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太初的聲音嘶啞:“您能不能,再給我一些修為?”
那縷青煙問:
“你想要入化神?”
“化神的九九雷劫,你能扛下幾回?”
“你怕什麼?我不是留給你了一道保命符,屆時躲進護宗大陣不就行了?”
朝太初:“可是,可是那魔神似乎對她……我總覺得不對勁!”
那縷青煙仿佛想起了什麼很久遠的事,停頓了很久。
許久之後,青煙嘲諷道:
“你以為,遠古的神都死光了,為什麼魔神還活著?”
“因為他本來就是作為滅世武器留存於世的神。”
殘暴,嗜殺,平等地覺得每一個人都該死。
朝太初抖了一下:“那豈不是喚醒他,就是、就是……”
那一縷青煙柔和道:“你還有功夫操心這天地?你且保住你的小命才是。”
朝太初:“可是我看見了魔神給她遞帕子。”
青煙:“帕子有毒?”
朝太初:“有香水。”
Advertisement
青煙:“……”
“一派胡言!”
在漫天諸神裡面,魔神的殘暴廣為流傳。舊天道甚至還親眼見過萬年前的魔神,魔神對待天道,可謂是厭惡至極!
親生經歷過那種厭惡的舊天道冷笑道:
“一定是血祭還沒發揮最佳的效果!不要一個一個來了,那樣太慢了,今夜直接一起,看看能不能徹底喚醒魔神!”
朝太初沉默以對。
那縷青煙的聲音重新變得很悠遠:
“放心,新天道弑父證道,隻要你不死,她怎麼證道?我會保住你的命的。”
青煙消散了。
朝太初匆匆地步入了夜色當中。
是夜,小院裡歡聲笑語,十分熱鬧。
息壤今日全部進入了下一場,排名在結束之時,已經入圍了前八!
他們人不多,全靠淘汰的人多,一個人計兩分,光是朝今歲一個人,就給息壤刷了二百多分。
別人是一個個挑戰,她一次性挑十幾個,積分刷刷地漲。
朝照月吃晚飯的時候還很鬱悶:
“我也想讓他們一起上,不知道是哪個兔崽子傳了出去,說是息壤宗這是專門在第一關刷分的,不要上去送人頭。”
所以後來,朝照月等了半天,半個鳥人都沒有。
這讓他扼腕不已。
話音落下,大家一齊笑了起來。
朝今歲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之時,笑容卻漸漸地消失了。
她看見了走過來抱住她蹭蹭的大魔頭,突然間有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總覺得,魔神和燕燕,似乎在利用血祭這件事,正在完成一種很微妙的融合。
朝今歲並不是很擔心玉劍大會,她在擔心燕燕。
朝今歲說:“燕燕,你最近用魔氣用得太頻繁,下一次暴動是不是很快就要來了?”
燕雪衣眯起了鳳眼,他懶洋洋道:“屆時我們找個地方避開人群便是。”
歲:“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她雖然知道他不會想要殺掉她,可是任由血祭繼續下去,太被動了。
歲:“你要不答應他們試試?”
歲:“假裝在祭壇上蘇醒,同意去殺掉我。”
大魔頭警惕道:“本座不會殺你,死都不會殺你。”
他懷疑她在試探他,語氣十分義正詞嚴。
朝今歲:“假裝,放長線,釣大魚。”
大魔頭蹙眉,“可本座裝不出來對你深惡痛絕。”
這隻魔的演技極差,讓他裝,不如讓他一巴掌把人拍死來得比較快。
朝今歲:“還記得無涯麼?”
魔尊立馬變臉,臉都黑了。
歲:“對,就是這個表情。”
歲:“說天道的時候,就把天道想象成無涯。”
於是,魔尊的演技,突然間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這天夜裡,等到她進入識海練劍去後,燕雪衣坐在了她的面前,等待著血祭的降臨。
其實朝今歲的感覺非常準確,她並沒有猜錯,燕雪衣的確是在利用這個機會。
布下這個局的人,利用的是魔神的“本能”,血祭時魔神充滿殺欲的狀態,會有些接近魔神歸位後時的模樣。
與其說這是被迫入局,不如說,魔神和“燕燕”,在做一次演練。
回歸魔神之位是不可更改的未來。
魔神和燕雪衣都清楚——
斬七情六欲是真的、也是必然的。
但是燕雪衣在試著,給自己留下一個深深的烙印。
他並不希望作為魔神的自己徹底遺忘、徹底拋棄屬於“燕燕”的一切,活成無欲無求的神,永遠在魔界的永夜裡沉寂。
他本可以接受萬年的黑暗,但是他現在坐在黑暗裡,看著那個正在盤膝打坐,面色柔和的少女,就覺得,僅僅想想“沒有她的陪伴”,他就覺得受不了。
就像是現在,他們兩個都不說話,隻是坐在一起,他就感覺到平靜又快樂。
他不想要這在人間如此短暫的廝守,那太短了。
前世的“燕燕”在魔神歸位後,留下了一個很深的烙印。
——但是還不夠。
魔神隻會覺得疼,但是已經徹底喪失了愛人的能力。再洶湧、澎湃的感情,留給魔神的,隻是一個“有些痛”的印象。
燕雪衣很貪心,僅僅是如此,還不夠,他是真的想要在歸位後,還清晰記得自己愛著她。
他很貪戀她的存在。
他想要永恆。
魔神的壽命和天地同長,天道隻要完整,非意外不會隕落——他們本來就應該得到永恆。
魔神察覺到了“燕燕”的想法,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放縱了這一切的發生。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一場,“燕燕”和魔神的博弈。
當血祭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就是博弈的開始。
果然,燕雪衣一閉眼,就出現在了一個祭壇之上。
每一次都是不一樣的地點,不同一批人,用著同樣的話進行血祭。
燕雪衣發現,這些人似乎從不意外魔神的兇殘,而且他們似乎都認為魔神是沒有理智的,根本沒想過拿什麼理由去說服他,似乎“魔神”一聽到“天道”兩個字,就會發瘋似的去殺人。
燕雪衣心想:魔神又不是瘋狗!
但是他轉念一想,不對,魔神歸位後,的確是條瘋狗來著的。
他們這樣看待魔神,似乎沒錯。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和之前每一次一樣,一出現就暴躁地把他們給拍死,而是陰冷道:
“天道?”
下面的人立馬狂喜道:“正是正是,天道蘇醒了。”
大魔頭:“她在哪兒?”
下面的人激動道:“她就在這玉劍山!”
“足有七七四十九個祭壇,您受這樣強大的血祭之力,誅殺天道不在話下!”
大魔頭:“……”
老子就說自己怎麼拍這群人都拍不完,原來你們這群鱉孫整了四十九個祭壇?
下面的人小心翼翼道:“神,您有沒有想要的祭品?”
魔:“有啊。”
魔:“你們自盡吧。”
他抬手把人給都拍死了,就留下了一個男人出去通風報信。
他在血祭的狀態下,僅僅隻能附身在這座神像上,所以他就留了一絲的神識,跟在了那個唯一活下來的人身上,這樣就可以借著那中年男人的眼睛,看見外面的情況。
那個中年男人連滾帶爬,滾出了祭壇,朝著外面跑去。
於是燕雪衣也就看見,這是一座山,大概是玉劍山附近的某個山頭。
山壁之上,有一排排整齊的山洞,每個山洞裡,都設置了祭壇,無數人穿行其中,匆匆地朝著那些山洞中的祭壇裡跑去。
還沒有等到燕雪衣看清楚,突然間,無數的祭壇就猛地點起了火!
緊接著,頌吟之聲匯聚成了一道河流,猛地湧入了大魔頭的識海當中,他的那一縷神識再也不能附身在中年男人的身上——
他回到了一開始的那座神像當中!
他睜開眼,視野就變得非常奇怪,他能夠看見所有祭壇的模樣,能夠看見下面所有人的人。好像真的變成了九天之上的神,能夠通過自己的所有神像,看見一切。
他的耳邊傳來了許多的嘈雜之聲。
他的眸子變成了赤金色,感情開始慢慢地抽離,心中開始變得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而那些聲音,全都變成了“殺!”“殺!”“殺!”重新填充了神空空蕩蕩的瞳孔和心髒。
燕雪衣早有預料,在“燕燕”徹底消失之前,他給自己留下了一道禁制!
燕雪衣最忌憚作為魔神的自己的一點就是——
變成魔神之後,周圍的人在他的眼裡都是蝼蟻,除了殺欲,不會有其他的情緒。
在魔神狀態下,他更加不會偏向任何一方。
他不會覺得血祭殺了天道是惡;也不會覺得天道反殺血祭之人是惡。
因為他的視角是站在天上的。
他是神,他平等地覺得所有活物都該死。
血祭的該拍死;
天道也該拍死;
路過的一條狗也要被一巴掌拍死。
你要問魔神覺得誰不該被拍死,答案是沒有——
因為他滅世之後,會自己把自己拍死。
燕雪衣很清楚自己進入魔神的狀態後是什麼樣子,他的心態和人、魔都有著天差地別,簡直就是個變態。
設下血祭這個局的人,其實算得很準,精準揣摩到了魔神是個怎麼樣的神明。
但是燕雪衣給自己套上了一重新的鎖鏈。
燕雪衣徹底消失了。
魔神那雙赤金色的眼睛睜開,毫無感情。
幾十個祭壇一同啟動,帶來的血煞之氣幾乎要衝破天際!
鼓噪的殺意開始膨脹,強烈的殺欲讓魔神強行進入了一種非常接近回歸神位時的狀態!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睛,回到了自己原身所在的小院落。
天道,是天道。
魔神不像是一開始出現在修羅道裡時平靜的模樣,反而像是一把冷冰冰的刀,除了記得殺人,什麼都不記得了。
但是當他朝著她走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