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皇上長什麼樣。”靠在趙宴平懷中,阿嬌想象道。
趙宴平也沒見過,倒是在香雲的身份揭穿時,見過宣王一面。宣王長他幾歲,鳳眸俊顏,天生貴胄的氣派,淳慶帝能生出這樣的兒子,容貌定然也是不俗,隻是年近六旬,多半已是頭發灰白,老態龍鍾。
“明日我見了,回來再跟你說。”趙宴平拍拍阿嬌肩膀,這就要睡了。
阿嬌松了口氣,自打趙宴平從荊州回來,幾乎每晚都要,她還擔心他今晚也要折騰一番呢。
一夜好眠,翌日寅中趙宴平就醒了。
阿嬌跟著他起來,等趙宴平吃完一張烙餅,阿嬌還讓他張開嘴,幫他檢查牙齒幹淨不幹淨。
翠娘在一旁看得直笑。
趙宴平提前在家裡放了一次水,這才出發了。
阿嬌與翠娘低聲感慨了一番家裡的機遇,各自回房去補覺。
因是盛夏,此時天已蒙蒙亮。
趙宴平一路大步而行,進了皇城後直接去太和殿前候著,他往裡走的時候,前後各有參加朝會的官員,一至四品的大臣都穿紅色官袍,穿青袍的正五品官員反而成了朝會上最末等之流,見到紅袍大臣經過都要低頭行禮。
趙宴平來的早,卻不是最早,太和殿的臺階下已經分文武排了一些官員。
趙宴平看到了同僚大理寺右寺寺丞鄭西河,便走過去,站在了鄭西河左側。
鄭西河四十出頭,是正經進士出身,一步步熬到的正五品。這次盧太公辭官,他上面的三個官員都升了,本來如果沒有趙宴平,他也能改認左寺寺正,偏偏卻被趙宴平這個拜了盧太公為師的宣王外戚越了過去。
趙宴平還比他年輕了十幾歲!
鄭西河實在無法心平氣和地與趙宴平相交,見了面點點頭,便目視前方,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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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平見此,徑自站好,同樣目視前方。
“哎,這不是我的乖侄女婿嗎?”
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趙宴平耳垂微動,轉過身去,果然看到了身著正四品繡虎豹補子武將官服的薛敖。
“小婿見過姑父。”趙宴平朝薛敖拱手行禮。
晨光從天邊灑過來,照得趙宴平面白如玉,劍眉星目好不風流倜儻,薛敖哼了哼,提醒他道:“升官了也不請我喝酒,有你這麼當侄女婿的嗎,還是你如今有出息了,瞧不上我這個山賊出身的姑父?”
趙宴平垂眸道不敢。
薛敖料他也不敢,拍拍趙宴平的肩膀,自作主張道:“那就明晚吧,我們一家去你們家吃席。”
趙宴平道好。
薛敖便去武將那邊站著了。
他走沒多久,永平侯也來了,同樣走到趙宴平這邊,勉勵了小輩幾句。
趙宴平自然要感謝永平侯的舉薦之恩。
等永平侯走了,趙宴平回到原位。
鄭西河瞥他一眼,越發覺得趙宴平能升得這麼快,完全是靠了各種裙帶仕途關系。
本來其他官員對趙宴平這個新面孔都沒有特別在意,當薛敖、永平侯乃至盧太公的大弟子刑部陳尚書、四弟子都察院的喬御史都過來與趙宴平打過招呼後,那些官員們突然發現,這個趙宴平委實不簡單啊!
震驚過後,眾臣不禁紛紛議論起趙宴平進京後的各種事跡。
沒過多久,宣王也來了,但宣王直接走到二皇子懷王、四皇子簡王中間去了,並沒有多看趙宴平一眼。
從趙宴平的位置,倒是能看見宣王的半邊肩膀。
趙宴平看著那肩膀,想的是妹妹,還有兩個素未謀面的外甥,可惜妹妹人在王府,除非王爺王妃邀請,趙家人都沒有資格去探望。宣王肯定不會召見他,宣王妃據說連永平侯夫人都沒請去王府做過客,更不會給趙家賞臉。
也不知道下次再見妹妹是什麼時候。
眾臣都到齊了,淳慶帝也收拾好了,高公公站在臺階之上,引眾臣入殿。
趙宴平站在倒數第三排,叩拜過後,趙宴平等淳慶帝與其他大臣議事時,微微抬眸,飛快窺視了一眼天顏。
五十七歲的淳慶帝身穿明黃色龍袍,頭發果然灰白,臉上也布滿了皺紋,除了一身帝王威嚴,與富貴家的老太爺沒什麼區別。
看過了,趙宴平繼續垂眸,默默地聽著。
他沒有什麼政事要奏,今日過來純粹是當個聽客,隻是連續站了兩個時辰,趙宴平才發現,參加朝會也是個力氣活兒,動都不能動,也不能喝水,怪不得盧太公不願再當大理寺卿了。
朝會上有百餘位官員,個子矮小的站在後頭,恐怕都看不見前面的情形,然淳慶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卻可以將一眾官員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朝會規矩確實嚴格,但真累了偷偷摸摸動動腳,此乃人之常情,隻要沒撞上淳慶帝心情不好,淳慶帝都會當做沒看見。
趙宴平鶴立雞群,又是盧太公看好的關門弟子,且已通過荊州案證明了他的本事,今日是他第一日來參加朝會,淳慶帝就特別留意了一下。趙宴平的儀表自然不俗,讓淳慶帝意外的是,這小子定力真夠強,連續站了這麼久,愣是沒動一下。
是年輕人體力好沒覺得累,還是太緊張了不敢動?
淳慶帝看了眼薛敖。
薛敖第一次參加朝會的時候,一會兒撓腦袋一會兒打哈欠一會兒腳尖點地轉悠腿,與薛敖一比,趙宴平的表現怎能不讓人贊賞?
散朝之前,淳慶帝朝高公公招招手。
高公公彎腰走了過來。
淳慶帝低聲說了幾句。
高公公便點了幾位官員去御書房外等候皇上召見,而他說的最後一個名字,便是趙宴平。
趙宴平意外地抬起頭。
淳慶帝已經離開龍椅,前往御書房了。
從御書房出來,趙宴平回了大理寺,飢腸轆轆,他先去飯堂用飯。
好歹也是五品官了,飯堂小吏給他留了一份,否則來的這麼晚,都剩不下什麼好菜了。
右寺寺丞鄭西河故意吃得慢吞吞,就是在等他,趙宴平一進來,鄭西河就朝他招手。
趙宴平便過來與他同食。
“皇上叫你去御書房,說了什麼?”鄭西河難掩羨慕地問。
趙宴平如實道:“問了問荊州案的一些細節。”
鄭西河挑眉:“沒有別的了?”
趙宴平頷首,見鄭西河沒有旁的話說,他大口吃起飯來。
鄭西河還是覺得他有所隱瞞。
然而趙宴平說的就是實話,與他這麼說,晚上與阿嬌提到此事,他也是這麼說的,隻是說的更細罷了。
阿嬌就很信他,興奮地問:“這次你看清皇上的樣子了吧?”
趙宴平笑笑,從淳慶帝戴的玉龍冠到淳慶帝穿的龍靴,凡是他注意到的,都給小妻子講了一遍。
阿嬌就特別滿足,仿佛自己也看到了那九五之尊一樣。
第一次參加朝會順順利利地結束,第二次的時候,趙家眾人都沒有那麼緊張了。
到了六月二十這日,趙宴平休沐,上午他去理國公府探望盧太公,回家吃個午飯,下午就去書房了,半晌都沒出來。
阿嬌以為大理寺有什麼緊急的案子要他處理,便沒有去打擾他,晚上要休息了,阿嬌才多嘴問了下。
趙宴平解釋道:“月底要遞給你們請诰命的折子,難得今日空闲,我琢磨琢磨該怎麼寫。”
破案他行,寫卷宗也熟練了,但這種請封的折子趙宴平從未寫過,需仔細打草稿。
阿嬌神色微變。
前陣子趙宴平剛升官時,雖然他提及升官一事神色淡淡,似乎升不升都無所謂一樣,可阿嬌感覺的到,他其實很高興。所以當趙宴平抱著她說要為她請诰命,阿嬌才沒有掃他的興。
但……
“你給娘請吧,我就算了。”阿嬌垂著眼道,“我以前聽繡鋪裡的女客提起過,诰命夫人不是誰想當都能當的,除了丈夫兒子有出息,女子本身也要德才兼備,至少也要替家裡傳宗接代,我,我這樣的,你請了皇上也不會批,就算批了,言官也會反對。”
趙宴平這才知道她的腦袋瓜裡都在想什麼。
他壓住阿嬌,正視她浮起一層水霧的眼睛道:“你若不能封诰命,那些官員夫人也沒幾個能封的,你不必胡思亂想,且等著瞧,我定能請了這個诰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