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沈危雪也不在……
白渺心跳如擂鼓,一種莫名的緊張感佔據了她的心神。
她知道這樣做不好……但她是真的很想看到那幅畫。就算會被訓斥也沒有關系,她的好奇心已經被吊起來了,無論如何,她今天都要找到那幅畫!
白渺下定決心,立即便開始行動起來。
她先在樓下兩張桌案上的字畫都翻了一遍,翻完案上的,又去書架上找。確定書架上也沒有之後,她便上了閣樓,先左右巡視一圈,然後偷偷摸摸地進了沈危雪的臥房。
沈危雪的臥房非常整潔,任何擺設都是一目了然,白渺轉了一圈,別說是畫了,連一張白紙都沒看到。她甚至不死心地在牆上摸索許久,試圖找出暗道之類的機關——
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奇怪,到底藏哪兒去了?”白渺走出臥房,鬱悶地自言自語,“總不至於已經扔了吧……”
她一邊鬱悶,一邊走進客房。
這是之前她住的房間,這麼多年,也隻有她住過。
她推門進入,房間裡的陳設還是熟悉的樣子,窗臺擺了一盆盛放的常夜花,芬芳幽香,讓她想起了那些安眠的夜晚。
如果能夠早點知道自己對沈危雪的心意……那她那個時候,一定不會那麼積極地搬出去吧。
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住進這個房間了。
白渺心情復雜,慢慢走到榻邊坐下。她懷念地撫摸一塵不染的床褥,指尖不經意伸到枕頭下面,突然碰到了一點不同的質感。
“嗯?”
這個觸感……怎麼這麼像卷起來的畫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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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渺精神一振,立即掀開枕頭。
果不其然,這下面藏了一卷畫軸。
找到了!
白渺怎麼也沒想到,沈危雪居然會將這幅畫藏在這個房間裡。她迅速打開畫軸,墨香味撲鼻而來,其上的畫像也隨之映入眼簾——
畫上是一名低首垂眸的少女。少女身披墨色大氅,眉眼熟悉,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了少女的纖柔動人。
白渺怔住了。
她一直以為,沈危雪之所以不給她看這幅畫,是因為他畫的是別人,是不能被發現的心悅之人。
原來,畫上的人,竟然是她麼?
【看來他動心的時間,比你還要早啊。】系統不冷不熱地出聲。
白渺沒有搭話。
她愣愣地看著這幅畫,心頭思緒翻湧,似驚濤駭浪,難以平靜。
她一直以為,沈危雪是在欲念蘇醒後,才對她產生了不清不楚的感情。
但如果,
如果在這幅畫之前,他就已經對她有了特殊的感覺……
【想這些都沒有意義。】系統冷靜地說,【就算你們兩情相悅,也不可能在一起,你又何必折磨自己?】
“我不管。”白渺心跳加速,一種緊張又雀躍的情緒在她的心口盤旋,她眼眸晶亮,一口打斷系統,“我要等他回來,我要當面問他!”
她拿著畫,頭也不抬地跑下樓,腳步飛快,忽然迎面撞上一個人。
“你要去哪兒?”頭頂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冷淡而嚴厲,幾乎沒有起伏。
白渺抬起頭,驚訝地看向來人:“你怎麼來了?”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本該留在傅城的宋清淮。
宋清淮眼神復雜:“是掌門真人讓我回來的。”
白渺不解:“掌門在上清峰,你來這兒幹什麼?”
“我有事找師尊。”
宋清淮似乎不願與她多說,正要走進去,目光一掃,忽然瞥到她手裡的那幅畫。
“這是什麼?”
白渺暗道不好,連忙將畫藏到背後。
“沒什麼,我自己無聊畫著玩的。”
宋清淮狐疑地看著她:“給我看看。”
白渺搖頭:“畫得不好,還是別看了。”
宋清淮加重語氣:“給我看看。”
白渺:“不給。”
宋清淮見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白渺掙脫不得,宋清淮動作強硬,直接將畫從她手裡抽了出去。
他打開畫卷,看清畫上的少女後,臉色頓時變得很復雜。
有些震驚,有些尷尬,還有些撞破秘密的凝重。
“白渺……”他忍不住開口,“這是師尊畫的,對嗎?”
白渺知道這幅畫的筆觸太明顯了,一般的借口根本掩飾不了。但她並不想讓宋清淮知道她和沈危雪現在的關系,所以她決定死不承認。
“你腦子迷糊了吧,師尊怎麼可能畫這個?”她眼疾手快,一把從宋清淮的手裡奪回畫卷,迅速卷好藏到身後,“這是我自己畫著玩的,你愛信不信。”
“你以為這種謊話能騙過我?”宋清淮冷冷地看著她,“昨日在傅城客棧,我就覺得不對勁。你現在最好老實告訴我,你和師尊之間……”
話音未落,竹樓外突然響起青鸞的叫聲。
宋清淮一頓,轉身向外望去。白渺趁機將畫卷塞到桌案下面,然後拍拍手,循著宋清淮的目光一起往外看——
是沈危雪回來了。
藹藹暮光中,他的神情蒼白而倦怠,眼睫低垂,在臉上投下幽微的陰翳。
“師尊。”宋清淮立即恭敬行禮。
“……清淮?”沈危雪聞聲抬眸,微微蹙眉,“你怎麼在這裡?”
宋清淮看了白渺一眼,神色認真而嚴峻。
“有件事,我想和您談一談。”
第86章
宋清淮的表情很嚴肅,這是白渺第一次看到他對沈危雪露出這種表情。
她有不好的預感。
沈危雪眼睫微抬,視線從白渺的身上輕掠而過。
白渺下意識收斂目光,心虛地往後退了小半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
沈危雪才剛回來,應該不知道她偷偷找畫的事吧……
“你想談什麼?”
沈危雪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宋清淮,語氣平靜。
“師尊,弟子清楚不該過問您的私事,但從昨日起,弟子便被這件事困擾至今,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宋清淮盯著沈危雪,表情極為認真。
“師尊,無論如何,白渺都是個女子。這樣整日與您為伴,終究還是不妥。”
白渺:“!”
他果然要說這個……
系統在一旁陰陽怪氣:【連男主都看出來了,我看你這下怎麼解釋。】
白渺沒工夫搭理它,她立即抬起視線,緊張地看向沈危雪。
修真界等級森嚴,師徒在一起尚且悖德,別說是師祖和徒孫了。
沈危雪現在身心俱疲,白渺不想再給他增添任何負擔,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也不能承認。
不等沈危雪出聲,她便搶先一步開口了。
“我隻是和醫仙前輩一起幫師祖療傷,有什麼妥不妥的?”
“是麼?”宋清淮聞言,頓時轉身側頭,冷酷銳利地直視她,“那師尊抱你,也是為了療傷嗎?”
白渺差點將“是啊”兩個字脫口而出,還好理智拉住了她。她沉默兩秒,旋即大聲反駁:
“那你還抱過我呢!”
此話一出,沈危雪的視線頓時投向了宋清淮。
宋清淮也愣住了:“我什麼時候抱過你了?”
白渺理直氣壯道:“就是昨天剛到傅城的時候。”
宋清淮想了想,隨即反應過來:“我那是背你下馬車!”
“反正都是貼身接觸,有什麼區別?”
“你……!”
宋清淮要被白渺氣死了,他忍不住抬起手,白渺立即條件反射地繞過他,迅速躲到沈危雪的身後。
宋清淮見狀,不得不強忍火氣,冷聲道:“你過來。”
白渺:“我不。”
“你再不過來我就……”
“清淮。”沈危雪突然輕聲打斷了他。
宋清淮一頓,斂息應聲:“……師尊。”
“你想談的,就是這件事?”
宋清淮莫名有點緊張,但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是。”
沈危雪靜靜看著他。
“所以呢,你想讓我怎麼做?”
宋清淮鄭重回答:“我希望您能和白渺保持距離,從此杜絕任何過密的接觸。”
“為什麼?”
宋清淮沒反應過來:“什麼……”
“為什麼你覺得我應該這麼做?”
“或者說,你憑什麼認為……”沈危雪注視著他,目光平靜而疏冷,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她應該和我保持距離?”
他的態度遠不如往常平和,透出令人膽寒的冰冷——他顯然是生氣了。
白渺小心攥著沈危雪的衣服,從他身後悄悄探頭,又被沈危雪輕輕按了回去。
宋清淮看到這一幕,不由皺眉:“自然是因為於理不合,傳出去,也會有損您的名聲……”
“是麼……”沈危雪視線低垂,“不是因為你的私心?”
宋清淮怔住了:“我何來私心?”
白渺也聽呆了。她知道宋清淮十分尊敬沈危雪,就算在這件事上真的懷有私心,肯定也是為了沈危雪好。
但沈危雪似乎誤會了什麼……
沈危雪倦怠地閉上眼睛,抬起手,在清雋的眉骨上緩緩揉捏。
“你和她的接觸……我並不喜歡。”
白渺聽了,心下忽地一跳。
他這是吃醋了?吃她和宋清淮的醋?
宋清淮也愣了一瞬,隨即意識到,沈危雪這是在明確表達對他的不滿。
他不但直白地告訴他,他不喜歡他和白渺接觸,還誤以為他是為了獨佔白渺,才會以“不合情理”的理由阻止白渺和他相處。
掩蓋在這些言辭下的情愫已經呼之欲出了。
宋清淮心情復雜,一瞬間,過去埋在心底的種種困惑突然豁然開朗。
怪不得每次他和白渺一同出現,師尊都會有些不悅,還會隱隱約約地排斥他……
“師尊,我對白渺從未有過任何逾矩的想法。倒是您……”
宋清淮凝重地直視沈危雪,一字一句地問出口。
“您和白渺,到底是什麼關系?”
沈危雪睜開眼,平靜地看著宋清淮。他目光微凝,正要回答,白渺突然從他身後跳出來。
“你能不能不要再亂猜了,我和師祖清白得很,我們什麼關系都沒有!”
沈危雪微微一滯,神色驟然有些低鬱。
宋清淮深深皺眉:“我沒問你,我問的是師尊……”
“她說得對,我和她的確沒有關系。”沈危雪突然出聲。
白渺聽了,連連點頭。
宋清淮眉頭皺得更深,正要追問下去,沈危雪又輕聲道:
“是我單方面在喜歡她。”
一瞬間,世界仿佛安靜了。
白渺神色怔怔,身邊一切似乎都在急速消失,隻有她的心髒在猛烈跳動,一下一下,幾乎要跳出胸腔。
宋清淮難以置信道:“您說的‘喜歡’是……”
“我對她懷有男女之情。”
沈危雪輕聲回答了。
沒有遲疑,沒有猶豫,沒有動搖。
宋清淮反而震驚地說不出話了。
“現在,你可以離開了嗎?”沈危雪語氣低緩,“我有點累了……”
宋清淮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直到沈危雪說第二遍,他才匆匆道別,魂不守舍地離開了棲寒峰。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青鸞靜默地立在門外,竹樓裡隻剩下白渺和沈危雪兩個人。
沈危雪什麼都沒說,安靜地走到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