她到底在說些什麼!雖然裴渡的身體瘦而不柴她的確很滿意……但這種臺詞也太羞恥了吧!
裴渡臉紅了。
他絕對絕對臉紅了!而且是火山爆發砰砰砰的那種!求求系統不要再用虎狼之詞毒害純潔小朋友!
指尖在傷疤上轉了個圈,繼而悠悠向上,經過腹部肌肉清晰流暢的紋理。
像碰到了一條長長的小溝,再往上,就是被繃帶包裹的傷口。
她心知不能去觸碰傷疤,手指在距離繃帶很近的地方停下,柔柔一按。
這裡雖然不到傷口,隔著毫釐之距,卻也能引出細細密密的微痛,讓裴渡輕輕吸了口氣。
對不起,裴渡。
你那樣,她還非要這樣,這樣那樣,這樣那樣。
謝鏡辭心裡的小人淚流滿面、哭天搶地,從未如此真切地意識到,她就是個禽獸。
她深受良心折磨,沒發現裴渡的耳朵越來越紅,一直蔓延到臉龐,火一般的燙。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比起痛,更像是螞蟻爬過似的痒,在他腹部匯出古怪的滾燙,遲遲不願散開。
“害怕被我碰麼?”
謝小姐說:“你和那女人親近的時候,可不是這副表情。”
那女人。
裴渡想起曾經見到的劇本,隱約明白這是一出懲罰。
按照原定劇情,謝小姐本應用力碾在傷口上,她是心疼他,才換成了這種輕微的撫摸。
卻殊不知比起疼痛,這樣的感覺更為折磨。
裴渡垂眸,沒出聲。
謝小姐的動作停了一瞬,聲音被壓得很低,如同烏雲罩頂:“如果不想接受其它懲罰――”
她似是咬了咬牙,用了十萬分的氣力,才說出下面一句話:“那就取悅我。”
不要啊。
謝鏡辭幾欲吐出一口老血,臉上險些炸煙花。
這是正常人能講出來的話嗎?真有人覺得這種臺詞很狂霸炫酷拽嗎?就算裴渡知道她受了強制,不會多想……但果然也太奇怪了吧!
被她壓住的少年氣息紊亂,眸子裡是混濁的暗光,好似幽深洞穴,莫名生出幾分攝人心魄的危險。
謝鏡辭覺得自己的指尖在劇烈發燙。
這些隻不過是強制性臺詞,裴渡本應該一動不動地等待任務結束。
謝鏡辭從沒想過,他會突然抬起雙手。
謝鏡辭:……?
少年前襟散亂,烏發傾灑在側臉與頸窩,盤旋如蛇。長發是純粹的黑,面頰則顯出極致的白與粉,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她臉頰,沒什麼力氣,輕輕往下帶。
謝鏡辭一個不留神,身體順勢前傾,勉強用手撐住床頭。
[噢――!我的老天耶穌基督觀世音菩薩!]
系統發出驚聲雞叫,強忍笑意:[小公子長大了,居然學會趁這個時機撩人――我先撤了,二位慢慢玩。]
什麼、什麼叫“趁這個時機撩人”。
裴渡他――
謝鏡辭的臉在迅速升溫。
她雖然在上方,裴渡卻才是主導動作的那一個。兩人近在咫尺,謝鏡辭感受到他屏住了呼吸。
既然緊張到連呼吸都不敢,幹嘛還要做這種事。
裴渡定定與她對視,雙手輕微發力。
藥香、樹香與騰騰熱氣彼此交纏,染了水色的薄唇與她輕輕一觸,旋即軟綿綿地碾轉反復,稍縱即逝。
他聲音很低,在薄唇偶爾離開的間隙響起,強忍著羞赧與無措:“謝小姐,像這樣,可以嗎?”
這也太犯規了。
而且……真的很像妖精。
心跳全然亂了節拍,毫無規律上下晃動,衝撞在胸口上,讓謝鏡辭有些發懵。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她尚未反應過來,忽然感覺覆在臉上的手掌一動。
裴渡指尖向後,撩動一絲散落的長發,柔柔落在耳朵。
他在捏她耳垂。
他他他還上下在摸!這是從哪裡學來的動作!
奇怪的觸感直勾勾撓在心口,謝鏡辭哪曾體會過這種感受,一時間渾身僵住,猝然看向裴渡。
他坐在床上,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黑眸裡是晦暗不明的幽邃,映出眼底漂亮的紅。
謝鏡辭終於明白了,這分明是假公濟私。
俗話說得好,天然直球最克病嬌。
你一個身嬌體軟可憐巴巴的小男僕,乖乖任她推倒就好了啊!誰讓你當真來取悅了!
遍體的疼痛若隱若現,告訴裴渡此地並非夢境。
眼前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喜歡的女孩。
那些曖昧的動作曾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中,讓他醒來後耳根通紅,卻也不由去想,會不會於某日成真。
這原本是個遙不可及的奢望,如今當真被他做出,遵循著本能,一切竟如此順理成章。
他甚至渴求著更多。
“我不會和別人親近。”
裴渡緊張得厲害,嗓音低不可聞,瞥見她怔然的眼神,尾音不自覺平添一絲淺笑:“……隻給謝小姐一個人碰。”
謝鏡辭:。她死了。
第八十章 (事實證明她還能反攻!)
窗外有熹微天光溢進來, 凝成團團簇簇的流影,徜徉拂過少年纖長的眼睫。
那是鴉羽一般的黑,被光團晃得倏然一顫。
裴渡努力保持呼吸平穩, 靜候謝鏡辭的回答。
乍一看去,他如今處在極端的被動姿態。
謝小姐俯了身, 虛虛壓在他之上, 兩人隔著短短一段距離,似乎能感受到對方體溫。她一隻手撐在床頭, 另一隻手按在床鋪裡,與他的側頸離得很近,當裴渡屏住呼吸,能聽見被褥被攥住的輕微O響。
被子間的摩挲, 是種十足曖昧的響聲。
他強忍赧然, 目光靜靜往下, 見到自己凌亂不堪的前襟。
因為渾身陡然升高的溫度, 連脖子往下的位置也成了淡淡粉色, 衣襟褶皺連綿,反倒生出幾分欲蓋彌彰。
這種景象讓他面頰發熱, 方才由自己口中說出的那句話亦然。
他打小內斂,從來不是討人喜歡的性格,更不會講那些司空見慣的恭維話, 唯獨面對謝小姐,一切都變得與眾不同。
他想讓她感到開心。
用她的話來說, 從很久以前起,裴渡便想取悅於她。
在此之前, 他不知曉謝小姐的心中所念,行事皆是小心翼翼, 不敢驚擾她分毫,此刻念及琅琊秘境裡見到的景象……
裴渡想,親近這種事,總不能讓女孩子來主動。
他不知道男女相處時的慣例,隻能憑借本能地靠近,對謝小姐講出羞於啟齒的心裡話,擔心若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會讓她厭倦或失望。
又或者……她會不會覺得這樣的舉動過於孟浪?
一切都是未知數。
謝小姐伏在他身上,臉很紅,雙目有一瞬間的失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