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扶空就在不遠處,靜靜看著汪烈布陣,林樊則在謝摘星另一側昏睡。
“他受了些傷,暫時醒不了。”見她擔憂地看向林樊,謝摘星主動解釋。
蕭夕禾心下一緊:“嚴不嚴重?”
“不算嚴重,但暫時是醒不了。”謝摘星道。
他說不嚴重,那就是沒有大礙的意思。蕭夕禾默默松了口氣,隨即又開始緊張:“他們想做什麼?”
“布陣,奪舍。”謝摘星回答。
奪誰的舍,答案似乎不言而喻。蕭夕禾攥緊謝摘星的衣袖,謝摘星察覺到,又將人抱進懷中:“不怕。”
“……我沒怕。”就是有點緊張。
謝摘星看了她一眼,蕭夕禾以為他要嘲笑自己,結果下一瞬就聽到他說:“嗯,你沒怕。”
蕭夕禾:“……”怎麼感覺還不如直接嘲笑呢。
跟謝摘星說了幾句話後,她已經冷靜多了:“魔尊,你的烽燧丹呢?”
他們此刻離海很近,周圍無禁制結界,無非是因為汪烈有靈力,篤定他們無法在他的監視下逃脫。
他們以凡人之軀也確實討不了,但有救兵就不一樣了,隻要有人能拖住他,他們便能離開島嶼恢復靈力,再反過來破陣。
“被搶了。”謝摘星說罷,示意她看扶空。
蕭夕禾當即看過去,果然看到三人的乾坤袋都在他身上,頓時失望地‘啊’了一聲。
扶空聽到動靜回頭:“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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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夕禾冷淡地看他一眼,沒搭理他。
扶空也不介意,繼續盯著汪烈看。
謝摘星摸摸蕭夕禾的頭,手指撫著她的耳垂把玩片刻,突然將她的頭摁進自己懷中:“待會兒我叫你跑,你便跑。”
蕭夕禾怔愣地看向他。
謝摘星勾唇:“聽話,你走了,我才能心無旁騖地對付他們。”
“……你靈力全失,如何對付他們?”蕭夕禾艱難地問。
謝摘星眼底溢出點點笑意:“我自有辦法。”
蕭夕禾與他無言對視,許久後嘆了聲氣:“謝摘星,你是不是把我當傻子?你但凡對付得了汪烈,又怎會容他傷了林樊?”
謝摘星眼底的笑意瞬間淡了。
“你不走,我也不可能走,”蕭夕禾板著臉與他十指相扣,“我絕不拋下你跟孩子獨活。”
謝摘星靜了片刻,無奈:“這會兒又不怕死了?”
“怕啊,但怕有什麼辦法,我又不能丟下你,”蕭夕禾吸了一下鼻子,“你也別想鬼主意,若你敢留我獨活,那我就跟別人結契生孩子,徹底把你忘了。”
“你全陽體質,生不了孩子。”謝摘星提醒。
蕭夕禾:“……讓別的男人生。”
“你敢,”即便知道她是嚇唬自己,但謝摘星還是不高興了,“這世上隻有我一人能給你生孩子。”
“那你就乖一點。”
蕭夕禾說罷,捧著他的臉親了親,親完似乎意猶未盡,又順著他的額頭一路往下,在他臉上反復流連。謝摘星慵懶地攬著她的腰,任由她胡鬧。
汪烈一邊布陣,一邊關注兩人,當發現這倆人抱到一處時,頓時面露嫌惡:“狗男女!”
蕭夕禾聞言,幹脆跨坐到謝摘星身上。汪烈徹底看不下去了,索性就不再看,蕭夕禾斜了他一眼,在謝摘星耳邊說了句話。
謝摘星眼眸微動,下一瞬邪風平地起,砂礫灰塵瞬間漫天,他下意識敞開外衣包住蕭夕禾,等回過神來時,兩人已在陣法中。
“放了她,我便將身體給你。”謝摘星淡淡開口。
蕭夕禾猛地睜大眼睛:“不可以!”
說罷,扭頭看向汪烈,“你放了他,我願意以血肉為你愈合軀體。”
“夕禾。”謝摘星不悅制止。
蕭夕禾眼圈一紅:“魔尊……”
“真是好一出夫妻情深啊,”汪烈悠闲地拍了拍手,“可惜,你們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汪烈,你不得好死!”蕭夕禾憤怒。
汪烈嗤笑一聲:“扶空。”
扶空沉默一瞬:“別忘了你答應我的。”
“放心,我說到做到,事成之後便帶你去找蕭夕禾的轉世。”汪烈嗤道。
得了他的保證,扶空淡漠地看向蕭夕禾。蕭夕禾咽了下口水,默默看了眼他腰間的乾坤袋,後背漸漸被汗水浸湿。
兩人對視許久,扶空掌心突然匯聚一股水柱,直接衝向謝摘星。謝摘星猛地後退一步,穩住身形的同時額角青筋暴起,眼底滿是痛楚。
而同一時間,蕭夕禾隻覺一陣眩暈,隨即便是靈魂要被扯出來一般的痛楚。她耐力不如謝摘星,頓時痛苦倒地,蜷在地上死死攥緊衣角。
汪烈看著兩人痛苦的樣子,眼底閃過一絲癲狂的快意。他急躁地釋放出全部神魂,本就瀕臨崩潰的軀體乍一承受如今強勁的靈力,一瞬間便開始破敗。
眼看奪舍即將成功,扶空掌心水柱突然調轉方向,衝向了汪烈。汪烈沒料到他這個時候反水,愣神的功夫蕭夕禾壓力一輕,咬著牙撲向扶空拽下乾坤袋,將謝摘星的扔給他:“魔尊!”
謝摘星猛地抓住,抽出認魂徑直刺向汪烈心口。
汪烈猛地閃避,認魂瞬間刺穿腰腹。
一擊不中,汪烈瞬間眼睛通紅,一甩手謝摘星便手持認魂飛了出去,扶空當即殺來,卻也被汪烈以靈力拂開。
沒了靈力的修者就是凡人,而凡人與修仙者之間的實力如隔天塹,縱使兩人身手矯健,也根本無法近身汪烈。而汪烈也在他們一次次的挑釁中,徹底喪失理智:“你們敢愚弄本尊,本尊定要你們不得好死!”
說著話,兩隻手伸向半空承爪狀,謝摘星跟扶空頓時被隔空掐住脖子,徑直舉向半空。
他的傷口還流著血,半邊身體已經骨化,整個人近乎癲狂,大有不殺了他們誓不罷休的意思。蕭夕禾看著兩人漸漸漲紅了臉,心念電轉間大笑三聲,總算吸引了汪烈注意。
“……你以為,隻有你可以使用靈力嗎?”蕭夕禾死死盯著他,背在身後的手突然抬起,“受死吧!”
話音未落,一陣類似靈力爆破的聲音突然響起。
汪烈隻瞥見兩道紅色影子朝自己襲來,下意識收回攥著謝摘星和扶空的手,一股靈力朝著蕭夕禾襲去。
蕭夕禾和紅色影子一同被擊飛,又幾乎在同一時間摔在地上。她猛地嘔出一口血,而紅色影子依然在爆破。
是兩串裹了紅紙的鞭炮,噼裡啪啦的像在嘲諷汪烈的愚蠢。汪烈看清是什麼後深吸一口氣,抬手便要擊殺蕭夕禾。
然而下一瞬,一道冷光閃過,等他回過神時,謝摘星已經將他的頭顱削下。
認魂劍乃上古神器,縱然靈力被壓制,其劍刃依然能劈世間萬物。
汪烈的頭顱咕嚕嚕落在地上,靈力尚存的眉眼還能動,眼底滿是不可置信。扶空不等他回過神來,便引了他親自燒起的靈火來,將頭顱與軀體一並燒了。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夕禾威脅我。”扶空與火中死不瞑目的雙眼對視,語氣沒有半點起伏。
大火肆虐,火光中身體尚在動彈。蕭夕禾看得惡心,沒忍住又吐了。
謝摘星沉著臉快步走來,將人扶起時明顯帶了怒氣:“誰準你逞能的?!”
“我若不逞能,你就死了。”蕭夕禾受了傷,沒骨頭一樣掛在他身上,順便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堆靈藥開始嗑。
謝摘星咬牙:“我用你救?”
“不用嗎?”蕭夕禾吃藥都吃飽了,沒忍住打了個嗝。
兩人對視的瞬間,謝摘星的火氣頓時降了大半。
“下不為例。”他硬邦邦開口。
蕭夕禾唇角還掛著血,聞言嘿嘿一笑,謝摘星沒忍住,也翹起了唇角。扶空懶得理會這兩人,盯著大火直到汪烈的軀體被燒成一把白灰,這才抬眸看向蕭夕禾:“解身契吧。”
蕭夕禾略微正色,從謝摘星身上下來了。
這一次扶空沒有再讓謝摘星退開,而是當著他的面與蕭夕禾去了姻緣石前。兩人將手扣在石頭上,一條泛著點點熒光的紅線出現在兩人之間。
片刻之後,紅線斷裂,蕭夕禾隻覺身體一空,好像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扶空一臉平靜:“身契已解,今後天高海闊隨你去,隻求你善待這副軀體。”
“我會的。”蕭夕禾頷首。
扶空喉結動了動,想到什麼又繞到姻緣石後,蕭夕禾不明所以地伸頭看,沒等看清楚他做什麼,他便走了出來。
“這個你帶上。”扶空將一塊石頭遞過來。
蕭夕禾疑惑接過:“這什麼?”
“夕禾先前從姻緣石上敲下來的,”扶空想起往事,眼底多了一分溫柔,“測出黃色,她很是不滿,所以給了姻緣石一點教訓。”
蕭夕禾失笑:“我第一眼見到你們的姻緣石,便覺得少了一塊,還想著誰能把這東西給敲了,原來是她啊,沒想到她膽子還挺大,一族聖物也敢這麼玩。”
“她膽子不大,否則也不會將敲下來的石頭藏起來。”扶空眼底的笑意微微泛苦。
蕭夕禾頓了頓,看向掌心石頭:“既然是她敲下來的,你留著就是,何必要給我。”
“自然是讓你隨身帶著,將來若某人待你不好,便用它再尋有緣人。”扶空意有所指。
被他意有所指的某人上前,徑直將蕭夕禾攬入懷中:“恐怕這輩子都用不上了。”
扶空揚了揚唇角,視線在蕭夕禾的臉上停留許久,終於別開了臉:“你們逗留多日,也該走了。”
蕭夕禾應了一聲,牽上謝摘星的手轉身離開。
夜間的海風很大,扶空獨自一人留在原地,風吹亂了他的衣袍與頭發。
蕭夕禾走出一段路後,終於忍不住回頭:“你當初將她送去合歡宗,並非是為引她破戒,而是想她修逍遙道延長壽命是吧?”
扶空抬眸,眼底碎星點點:“都過去了。”
蕭夕禾看著他的眼睛,心底一陣惆悵:“是啊,都過去了。”原身已經不在,真相如何也不再重要。
她嘆了聲氣,跟著謝摘星去了岸邊停靠的船上,趁著夜色離開了蓬萊。
船隻是飛行法器所變,於海面上破浪而行,蕭夕禾靠在謝摘星身上,靜靜看著天邊彎月。
察覺到她情緒低落,謝摘星摸摸她的頭:“回去之後,你想先辦婚儀還是先結契?”
蕭夕禾聞言,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先結契吧,你不是等很久……不行,我好怕疼,結契之後得休息好幾日,還是先辦婚儀……你是魔界之主,婚儀定是盛大繁瑣的,辦一場不知要費多少時日,還是先結契,可是……”
“先結契,你修養期間,我來處理婚儀的一切事宜。”謝摘星打斷她的糾結。
蕭夕禾眨了眨眼,答應了。
想到回去就成親了,她心裡總算高興了點,站在船頭倚進謝摘星懷中,與他闲聊請柬婚服之類的瑣事。
半晌,她突然頓了頓:“魔尊,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像忘了點什麼?”
“婚事繁瑣,會忘也正常,到時候自有司事代為處理。”謝摘星隨口安慰。
蕭夕禾:“……我說的不是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