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剎那,阿嬌冒出了各種念頭。
“阿嬌,你想什麼呢?”粉裙丫鬟阿竺忽然推了推她的胳膊。
阿嬌反應過來,假作為難地道:“攢錢哪有那麼容易,我們家官爺每月賺的也不多。”
阿竺笑道:“我就是隨便說說,讓你別把雞蛋都裝在趙捕頭身上。”
阿嬌笑了笑,錢要賺,官爺她也要,能要多久是多久,誰讓官爺那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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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
今日韓知府主要是聽九個知縣匯報各縣的訴訟審理情況。
九個知縣,隻有武安縣的謝郢帶了縣衙裡的捕頭過來,涉及到一些斷案細節,謝郢便把機會讓給趙宴平,由趙宴平親口向韓知府解釋。
韓知府見趙宴平年紀輕輕、沉穩肅穆且洞若觀火,十分贊賞,心裡也動了幾分將趙宴平挖到府城的念頭,因為府城裡也經常出一些沒有頭緒的案子,他身邊的那個捕頭功夫不錯,頭腦卻不及趙宴平。
不過,謝郢不是尋常寒門出身的知縣,看謝郢如此器重趙宴平,這時候就開始替趙宴平造勢了,似有將趙宴平帶回京城,替永平侯府效力之意。
韓知府可不敢與永平侯府搶人。
“趙捕頭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本事,後生可畏啊,好好跟著你們大人學,多替百姓效力。”
武安縣的案件陳述完了,韓知府誇了謝郢,也誇了趙宴平一句。
趙宴平拜謝。
其他縣的知縣繼續匯報屬地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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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個知縣剛剛開始,府衙外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鳴冤聲。
韓知府暫時中止論證,匆匆去升堂了。
謝郢等人隻好坐在公堂等候,兩邊院子離得有些遠,隱約聽到一些喧哗,卻聽不真切。
韓知府今日遇到的這個案子有些棘手,案情聽起來簡單,被告卻是府城首富何寅的次子何兆豐。
何兆豐是府城有名的花花公子,花到街頭玩耍的幾歲女童都知道他,罵別的女童時能說出“你再欺負我,以後就去給何二爺當小妾”的話來。成年百姓就更熟悉何兆豐的大名了,黃花閨女他喜歡,別人家的媳婦他也愛偷,連道觀裡的女道士也有跟他不清不楚的。
何寅被這個兒子折磨的都快瘋了,可是兒子不聽話,又不能真的打死,時間一長,何寅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旦何兆豐闖禍,何寅盡量都花銀子替兒子善後。
然而今日這事,怕是難以善了。
原告是個賣酒的小商販,名叫範成,範成容貌尋常,卻娶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妻子孟氏。
昨日範成與發小約好去發小家中吃席,晚上也在發小家裡住了,今早範成醉醺醺地走不動路,發小扶著他回了範家,推開門竟發現何兆豐躺在床上,身邊躺著赤裸裸的孟氏,然而孟氏一動不動,身子早涼了。
範成便與發小一起將一身酒氣的何兆豐綁到府衙,狀告何兆豐酒後潛入範家,逼迫孟氏就範不成,便對孟氏先殺後奸!
何兆豐拒不承認,可他躺在範家是真,他風流的名聲早傳遍了整座府城,就連聞訊趕來的首富老爺何寅都無法相信兒子,已經動了塞範成一筆銀子消災的念頭。
韓知府內心是站在範成這邊的,認為何兆豐確實殺了人,但何兆豐咬定他沒做過,韓知府一拍驚堂木,派府衙的捕頭帶人去範家調查情況。想到府衙裡還有個趙宴平,韓知府心中一動,派人去請趙宴平過來,讓趙宴平也去範家走一趟。
韓知府想,多個人搜查,肯定能定死了何兆豐的罪。
第30章
府城的捕頭叫鮑青山, 三十五六的年紀,身材魁梧與趙宴平差不多高,一臉正氣。
鮑青山更擅長抓賊, 隻要知府大人判定誰誰有罪, 便是那罪人藏到地底下,鮑青山也能掘地三尺將人挖出來, 但如韓知府所遺憾的那樣,鮑青山對於破案少了幾分機敏。今早韓知府與諸位知縣討論案子時鮑青山也在場,對於趙宴平,鮑青山是佩服的,所以韓知府安排趙宴平隨他一起來範家,鮑青山並無任何不滿,反而在路上將案情重新給趙宴平梳理了一遍。
兩人在前面走,捕快們押著原告範成、他的發小魯六以及被告何兆豐走在後面。
範成、魯六都穿著布衣, 何兆豐乃富家少爺, 平時都衣冠楚楚風流倜儻, 今日還在睡夢中就被範、魯二人抓起來,不由分說地用繩子綁到了衙門, 何兆豐身上隻穿了一身白綢中衣,長發凌亂,被街頭看熱鬧的百姓們指指點點。
何兆豐根本不在乎那些百姓,鮑青山闡述他的案子時, 何兆豐先是耐心地聽著,等鮑青山說完, 何兆豐才替自己辯解道:“鮑捕頭,我是什麼人你該清楚,我何兆豐想要什麼女人沒有, 會稀罕逼迫孟氏?實不相瞞,我與孟氏早在一起了,每次範成夜不歸宿,她便會在窗戶上貼一片蝴蝶剪紙,我收到暗示便過來與她私會……”
“你閉嘴!我媳婦喜歡剪紙,跟你有什麼關系,你竟然汙蔑她勾引你,你是欺負她死了沒法反駁你是不是!你這個畜生!”原告範成紅著眼睛破口大罵,他嗓子大,百姓們聽了,再聯想到何兆豐的名聲,不禁也跟著罵了起來。
何兆豐皺著眉頭,條理清晰地反駁道:“我是傻子嗎,我若真殺了她,為何不得手後馬上溜了,還躺在那裡等你回來抓人?”
鮑青山回頭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話有點道理。
範成一邊罵一邊哭:“你還有臉說,我是賣酒的,屋裡就擺著酒,我回來時發現桌子上放著一壇酒,空了一大半,一定是你想灌醉我媳婦,灌醉不成再痛下殺手!”
範成的發小魯六憤怒道:“對,姓何的你不用狡辯,範成家的酒我最熟悉,你這一身酒味兒都是他家的,你敢說你沒喝?”
何兆豐:“那是孟氏主動端給我……”
範成突然掙開押著他的捕快,跑過去要毆打範成:“你還誣蔑她!她若真與你通奸,為何會死在你手裡?”
範成自然沒打成何兆豐,被捕快們分開了。
鮑青山聽得腦殼疼,讓捕快們堵住三人的嘴,基本情況他們都了解了,不必再聽三人聒噪,等會兒到了範家,自有證據。
範家到了。
家裡出了命案,範成發現孟氏死了時哀嚎大哭,引得左右鄰居都出來了,範成與魯六扭何兆豐去衙門前鎖了門,再託鄰居盯著家裡,免得何家派人來壞了證據。
鮑青山與趙宴平進門之前,特意盤問過守在前後門的街坊,人很多,異口同聲地保證沒有人進去過。
趙宴平低聲對鮑青山說了幾句。
鮑青山便吩咐道:“仵作跟我們進去,其他人都在這裡等著。”
安排妥當,鮑青山一馬當先地進了範家,趙宴平走在他後面,默默地觀察院子裡的情況。
內室到了,鮑青山推開門,隻見床上躺著一個女子,蓋著被子,眼睛閉著仿佛安睡,容貌美豔,隻是臉色灰白。地上一片狼藉,有過爭鬥的痕跡,應是範成、魯六捆綁何兆豐時造成的,桌子上擺著一壇酒、一個小酒碗,地上還翻著一隻,兩個酒碗都是青瓷,很是精致。
仵作去檢查孟氏的情況了。
鮑青山在屋裡轉了一圈,發現床底下擺著至少十幾壇酒,他隨手拿出一壇,掀開蓋子聞了聞,酒香撲鼻,再去聞聞桌上那壇喝過的,一樣的酒香。
見趙宴平一直站在那裡動都沒動過,鮑青山拎著酒壇走過來,讓趙宴平聞:“確實是好酒,何兆豐貪酒吃醉,忘了自己殺了人,也就忘了跑,如此也說得過去。”
趙宴平不置可否,聞了聞兩壇酒,酒香並不差別。
等了一刻鍾,仵作替孟氏蓋上被子,走過來對二人道:“孟氏昨晚與人交合過,手段比較粗魯,有擦傷。她是窒息而死,口鼻中都有枕頭上的線頭,應該是犯人用枕頭捂死的。這些是從她私處發現的陰毛,與她的不同,應是犯人所留。”
鮑青山嫌惡心,沒有多看,大聲吆喝捕快將範成、何兆豐都押到西屋,扒了褲子讓仵作對比毛發。
仵作剛要去,趙宴平突然道:“煩請您檢查檢查,這酒裡可有迷藥。”
這個好說,仵作將手指探進酒裡,沾了點酒品嘗過後,確認沒有。
趙宴平再問:“如果檢查何兆豐現在的尿液,能確定他昨晚是否服用過迷藥?”
鮑青山驚訝道:“趙兄懷疑何兆豐是被人陷害的?”
趙宴平神色凝重地道:“隻是覺得此案有蹊蹺。”
仵作搖頭道:“迷藥不是毒,除非口中有殘留藥粉,否則光憑尿液,無法判定何二爺究竟是因為醉酒才睡得那麼沉,還是因為用了迷藥。”
鮑青山嘀咕道:“哪來的迷藥,他一身酒氣,肯定是喝酒醉的,這壇子裡又沒有藥。”
趙宴平還是託仵作也檢查一遍何兆豐的嘴。
仵作去西屋做事了,趙宴平沿著室內走了一圈,來到了床邊。
鮑青山伸手將孟氏身上的布掀開了。
孟氏身上沒有衣物,那年輕美好又雪白的身子,看得鮑青山喉頭一滾。
趙宴平以前也見過女屍,臉上並無異樣,隻把孟氏當成一個受害人,但見她肩膀、脖子上膚色勻稱,並無任何被粗暴對待過的痕跡。趙宴平託起孟氏的手,發現她指甲裡有些少量的皮肉,視線再回到孟氏的臉上,她的臉色灰白,嘴唇上抹了胭脂,但胭脂斑駁,並不均勻。
趙宴平突然轉身,去了西屋。
仵作正蹲在何兆豐的面前,仔細對比毛發。
何兆豐從來沒有這麼屈辱過,見到趙宴平,何兆豐繃著臉道:“你也是捕頭?鮑青山那蠢貨我是不指望了,你若能還我清白,我保證會重金相贈。”
範成聞言,對著窗戶大叫起來:“大家都聽一聽,何兆豐想用銀子賄賂姓趙的捕頭!”
何兆豐氣得鼻子都快歪了!
趙宴平抓起一團布,塞回範成的口中,然後冷著臉對何兆豐道:“把衣服都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