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道:“燕燕,你是故意的。”
她漸漸地聽不清楚那隻魔在說些什麼了,人像是在雲端,意識飛得很遠,好像是在一片深海裡沉浮,隨時會被巨浪給打翻。
對於修士而言,這種靈魂上的觸碰和交融,就像是真正的融為了一體,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所思所想。
許久之後,她趴在他的身上,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抬起來。
她感覺到他睜開了眼,似乎要湊過來,她心有戚戚,立馬說:“不來了燕燕,天都快亮了!”
那隻魔似乎笑了一聲,答應她:“不來了。”
大魔頭說話算話,他真的不打算和她再來一次了。
他託住了她下滑的身體,可是看她的眼神卻漸漸發生了變化。
氣氛漸漸地變得古怪了起來,有點像是那次在水潭裡他醒過來之時——那隻邪魔的樣子,似乎在忍耐什麼,當時他魔氣暴動,整隻魔看上去攻擊性極強,暴虐無比,眼神卻是仿佛連神魂交融都無法滿足的貪婪。
現在他的眼神也是那樣的侵略性極強。
漂亮的魔,喉結滾了滾。
他移開了視線,看向了窗外,輕聲說:“歲歲,下雨了。”
大魔頭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她不解地看著他,就被他放在了床邊的案幾上。
她剛剛想要說些什麼,就對上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他說:“我想親你。”
隻聽撕拉一聲,緊接著這隻魔就吻了上來。
魔想:還不夠,僅僅是神魂上的契合,哪裡足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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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前也這樣吻過她,所以她隻是微微偏頭,悶悶地唔了一聲,她如今身上的傷疤都消失了,沒有了上一次火辣辣的疼痛,感官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他的呼吸滾燙,可是這一次,他並沒有和上次那樣停下來。
她感覺到了危險,睜開了眼睛。
可是隻聽見撕拉一聲。
她驚慌地發現——
這隻魔鑽進了她的裙底。
他的身材比人族高大許多,於是她在他面前,就顯得很嬌小。
就算是蹲下,存在感還是很強。
那隻魔還朝她露出了一個很惡劣的笑意,殘缺的魔角還歪了歪,這讓這隻魔族,顯得十分兇殘——
她起身要動作,就被他按住了。
頂著兩隻魔角的魔族,漂亮的丹鳳眼眯起,眼角一抹緋紅,邪氣又有種說不出來的旖旎,喉結還滾了滾,一副很餓的樣子,果斷地按住了她。就這麼直接鑽了裙底。
她唔了一聲,死死抓住了床沿。
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雨覆蓋了整座玉劍城,屋裡最後一盞燈也熄滅了。她死死咬住了被角,可是還是忍不住溢出來了一聲半句。手指用力到發白,像是溺水的魚。屋外風聲呼嘯,大雨傾盆,砸得樹枝哗啦啦地響,這樣大的暴雨聲裡,一切聲音都會被掩蓋,不管是破碎的呼吸聲,還是氣息不穩的罵聲。
——似乎能夠聽見一兩句罵什麼瘋狗。然而緊接著雷聲轟隆,雨聲更加密集,就再也聽不見什麼了。
第61章 玉劍山行四
暴雨將歇, 天外放晴,清晨的一兩聲清脆的鳥鳴,打破了一片寂靜。
她說:“下流。”
那隻魔忍不住悶笑出聲。
她說:“無恥。”
那隻魔笑得更加大聲了, 笑得肚子疼,腦袋還要抵著她。
“……”
她把枕頭丟在他的身上, 自己起身去沐浴了。
那隻魔跟了上來, 她腳步一頓,瞪他一眼, 把木門給狠狠一關。
一轉頭,她就在房梁上看見了一隻靠在那兒抱臂好整以暇看著她的魔頭, 那隻魔若無其事地抬頭摸房頂:“本座看看這屋頂漏不漏水。”
歲:“……”
為什麼狸花明明挺喜歡那條大狗狗的, 還要一爪子把它拍飛?
因為, 狗是貓的一生之敵。
被趕出門去的魔魔頭非但不生氣,還嘴角上揚。
聽著水聲,這隻魔從屋頂上抓下來了守大門的小眼睛,微笑著愛撫了一下小眼睛的腦瓜。
小眼睛渾身一個激靈, 要不是蛟蛇沒有毛,它肯定要炸毛了。
魔頭心情很好地瞥它一眼:調皮。
小眼睛十分驚恐。
簡直比前段時間看見精神不太正常的魔神還要害怕,它立馬掙扎著從主人的手裡爬走。
這段時間, 因為血祭,這隻魔看起來脾氣特別差,精神狀態還十分不穩定,結果今天一改陰沉, 突然間陽光明媚起來,心情好到近乎詭異。
看見朝照月, 還自然地打招呼:“早, 大哥。”
朝照月:??誰是你大哥?
朝照月一開始的確看不順眼那隻盯上他妹妹的魔頭——但自從在飛霜谷見證過他們兩個分開後, 妹妹失魂落魄的樣子後,朝照月就開始說服自己接受了。
他很少見到冷靜的歲歲這幅樣子,她小時候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長大後性格更是沉靜,他從未見過她情感外露。
朝照月無奈地想:隻要她喜歡、她開心就好。
然而,朝照月見過太多因為情愛而走入絕路的人,有了夙流雲和朝小塗的前車之鑑,朝照月很有警惕心。
直到他發現,滿腦子情情愛愛,不怎麼清醒的好像是那個魔頭。
朝照月:白擔心了。
他很怕妹妹一戀愛就變成朝小塗那種尋死覓活的樣子,那樣他會忍不住和那隻魔拼命。
直到他發現,尋死覓活裝病心痛欲死的,還是那個魔頭。
朝照月:……
朝照月徹底放心了。
隻要被禍害的不是他妹妹,他妹妹禍害誰他都鼓掌支持。
他吃早飯的時候沒看見那魔頭,問了她一句:“歲歲,你那沒過門的媳婦呢?”
朝今歲:“……”
沒過門的小媳婦,回到了那座血祭的大山之上。
一場山火被暴雨澆滅,整座山上都隻剩下了一片焦黑。
大魔頭一抬手,就把那些魔神神像給毀掉了。
他抬起腳,走到了那已經化為灰燼的血祭祭臺之上,靴子將灰燼碾開,表情變得很陰沉。他雖然的確利用了血祭之事,但是並不代表著他就容許別人想要利用他去傷害他的心上人。
祭臺之上,出現了明顯的紋路,連成了神秘而詭譎的文字。
他閉眼感受了一下這陣法的紋路,追蹤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氣息,雖然藏得很好,幾乎隱匿在血氣中間。
大魔頭回到了院子裡,找到了她,“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想要祭神,還想要不留下任何痕跡,那是痴人說夢!
他們一路追蹤那絲隱匿的氣息,來到了袁家一處隱秘的別院裡。
朝今歲第一眼就看見了袁鳳年,然後就是一處牌位。
牌位上有一行字:至聖先師天道。
那魔頭果然大怒,抬腳就把驚慌失措站起來的袁鳳年給踹翻了:
“她活得好好的,你給她立什麼牌位?”
袁鳳年看見了那魔角,頓時噤了聲,渾身抖得和篩糠似的——
昨夜血祭,無一活口!
袁鳳年猜到朝太初肯定是把事情給辦砸了,於是一聽見這個消息,就匆匆來到了別院。誰知道他那麼倒霉,大早上就碰見了這煞星!
朝今歲見過袁鳳年,他是盟主袁驚天的弟弟,比起兄長,就顯得格外不起眼,恐怕他就是那個朝太初的內應了,她卻沒有搭理此人,而是走了上去,來到了那座牌位面前仔細打量著。
不,這個牌位顯然不是她的。
這牌位已經很有歷史的厚重感了,至少是幾百年前、甚至千年前的舊物了。
是了,在她之前,難道就沒有天道了麼?
在看見了那塊牌位後,燕雪衣的眸子就慢慢地變成了金色,再睜眼,就是一雙赤金色的瞳孔。
魔神來到了這塊牌位面前:“是上一個天道。”
袁鳳年:知道不是她的牌位,你還踹我
那眼神太幽怨存在感太強,魔神轉頭,終於注意到了這裡還有一個人。
他赤金色的瞳孔裡一片漠然,袁鳳年幾乎是立刻就想要逃跑,結果跑到一半,叫都沒叫一聲,就直接被一巴掌拍死了。
別院裡恢復了安靜。
朝今歲仔細看了看那牌位,問道,“燕燕,你當魔神的時候,認識上一個天道麼?”
魔神沒有糾正她的叫法,幹淨利落道:“不認識。”
“他應當是萬年之內誕生,吾這萬年都在轉世。”
魔神和她講起了很久遠之前的事:
“遠古時期眾神隕落,是因為神明的數量太多,搶佔了天地間的生機,包括天道在內,眾神都選擇了消散在天地間,化為了生機和靈氣,滋養天地。”
“吾則離開了神位,進入輪回。”
此後,人魔兩族陷入過一段長時間的混戰,一直到從人族當中誕生了新的天道才恢復平衡。但是,新的天道誕生,已經是近萬年的事了,當時魔神早就步入輪回,自然也就不認識這位天道了。
但魔神本能地產生了一種極大的厭惡感,那種巨大的厭惡感讓他狠狠地蹙起了眉頭。
朝今歲從未見過作為魔神的燕燕露出這種表情的:“怎麼了?”
魔神赤金色的眸子盯著那牌位上的幾個字,面無表情:
“看到這幾個字,有點想吐。”
歲:……
魔神:“不用血祭,也很想掐死它。”
魔神說了句實話:“如果你是它,可能一出生吾就會把你給掐死了。”
歲:……
還挺誠實的。
她問道:“燕燕,你知道天道什麼情況下會死麼?”
想到她也是天道,昨夜還差點掐死她,魔神下意識撇清幹系:“不是吾打死的。”
單純的神,完全不知道這樣說顯得很可疑。
朝今歲看了他好幾眼,但是想到魔神不擅長撒謊,才把他排除了嫌疑。
她陷入了沉思:她倒是不懷疑新天道誕生的預言的真實性,因為魔神本尊第一眼見到她都認出來了她是天道,可見這事不假。
可新的天道誕生,不就意味著舊的天道應該隕落了麼,眼前的情況,又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個舊天道還活著,那朝太初的血祭之法是怎麼來的就可以解釋了,還有當年的那兩個預言,也就有了罪魁禍首。
朝今歲不由得冷笑道:“朝太初還真的是蠢得可以。”
如果對方真的是上一個還沒有消亡的天道,他當初的那個預言,豈不就是一個明晃晃的誘餌?偏偏朝太初就這麼義無反顧地咬住了魚鉤。
魔神贊同附和:“蠢。”
魔神的情商極其之低,昨夜被嚇走後,今日就長了記性,從高情商的燕燕身上學會了如何附和和捧哏。
“那這座牌位怎麼辦?”
魔神的確很討厭這個天道,那座牌位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於是神隨手一丟,精準命中了院子裡的一個茅坑。
他們離開的時候,魔神丟了一把業火,把這處空蕩蕩的宅子給燒了個幹幹淨淨,主要是燒幹淨了那討厭的氣息。
朝今歲知道了舊天道的存在,竟然出奇地冷靜了下來,甚至於自從步入了玉劍山後,就隱約的不安也消失了。
她不怕遇見強大的對手,她更討厭未知。
她隱約地意識到:天地間,大概隻能留下一個天道。
她知道魔神知道許多,於是在回去的路上,就想聽魔神講講遠古時期天道和眾神的往事。
魔神,一個路過的狗都要扇兩巴掌的冷漠神,他看上去會是那種可以和其他的神交流做神的心得,交流同僚感情的神麼?
不,他會用那種看蝼蟻的眼神瞥你一眼,然後把你一巴掌拍死。
朝今歲雖然猜到了燕燕在當魔神的時候人緣很差,畢竟燕燕在魔族的時候就很暴躁,嘴一張,整個萬魔窟的魔都想要來毆打他,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他做神的時候,竟然這麼孤僻。
魔神還是記得遠古時期的天道的,那個天道就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