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自己明明親眼看到他肉身與神魂俱滅,怎麼可能再活過來,除非他有不死之身……蕭夕禾心裡咯噔一下。
話說,這本書裡有不死之身的設定嗎?蕭夕禾疲憊地抿了抿唇,沒等想出個結果,便不情願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似乎更加漫長,意識仿佛泡在溫泉裡,四周是一望無際的黑暗。她一邊覺得自己還算清醒,一邊又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是茫然地任由意識漂浮。
許久,她聽到二師姐擔憂的聲音:“怎麼還沒醒?都睡兩天了。”
“元氣大傷,需要好好歇息。”大師兄寬慰道。
二師姐嘆氣:“小師妹這算不算無妄之災,莫名其妙就病了。”
“會不會跟被蜘蛛妖嚇到有關?”大師兄難得自責,“都是我不好,不該帶她出診。”
“小師妹那天可活潑了,沒有半點受驚的樣子,我覺得跟那件事沒關系,大師兄你不要多想。”兩人說著話,還為她掖了掖被角。
蕭夕禾懶洋洋地漂浮著,聽得懂他們每一個字,又覺得一切與她無關。
大師兄二師姐走後不久,師父師娘又來了,為她診治給她喂藥,每一件事她都知道,但……懶得思考,懶得回應,就想繼續這麼睡著。
房間裡人走了來、來了走,雞嘴在後山不知叫了多少次,她始終沒有醒來的想法,甚至越睡越懶得動,越睡越舒服。
就在她恨不得睡死在床上時,寂靜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一點不明顯的腳步聲。
又有人來了嗎?她開始遲鈍地思考,這次來的人是誰。
沒等想清楚,藏在被子下的手便被握住了。冰涼的體溫從指尖傳遞至心髒,冷得她靈魂一陣顫慄,身體卻是一動不動。
“還有兩個月孩子便降生了,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謝摘星沉悅的聲音響起,蕭夕禾一個激靈睜開眼,房間裡卻是空空蕩蕩。她下意識捻了捻手指,熱熱的,那一股涼意仿佛隻是她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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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他在她身邊說話,也隻是錯覺一樣。
吱呀——
房門開啟,二師姐從外面進來,看到她睜開眼睛後,著實松了一口氣:“小師妹,你可算醒了。”
蕭夕禾揚了揚唇角,總算有了種大病初愈的輕快感。
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病,蕭夕禾足足躺了小半個月,等從床上起來時,竟然有點頭重腳輕,人也清減了許多。
“這麼久滴米未進,能不清減嗎?”辛月做了一大桌子菜,直接將她按到椅子上,“今日不吃完不準走。”
“剛痊愈,吃這麼多做什麼。”柳江不滿。
辛月橫了他一眼:“就是因為剛痊愈,才得多吃點。”說罷,又看向蕭夕禾,“你放心,今日做的都是些好克化的吃食,還加了許多補元氣的靈藥,你吃了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謝謝師娘。”蕭夕禾乖乖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柳江口口聲聲說著不讓多吃,卻也不斷給她夾菜,蕭夕禾一邊道謝一邊吃,清麗的眉眼看起來心事重重。
許久,她還是忍不住問:“師父,你聽說過汪烈這個人嗎?”
“誰?”柳江一臉疑惑。
蕭夕禾:“……看來不知道。”
雖然汪烈總是一副老子天下聞名的樣子,但她認識的這麼多人裡,沒一個知道他的,眼下雖然問起師父,卻也是沒抱希望的。
事實證明,不抱希望就對了。
蕭夕禾嘆了聲氣,神色愈發恹恹。
柳江皺了皺眉:“你之前是不是跟我提過他?還是安安和如清提的?我覺得有點耳熟。”
蕭夕禾也不太確定:“可能吧。”
在蓬萊跟汪烈交手的事她沒跟師父說過,至於之前的仙魔試煉大會……當時以為汪烈已經死了,便也沒有放在心上,如果後來提到過他,可能也是隨口一說,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旁邊的辛月突然開口:“我好像聽說過他。”
蕭夕禾手裡的筷子一停:“師父跟您說的?”如果她或者大師兄二師姐跟師父說過,那師父說不定會告訴師娘。
“不是,”辛月答得篤定,“若是他提的,我肯定記得。”
蕭夕禾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光亮:“那您是從哪知道的?!”
“讓我想想……”辛月陷入沉思。
蕭夕禾心跳都快了起來,對著一桌子美食也沒了食欲,隻是一臉期待地看著她。
許久,辛月一拍桌子:“好像是在謝無言的藏書閣!”
“魔宮?”蕭夕禾驚訝。
辛月點頭:“對,就是魔宮,都好多年了,那會兒魔尊還在他母親肚子裡,我在魔宮照料她的身孕,偶爾無聊時便去藏書閣打發時間,裡頭有一面牆都是上古至今的大能列傳,其中一人好像就叫汪烈。”
“既然是尊上的藏書閣……那他應該知道此人?”蕭夕禾眼睛一亮。
辛月:“肯定不知道。”
“……為什麼?”蕭夕禾不解。
辛月無言一瞬,道:“你覺得謝無言像是會看書的人嗎?”
蕭夕禾:“……”
“隻怕你得親自去找。”辛月失笑。
那就得去魔界了。蕭夕禾沉默一瞬:“要不給尊上去一封信,請他幫忙找出來?”謝摘星雖然答應讓她接生,可未必願意提前見她。
“你覺得謝無言是那種可以幫忙找書的人?”辛月反問。
蕭夕禾無言一瞬,剛想說讓別人找,辛月便先一步道:“藏書閣內都是機密,謝無言雖不靠譜,可也絕不許外人進……咱們藥神谷的人算是例外。”
最後一條路也堵死了,蕭夕禾無奈認命:“那我還是先給尊上去信吧,看他是否同意讓我進去。”
“去吧。”辛月笑道。
蕭夕禾點了點頭,已經徹底沒了胃口,道別師父師娘便回屋斟酌信件去了。
柳江看著她背影遠去,這才看向辛月:“我怎麼不知道,魔宮的藏書閣內都是機密?”
“糊弄小傻子呢,你還真信啊?”辛月白了他一眼。
柳江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非要她大病初愈就來回奔波。”
怎麼想的,自然是想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唄,能撮合就撮合,實在撮合不了再放棄,也算他們做長輩的盡心了。
辛月嘆了聲氣,便開始收拾碗筷。
剛端起碗的柳江抗議:“我還沒吃呢!”
“餓不死!”
柳江:“……”
蕭夕禾回到房間,第一件事就是鋪開嶄新的卷軸,思索許久後開始落筆。到底是給長輩寫信,措辭上不敢太隨意,她一筆一劃恭敬寫了好長一段,將要借用藏書閣的前因後果都寫了出來,包括無意間看見扶空的事。
寫完,她一臉鄭重地放下筆,卷軸片刻之後便出現在謝無言的桌子上。
“這什麼?”謝無言疑惑。
謝摘星掃了一眼:“卷軸。”
“我還看不出是卷軸?”謝無言氣笑了,“我是問不年不節的誰會突然給我寫卷軸!”
“看了不就知道了。”謝摘星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後蹙眉放下,“難喝。”
“是沒有藥神谷的好喝。”謝無言順口回了一句。
謝摘星冷笑一聲:“沒事我就先走了。”
“你先等等,待會兒咱們一起去澆花,”謝無言打開卷軸,一眼便看到了最下方的署名,頓了頓後哎喲一聲,將卷軸扔回桌子上,“什麼東西密密麻麻的,不知道本尊最煩看字多的東西嗎?!你幫我看看上面寫了什麼。”
謝摘星斜了他一眼,起身便要離開,謝無言不滿:“你前些日子拿了我那麼多上品靈藥,我讓你幫我看封信怎麼了?”
謝摘星停下腳步,不耐煩地抿了抿唇。
謝無言揚了揚唇,也不跟他廢話,直接將卷軸朝他扔去。謝摘星頭也不回地抓住,打開的瞬間便認出了字跡。
他面色如常,指尖卻無意識攥緊,將平整的卷軸捏得發皺。
許久,他道:“是蕭夕禾。”
“她?”謝無言故作不知,“她寫信幹什麼?”
“要借藏書閣查些東西。”謝摘星解釋。
謝無言恍然,又將問題拋給他:“如今你才是魔界之主,藏書閣歸你所有,你來決定要不要借。”
“不借。”謝摘星言簡意赅。
謝無言:“既然你要借……什麼?”
“不借。”謝摘星神色淡淡,“藏書閣雖算不上機密重地,可也是魔宮私有,尋常人不得入內,她與我已無幹系,為什麼要借給她?”
“可、可是……”謝無言沒想到他會這般小氣,一時間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謝摘星垂下眼眸:“你寫信回絕吧。”
說罷,便直接離開了。
謝無言目瞪口呆,半天憋出一句:“這麼小心眼到底隨誰了……”
謝摘星已經走了,無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他盯著言辭懇切的卷軸看了半天,愣是不知道怎麼回復……當兒子的不管不顧也就罷了,他這個當老子的,實在沒那個臉回絕一個小姑娘。
謝無言斟酌許久,想了想還是寫了回信。
他糾結的時間太久,蕭夕禾收到回信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如何,他同意了嗎?”柳安安也聽說了她借藏書閣的事,見來了卷軸趕緊問。
蕭夕禾盯著卷軸看了半天,喉嚨動了幾次都沒說出話來。
“怎麼了?”柳安安將卷軸搶過去,看完之後面露不解,“什麼叫可以借,但你得偷偷去、不能被別人發現?”
“……應該是他做不了主,所以隻能暗地裡借我。”蕭夕禾勉強笑笑。
柳安安失笑:“整個魔界還有他做不了主的……”
話沒說完,驀地想到某人,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蕭夕禾已經斂起情緒:“不管怎麼樣,能借到就行,此事宜早不宜遲,我就先出發了。”
“我陪你一起去。”柳安安忙道。
蕭夕禾擺擺手:“不必,我自己去就好。”
“可是……”
“放心吧。”蕭夕禾無奈。
柳安安無言片刻,隻能默默答應。
蕭夕禾輕呼一口氣,掏出飛行法器後又想到什麼:“告訴師父,在我回來之前,切莫一個人去昆侖,我懷疑我要查的人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