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嬌娘春閨》, 本章共3128字, 更新于: 2024-11-12 15:30:36

  趙宴平默默看了那銀子片刻,然後蓋上蓋子,視線投向母親、妹妹那邊。


  沈櫻的匣子裡是手帕、絹花,與秋月一樣。


  柳氏的匣子裡除了手帕絹花,還多了一對兒翡翠镯子、十兩銀子。其實信與繡活兒都是阿嬌提前寫好的,那時阿嬌是抱著自己離開的主意,她需要銀子,沒想將柳氏給的見面禮镯子以及趙家的十兩聘金留下,今日姑母來接她,阿嬌不是那麼急需銀子,便臨時將這些東西放進了匣子。


  “都是給她的,她何必這麼客氣。”柳氏摸摸那對兒镯子,低聲感慨道。


  沈櫻擔心地看向兄長:“大哥,阿嬌都跟你說了什麼?”


  趙宴平不欲多說,信收進懷中,將匣子推向母親那邊,正要讓母親收了裡面的銀子,趙宴平突然注意到擺在桌子上的文房四寶,那是孟氏要他寫放妾書時,他讓翠娘拿出來的。


  趙家隻有這一套砚墨,拿出來後一直擺在外面還沒有人想起來收,阿嬌這些信是怎麼寫出來的?


  腦海裡浮現剛剛看過的信紙,趙宴平重新拿出來,仔細一看,發現墨痕幹涸的情況,絕非今日所留。


  “翠娘,她上車之前,與你說了什麼?”


  翠娘坐在南門門口哭呢,小娘子寫的信秋月念給她聽了,說了好多讓她掉眼淚的話,小娘子還留了五兩銀子給她,算作以後她嫁人時小娘子送她的添喜。


  官爺問話,翠娘抹了好一會兒眼睛,才有力氣回想分別時的情況。


  “官爺,小娘子說你不知何時才會娶妻,讓我照顧好你……官爺,你別聽我哥胡說,小娘子真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她去京城也該高高興興地去,何必哭得那麼傷心,一定是姑太太非要帶她走的,你還不攔著,說放人就放人。”


  趙宴平垂著眼,手裡的信紙越攥越緊。


  孟氏沒有強迫阿嬌,是她自己願意去京城的,可她不是臨時起意想走,而是早就有了去意。


  從老太太下葬他回來那日起,她對他就沒有那麼親近了,不主動看他,也不與他說話。


  趙宴平耽誤了幾日時間,才隱隱猜到她可能聽見了他給老太太的承諾,可惜天意弄人,孟氏在他解釋之前,來接她了。孟氏一來,他亂了心緒,竟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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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如果真是翠娘說的這樣,你現在去追小嫂,應該還來得及。”沈櫻焦急地道。


  趙宴平看向門外。


  追去了,又能說什麼?


  她是孤女的時候他不解釋他從未想過要打發她走,現在她有了做將軍夫人的姑母給她撐腰,身份高了,他再去解釋,便是她信,趙宴平也開不了口。


  最初趙宴平就知道,他一個粗人,不該委屈她那樣的好女子。


  他也說過,如果有機會,會給她物色一個合適的人選。


  現在阿嬌有了真心疼她的姑母,身份尊貴的姑母,應不會再愁嫁。


  “就這樣吧,以後不必再提此事。”


第87章


  四月好時節, 官船沿著運河平穩地向北行去,天藍水清,岸邊芳草萋萋。


  “表姐你看, 前面就是通州, 等到了碼頭,咱們下船, 再坐一個時辰馬車,就能到家了!”


  清晨一早,阿嬌帶著表妹薛寧走出船篷透氣,薛寧四處看看, 突然指著前方道。


  阿嬌隻看到碧藍的天空, 清澈的河水,視線所及, 仍是一片河水、曠野, 並未見城池碼頭。


  “寧寧怎麼知道前面就是通州?”阿嬌疑惑地問。


  薛寧嘿嘿一笑,指著斜對岸岸邊的一棵歪脖子柳樹道:“我們過來時, 離開通州不久就看到這棵樹了, 現在咱們回來, 看到它, 豈不是說明通州不遠了?”


  阿嬌驚訝道:“寧寧記性可真好。”


  薛寧高興地笑:“終於回來了, 我好想爹爹, 表姐你不知道, 我剛出生爹爹就去參軍了, 好不容易才跟爹爹團聚,娘又帶著我們去江南給外公他們磕頭, 分開這麼久,不知道爹爹有沒有忘了我長什麼樣。”


  “放心吧, 你爹爹忘了誰也不會忘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孟氏挑簾出來,笑著對女兒道,身邊跟著九歲的薛琰。


  “姑母也來了。”阿嬌朝母子倆笑道。


  孟氏點頭,走到姐妹倆中間,發現果然到了通州地段,孟氏也頓覺精神一振。


  兒女們去一側玩了,孟氏偏頭看侄女,見一路行來,侄女臉上已經沒了剛離開趙家時的鬱鬱寡歡,孟氏欣慰道:“過去的都過去了,阿嬌以後不用再想,等咱們回了將軍府,姑母先請良醫替你調理身體,身子養好了,姑母再給你找個好郎君。”


  阿嬌知道姑母是好意,在所有長輩眼中,女兒嫁的好才會過得好,老姑娘隻會讓人嘲笑同情。


  “再說吧,反正我已經十八了,也嫁過,再嫁不急。”阿嬌笑笑道,一副不抗拒但也不憂慮的模樣。


  孟氏愛憐地拍了拍侄女的手。


  快到晌午的時候,官船行進了通州碼頭,但來往船隻太多,孟氏這艘船還要排隊等候靠岸。


  “爹爹!”湊在窗戶前的薛寧突然大叫一聲,激動地朝外面揮手。


  阿嬌一聽那位當過山匪頭子的姑父來了,突然緊張起來,姑母把姑父說得那麼聽她的話,是真的嗎?


  坐在表妹身邊,阿嬌忐忑地從表妹與窗稜中間的縫隙往外望去,就見碼頭上站了好多來接人的百姓,擠在最前面的一行百姓當中,有一身形雄偉的四旬男子正朝這邊望來,然後也跟薛寧似的,一邊揮手,一邊喊寧寧。


  這肯定就是她的大將軍姑父了。


  不知道是晌午的陽光太燦爛,還是姑父見到表妹笑得太燦爛,阿嬌認出姑父的第一眼,竟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反而覺得姑父敦厚淳樸,一看就不像惡人,隻是姑父笑容太大,距離又遠,阿嬌光看到姑父大張的嘴與牙了,具體模樣分辨不清,不醜就是了。


  旁邊一艘船行過來,擋住了雙方的視線。


  薛寧急著出去見爹爹,孟氏按住女兒,皺眉教訓道:“我說過多少次了,進了京城就要守京城的規矩,不可再像在鄉下時一樣胡鬧,看看你哥哥、表姐是怎麼做的。”


  以前的日子充滿了不確定性,孟氏最先教導一雙兒女要堅強自立,規矩禮儀上並沒有太注重,現在丈夫立功封了官,家裡以後來往的也都是官宦人家,孟氏便也該換一套教養子女的方法。


  “就娘規矩多,爹爹都不管我。”薛寧嘟著嘴道。


  孟氏板著臉道:“你爹爹也是我管出來的,否則哪會有今日的出息,你最好給我聽話。”


  薛寧小臉上全是不高興,卻也乖乖坐下了。


  官船終於靠岸,孟氏幫阿嬌、女兒戴好帷帽,自己也戴上,這才領著孩子們走了出去。


  薛敖巴巴地站在岸上,盼媳婦盼女兒,結果隻盼出來三道戴帷帽的身影,隻有兒子露著臉。


  “爹爹!”薛寧一頭撲了過來。


  薛敖大手一撈就將女兒抱了起來,對著白色的帷帽連親三口。


  “都多大了,你還親,不許再親!”孟氏低聲反對道。


  薛敖豈止想親女兒,他還想親自己的觀音媳婦,隻是周圍人太多,實在不好下手。


  “就你規矩多,還真成大家閨秀了?”薛敖笑容痞氣地調戲道。


  孟氏瞪他:“孩子們在呢,你正經點。”


  薛敖摸摸兒子的頭,收起痞笑,目光從媳婦的帷帽上移開,落到了阿嬌身上。


  孟氏牽著阿嬌走到身前,給阿嬌介紹道:“他就是你姑父,泥腿子一個,讀書不多不懂規矩……”


  “哪有你這麼說自己的丈夫的?”薛敖打斷孟氏,徑自對阿嬌笑道:“阿嬌是吧,我是你姑父,你放心,你姑母對你有多好,姑父對你隻會更好,往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安心在咱們家住著,姑父把你當女兒養。”


  他五官俊朗,笑的時候燦爛,不笑的時候仿佛也在笑,實在是很可親的一個人,阿嬌與官爺在一起住了一年半,面對官爺都不如面對這位新姑父自在。


  “阿嬌見過姑父,以後要給姑父添麻煩了。”阿嬌屈膝行禮道。


  薛敖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吸口氣道:“你們還真像親姑侄,瞧瞧這大家閨秀的做派,好了,家裡飯菜都做好了,咱們趕緊上車吧。”


  他一手抱著女兒,一手牽著兒子,轉身在前面帶路。


  阿嬌扶著姑母,笑著跟上。


  薛敖的將軍府是皇上御賜的,三進的宅子,帶兩個跨院。孟氏帶阿嬌啟程之前,提前寫了封信給薛敖,薛敖早已讓人收拾好了一個跨院,專門給阿嬌住,還給阿嬌買了兩個大丫鬟、兩個小丫鬟。


  一家人回了府,先坐在一起吃飯,吃完飯孟氏再陪阿嬌去跨院認丫鬟。


  “姑母太破費了,我用一個丫鬟就夠了。”看著跪在面前的四個丫鬟,阿嬌對姑母道。


  孟氏牽著阿嬌進屋,低聲嘆道:“阿嬌你別跟姑母見外,說實話,要不是姑母以前連累了你爹你娘,以你爹的才情抱負,現在官職未必比你姑父差,你天生官家小姐的命,隻是命苦耽擱了那麼多年,現在姑母隻是讓你過上該過的日子而已。”


  阿嬌急道:“您別這麼說,我爹我娘從未怪過您。”


  孟氏感慨道:“為何不怪?因為咱們是一家人,所以姑母給你什麼,你安心收下就是,別想那麼多。”


  阿嬌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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