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劍宗顯然對她們極為重視,給的房間跟趙少卿那間差不多,房中所設所用皆是上乘。蕭夕禾穿到這個世界後,大部分時間都處在相對封閉的空間裡,柳安安也是很少離開藥神谷,兩人一進到這間堪稱豪華的屋子,都發出了沒見識的聲音。
“他們竟然用龍蛇草驅蚊,我平時隻敢用艾草。”柳安安驚呼。
蕭夕禾跑到床邊,摸了摸床上的被子:“這是什麼錦緞,竟然這麼柔軟!”
柳安安也湊過來:“看不出來,總歸是不便宜,御劍宗宗主真大方。”
而她卻心心念念想睡人家的兒子。蕭夕禾愧疚三秒,就開始聊正題了:“你剛才說他是油盡燈枯之脈,究竟是怎麼回事,先前趙無塵給師父的傳音裡,似乎沒提到這件事。”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診到的脈象就是如此,具體的還得我爹來了之後才能確定。”柳安安皺眉。
柳江時常說她醫術不精,但也隻是在藥神谷裡不算最好,出來之後也是能撐起一方天地的,診脈這種基礎的小事,按理說是不會出錯的。蕭夕禾斟酌片刻,問:“所以注定沒救?”
柳安安抿了抿唇:“好好養著,還能活上兩三個月,若是像本門弟子說的那樣吃不下東西,即便有靈力催化,也隻能再維持十日左右。”
蕭夕禾皺眉:“治理瘟疫是件麻煩事,師父未必能在十日內趕來。”
“所以啊!幸好你來了,”柳安安笑了,“你做飯那麼好吃,肯定能恢復他的食欲,我們再往餐食裡加一點調養的補品,怎麼也能撐一段時間,等我爹趕來。”
蕭夕禾聞言,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卻被她拉著往外走:“宜早不宜遲,患者還餓著呢,咱們就別等飯點了。”
“你慢點。”蕭夕禾無奈。
兩人出了廂房往前走了一段,遇到灑掃弟子後打聽廚房的位置。灑掃的弟子還未見過她們,聞言以為她們是來應徵廚子的,當即帶著她們往廚房走。
“不是吩咐了別亂走動嗎?若是衝撞了貴客,你們擔待得起?”弟子不滿抱怨。
柳安安挑眉:“你怎麼知道我們不是貴客?”
“你們?”弟子看了二人一眼,樂了,“算了吧,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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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二師姐。”蕭夕禾連忙將人拉住。
柳安安輕哼一聲,沒有跟他一般見識。
弟子繼續帶著兩人往前走,穿過一個院子時,便聽到一陣霹靂乓啷的聲音,蕭夕禾剛生出些許疑惑,一走過拐角便看到了聲音來源處,整個人都震驚了。
隻見前方一大片空地上,整齊排列了幾十個灶臺,先前在門外排隊的修者們,此刻正手忙腳亂地做著飯,一眼望去仿佛農村吃大席。
……不對,比農村大席可壯觀多了,至少大席的廚子不會讓蔬菜進行自我清洗。
“這這這……還有空位嗎?”柳安安目瞪口呆。
弟子掃了她一眼:“自己找地方,每個灶臺上都有魚肉青菜,限時半個時辰,做好之後宗主會親自品鑑,隻有味道合格的人才能留下來。”
蕭夕禾:“……”仿佛廚王大賽。
弟子說完就扭頭走了,柳安安簡直頭大如鬥:“實在不行,我叫人專門闢個廚房給你吧。”
“不用。”蕭夕禾一眼看到角落有個空位,便徑直走了過去,“二師姐,幫我生火。”
“好!”柳安安連忙追過去。
蕭夕禾挽起袖子開始淘米,其他灶臺都相互挨著,隻有這裡是獨一份,周圍連個同行都沒有,兩人走過來時,甚至沒人樂意抬頭看一眼,隻是各自忙著自己的事。
……看來御劍宗懸賞的那把劍,對他們來說真的很重要。
雖然最近一年開始有意識用修為做事,但在做飯上,蕭夕禾還是更信任自己的手感,所以凡事都親自來做,絲毫沒有借助靈力。
“小師妹,你做什麼啊?”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低著頭:“煮個粥吧。”
“……別人都是大菜诶,我們煮粥會不會輸?”
柳安安問完,蕭夕禾就無語地看了過來,她這才恍然:“啊,我們不是來比賽的。”
蕭夕禾哭笑不得,將白米加了水倒進砂鍋,用靈力將灶火控制在微火狀態。
“可以了,再去看看少宗主吧,順便問問他有沒有什麼忌口,確定了再加配菜。”蕭夕禾道。
柳安安連忙點頭,拉著她一起去了趙少卿房中。
趙少卿似乎剛醒,眼角還泛著紅,略微一動衣衫便空蕩蕩的,消瘦又可憐。
蕭夕禾嘆了一聲紅顏薄命,這才噙著笑表明來意。
趙少卿沉思片刻:“少卿自幼隻食清淡之物,似乎也沒什麼忌口。”
“沒有特別的偏好?”蕭夕禾又問。
趙少卿揚唇:“應該是沒有的。”
“人怎麼會沒有自己的喜好呢,你再想想。”蕭夕禾引導。
趙少卿失笑:“真的沒有。”
蕭夕禾嘆了聲氣:“你仔細想想,哪怕隻說出一樣呢,若一直這麼無欲無求,隻怕厭食之症很難痊愈。”
趙少卿一愣:“厭食之症?”
蕭夕禾看到他的反應也是一愣:“怎麼了?”
“我沒有厭食之症,”趙少卿眉頭微蹙,“雖然胃口不好,但一日三餐也按時吃了。”
蕭夕禾怔怔看著他,許久之後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知道了,少宗主休息吧。”
說罷,拉著柳安安就出了門。
“你走這麼急做什麼?”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頭大如鬥,不住低喃:“我竟然沒想到,這麼明顯的陷阱我竟然沒想到……”
她就說若隻是厭食之症招廚子,沒必要公布他全陰體質的事啊!合著是故意挖坑請她入瓮的!如果她猜得沒錯,趙無塵的貴客應該就是謝摘星吧!他們是怎麼攪合到一起去的?!
蕭夕禾有無數問題,卻一門心思往外走。
柳安安小跑著跟在她身後:“師妹,究竟發生何事了?”
“來不及解釋了,二師姐,咱們得盡快離開!”蕭夕禾說著,一隻腳邁出別院,卻在下一瞬險些撞上門外的人。
柳安安連忙將她往後拉了一下,蕭夕禾連退兩步,站穩之後一抬頭,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二位便是柳谷主的愛徒?”險些被蕭夕禾撞上的中年男子和煦開口,說話的神態與趙少卿有三分相似。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硬生生將視線從他身後之人身上移開:“……回趙宗主的話,正是。”
她一開口,某人抬眸看了過來,淡漠的視線似要將人的靈魂看穿。
“藥神谷的?”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肅殺與凌冽。
如背陰谷冬天的大風,蕭夕禾險些凍得一個哆嗦。
第20章
謝摘星問完,蕭夕禾心跳得厲害,強行鎮定之後聲線才沒有發顫:“是。”
謝摘星掃了眼她過於平凡的眉眼,視線落在了柳安安身上,略微停頓片刻。
蕭夕禾雖然垂著眼眸,但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他視線的停頓……呵,男人,見二師姐長得好看,以為是她故意幻化來勾引趙少卿的吧?
果然,謝摘星還在盯著柳安安看。
柳安安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打招呼:“魔尊好。”
謝摘星長眸微眯,聲音冷得幾乎掉冰碴:“你認識我?”
“五年前令尊來過藥神谷,您與他生得很像。”柳安安老實回答。
謝摘星眉頭蹙了蹙,看出她與辛月略為相像的眉眼後,便瞬間失去了興致。
空氣短暫地沉默一瞬,趙無塵及時打破安靜:“想來兩位小友已經為少卿診斷過了,如今他情況如何?”
“脈象上來說隻怕是……”柳安安有些為難,卻沒有隱瞞,“隻怕時日無多了。”
趙無塵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痛意,旁邊的謝摘星卻突然輕嗤一聲。
蕭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沒忍住偷瞄他一眼,果然看到了他眼底的嘲弄……他在笑話誰?
柳安安也有同樣的想法,但也沒糊塗到直接質問的地步,隻說先為趙少卿調養幾日,一切等師父來了再說。
“如此,就有勞二位了。”趙無塵抱拳。
“趙宗主客氣。”
寒暄之後,蕭夕禾和柳安安便離開了。
趙無塵眉頭緊皺,目送兩人背影徹底消失後,才憂心忡忡地看向謝摘星:“魔尊大人……”
“隻要肯為本尊辦事,你那兒子,想留多久就能留多久。”謝摘星淡淡開口。
趙無塵聞言松了口氣,面上多了幾分敬重:“隻要我兒能多活幾年,趙某願聽魔尊大人差遣。”
“不必表什麼忠心,”謝摘星掃了他一眼,抬腳往門中邁去,“不過是要你配合找個人罷了。”
另一邊,蕭夕禾與柳安安沉默往外走,一直到回到廂房將門關上,柳安安才突然暴躁:“他剛才是在笑話我吧!覺得我診斷不對?!”
蕭夕禾心不在焉,敷衍地點了點頭:“或許吧。”
柳安安不服氣:“他又不是醫修,憑什麼笑話我?別不是被人捧習慣了,就真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吧?術業有專攻的道理他都不懂?他爹當初還是我爹救的呢!”
蕭夕禾:“……”
柳安安又抱怨幾句,總算後知後覺地發現了她的不對勁,想了想後安慰:“師妹別怕,魔尊雖然陰狠兇戾反復無常,但絕不會對藥神谷的人如何,你隻管好好行醫就是。”
蕭夕禾回神,眼巴巴地看向她:“二師姐……”
“可憐的小師妹。”柳安安故作成熟地抱抱她。
蕭夕禾沒想到她會這麼安慰自己,頓時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說很有用,被她這麼一抱,心裡的慌張感頓時減輕不少。
她深吸一口氣,鄭重開口:“二師姐,我不能留在這裡了。”
柳安安一愣:“為什麼?”
“……具體解釋起來太麻煩,等以後有機會我再同你說,目前還是得盡快離開才行。”蕭夕禾眉頭緊皺。
柳安安盯著她看了片刻,遲疑:“跟謝摘星有關?”
蕭夕禾吸了一下鼻子,欲哭無淚。
柳安安扭頭就去了床邊。
蕭夕禾表情一僵:“……二師姐?”
“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收拾東西,”柳安安頭也不回,“你連他都敢得罪,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蕭夕禾見她這麼配合,頓時感激一笑,也跟著去收東西。
她們剛來半日,也沒什麼可收拾的,隻是將先前從乾坤袋裡掏出來的幾味藥材,又重新裝了回去,不到一刻鍾就全部收拾妥當。
“走吧。”柳安安朝她伸手。
蕭夕禾擦了擦手心裡的汗,便與她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