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謝摘星悠然承認。
……當她什麼沒說。蕭夕禾嘴角抽了抽,重新回到他身邊:“那我喂你吧,在粥徹底冷掉之前你立刻咽下去,不給它結冰的時間。”
謝摘星思索一瞬,覺得可行。
蕭夕禾見他同意了,便將鍋裡所剩不多的粥都盛了出來,舀起一勺快速遞過去。謝摘星沒有猶豫,果斷一口吞下。
“如何?”蕭夕禾一臉期待。
謝摘星蹙眉:“還是有些涼了。”
“沒凍成冰坨坨已經很好了。”蕭夕禾說著,又給他喂了一口。
“不及你之前手藝。”謝摘星評價。
……都快凍成小冰人了,還有心情對她的廚藝指手畫腳呢?蕭夕禾心裡吐槽一句,面上假笑:“中午煮的,你一直沒來,就熬得有些過了。”
謝摘星微微頷首,又吃了一口後突然攥緊拳頭,下颌線直接繃起一道凌厲的弧度,連喉結都開始顫動。蕭夕禾隻覺得周遭似乎更冷了,一抬頭果然看到他身上冰霜愈發厚了,明明是秋老虎正烈的八月,他身上卻冷得像數九寒天。
“魔尊,你沒事吧……”蕭夕禾還是第一次近距離看人結冰,雖然知道修仙小說一切皆有可能,但還是被眼前這一幕震撼了。
謝摘星皺著眉頭抵御體內寒氣,沒有功夫理會她。蕭夕禾舔了一下嘴唇,到底沒忍住好奇心,偷偷伸出手指摸了一下他的手背。
好涼。
蕭夕禾趕緊縮回手,正要給他掏兩件衣裳出來御寒,就看到他被自己碰觸過的地方,霜雪突然化了。
她愣了愣,又一次去握他的手,這次動靜太大,直接被謝摘星發現了。
“怎麼,想趁人之威?”謝摘星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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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夕禾連忙松手:“沒有,我隻是……魔尊你看,你手上的寒霜化掉了!”
她仿佛有了什麼大發現一樣驚呼,謝摘星垂眸看去,被她握過的地方果然霜雪融化。
“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我的全陽體質,能克你身上的……霜。”蕭夕禾一時興奮,險些將他不為外人所知的寒陰之症說出來。
說罷,她不等謝摘星答應,又一次握緊他的手。
兩人同時低頭看去,便看到寒霜從她碰觸的地方開始,退潮一般往後退,不多會兒周圍的溫度都高了起來,雖然還是冷,卻比之前要好許多。
謝摘星大約也是好受了些,眉宇間的川痕漸漸松開,緩緩呼出一口陰寒的氣。
可惜這種平和沒有維持太久,寒陰之症又一次發作,且這一次愈發洶湧。謝摘星臉色微變,直接將蕭夕禾拽入懷中。
蕭夕禾猝不及防撞在他堅實的胸膛上,還沒來得及呼痛,便感覺刺骨的寒意直接鑽進了身體。她冷得直打哆嗦,雖然名字這股冷意是謝摘星帶來的,卻還是本能地偎進他懷裡取暖。
兩個人的呼吸都有些重,隻是一個是因為太冷,另一個是因為冷意褪卻不少,呼出的寒氣交織在一起,逐漸變成了同一頻率。
“其實……”蕭夕禾猶豫著開口,“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真正暖和。”
“嗯?”
“你聽說過……摩擦生熱嗎?”蕭夕禾一臉純潔。
第5章
蕭夕禾說完,謝摘星詭異的沉默了。
見他不搭話茬,蕭夕禾也不失望,隻是繼續引導:“你知道什麼意思?”
“不知道,但覺得不是什麼好話。”謝摘星冷眼看她,“若你敢說是有關雙修的事,我不介意弄死你。”
“……當然不是關於雙修的事,開玩笑你現在這麼難受,我怎麼可能提雙修呢?”蕭夕禾義正辭嚴、不可置信、堅決否認,“你真是太齷齪了!我說的摩擦……是這個意思。”
說著話,伸手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搓了搓,“這樣,有沒有暖和一點?”
謝摘星閉上眼睛,下颌線繃起凌厲的弧度:“別吵。”
蕭夕禾瞬間老實了。
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子時,背陰谷內靜悄悄的,連蟲子都不叫了。抬頭往上看,緊密勾纏的樹冠與樹冠之間,有一塊小小的空隙能看見天空,月光便是從那裡傾瀉。
八月十五的月亮可真圓啊。蕭夕禾搓了搓冷飕飕的胳膊,到底沒忍住打開乾坤袋,被謝摘星像大猴抱小猴一樣的姿勢裡艱難往外抽被子。
謝摘星抱著她,雖然刺骨的寒意減輕不少,但總體也是不好受的,在察覺到她不老實後也懶得理會她,直到她一直動個不停,才忍無可忍睜開眼睛:“寒意是從我身體裡冒出來的,你打算把我們裹起來凍死?”
蕭夕禾頓了頓:“為什麼會凍死?”
謝摘星木然地看向她。
蕭夕禾眨了眨眼睛,還是沒懂。
“你用被子包住冰塊,會如何?”靜了許久,謝摘星問。
蕭夕禾想了一下:“會延緩冰塊融化的時間……啊,懂了,魔尊你好聰明。”
謝摘星看她一眼,沒有理會她不走心的誇贊。
蕭夕禾把抽到一半的被子連同乾坤袋一起扔到地上,默默忍受謝摘星身上的寒氣。夜已經深了,她被凍得四肢發麻,半點睡意也無,再看謝摘星,雖然已經閉上了眼睛,喉結卻時不時動一下,顯然還在默默忍受寒冷。
冷到極致便是疼,蕭夕禾知道他現在很不好受,也比平時少了幾分耐心與從容,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招惹他,最好是安安分分待著到天亮,但——
“魔尊,咱們說說話吧,轉移轉移你的注意力,不然大長一夜太難熬了。”但太無聊了,她覺得度日如今,隻能冒著作死的危險打發時間。
謝摘星聞言,抬眸看向她。
蕭夕禾討好地笑笑:“魔尊。”
謝摘星:“嗯。”
給回應了!蕭夕禾精神一震:“你平時就睡在這裡嗎?”
“嗯。”
“也沒有個床啊被子什麼的?”蕭夕禾好奇,“就這麼幹睡?”
“嗯。”
“這也太可憐了,我乾坤袋裡準備了好多東西,等明天早上我給你鋪個床吧,”蕭夕禾嘆了聲氣,四下打量一圈,“我還有個備用帳篷,但你這裡太小了,放不下,但可以用雨布搭一個,剛好周圍都是樹杈,可以綁在上面,我還能……”
“你在同情我?”謝摘星語氣不明。
蕭夕禾一頓:“嗯?”
“我長這麼大,你是第二個同情我的人。”謝摘星看向她,狹長的眼眸流光淺淺,眼角眉梢都透著一股慵懶的風流。
蕭夕禾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打量他的長相,一時間有些怔愣。
片刻後,她回過神來,一臉期待地問:“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好特別好不一樣,與外面那些隻關心你飛的高不高,卻不擔心你累不累的人完全不同?”
“嗯。”謝摘星敷衍地應了一聲。
蕭夕禾趁機提出:“那這麼特別的人,你想不想救她的命?”
“不想。”
蕭夕禾:“……”狗東西。
沉默片刻,她又想起他剛才說的話:“第一個同情你的人是誰?”
“上一任昆侖掌門。”
“上一任?他辭職了?”蕭夕禾好奇。
“他死了,”謝摘星眼尾上挑,不輕不重地看她一眼,“我殺的。”
蕭夕禾:“……”
感謝魔尊大人把天兒聊死,蕭夕禾瞬間老實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隨著黎明逐漸到來,周邊的溫度卻越來越冷,蕭夕禾凍得昏昏沉沉,強打精神把乾坤袋撿起來,然後摸出一個藥盒,打開時頓了頓,心虛地用身體擋住了,取了兩顆藥飛快闔上,重新藏進乾坤袋。
“治頭疼腦熱的低階靈藥,你吃這些做什麼?”謝摘星一眼就認出了她吃的什麼。
蕭夕禾見他沒問別的,默默松一口氣:“預防感冒。”
然後謝摘星就不說話了。
雖然他總是不接話茬,但認識久了也能多少能猜到,他會在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裝沒聽到,比如現在,他該接話卻沉默了,明顯很不正常。
蕭夕禾看向他:“有問題?”
“一個將死之人,還挺愛惜自己。”謝摘星緩緩將剛才沒說的話說出來,不帶任何語氣,卻每一個字都充滿嘲諷。
蕭夕禾:“……”她就不該多嘴問那一句。
兩個人說著話,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隨著第一縷陽光從上方小小的天空落下,謝摘星松開了抱她的手。
蕭夕禾掙扎著從他懷裡起來,剛直起身就重新跌坐在地上:“啊啊啊腿麻了……”
謝摘星扯了一下唇角,手指若有似乎地敲了兩下膝蓋:“去做飯。”
蕭夕禾不可置信:“我腿都成這樣了你隻關心……咦,不麻了。”
她愣了愣,又重新敲兩下膝蓋,一點事都沒有,先前的酸麻仿佛隻是錯覺。確定沒事後,她瞬間恢復活力,顛顛跑回去做了幾個餅子,伺候完魔尊大人便一頭鑽進帳篷。凍了一晚上,關節都是疼的,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後遺症,蕭夕禾裹緊自己的小被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覺睡到大中午,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先摸摸自己的腦袋。
很好,不熱也不疼,看來小說裡治感冒發燒的藥就是好用。蕭夕禾對這個世界的滿意度又上升一分,笑眯眯地坐起來時,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狹長的眼眸。
“啊!”蕭夕禾一臉驚恐地抱住被子,“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謝摘星回答,並看她一眼,“以你裹被子的程度而言,即便不吃藥,也不會生病。”
……你怎麼知道我裹被子了?蕭夕禾看了眼亂七八糟平鋪的鵝絨被,心裡默默嘀咕一句,這才看向他:“來做什麼?”
“該做飯了。”謝摘星提醒。
蕭夕禾:“……想吃什麼?”
謝摘星思索一瞬:“溪石斑。”
蕭夕禾捏了捏鼻梁,下床就要去抓魚,謝摘星抬步跟在她身後,慢悠悠朝溪水走去。
前段時間把大魚都抓個差不多了,隻剩下了一兩左右的小魚,但也能湊合。蕭夕禾挽起褲腿下水,彎腰盯著水面看了許久,唰地一下出手抓住一條。
“厲害。”謝摘星站在溪邊誇了一句。
“那當然……咦?”蕭夕禾驚訝一瞬,將魚丟回水裡又重抓,隻是抓上來後還是搖了搖頭。連續三五次後,她嘆了聲氣,“吃不了了,換個別的菜吧。”
“為什麼?”謝摘星瞬間不悅。
“好像是繁殖季,為免涸澤而漁,這個時候還是別抓的好。”蕭夕禾說完,自己先犯起了嘀咕。溪石斑的繁殖季一般在春夏,還得是天氣熱水溫高的時候,現在明顯天氣轉涼,怎麼突然集體進入繁殖期了?
……難道是小說裡獨有的設定?她皺了皺眉,抬頭看向謝摘星:“吃別的吧。”
謝摘星眉頭輕蹙,重新看向溪面。蕭夕禾趕緊擺擺手阻攔他的視線:“別想了,真的不行。”
她太堅持,謝摘星隻能作罷。
“這樣吧,我們去抓個兔子,我給你做蜂蜜烤兔肉。”蕭夕禾從水裡出來,“用蜂蜜烤過的兔肉滋滋冒油外焦裡嫩,比紅油的還香,你肯定會喜歡。”
謝摘星按照她的形容想象一下,總算肯放棄溪石斑了。
兩人一同去了樹林深處,仗著謝摘星在這裡關了三十年,早已熟悉了所有地形,輕易就找到一個兔子洞,可惜蕭夕禾下好籠子,守株待兔了半天,才等到一隻大肚子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