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忍不住小聲問:“宿主,你還好麼?”
畢竟宿主前世死在為人族擋住魔族的前線,一生都在為人族努力;就算是今生,她也從未動搖。可是,就算是沒了太玄無極的通緝令,她還是成了人族裡的“叛徒”。
她說:“我早就預料到了,沒事。”
她提著昆侖劍朝著萬魔窟走去,卻有一股鬱氣仿佛凝在了胸口。
系統安慰道:
“宿主你不要難過。補天石所在之地容易滋生奸邪惡念,既然要取出補天石,必然會對人出手,你就當做是替天行道,你沒有做錯什麼。”
她停了下來。
替天行道?
這世間,人人有自己的道理,哪裡有人能替天行道?
系統見她神色鬱鬱,生怕她撂挑子不幹了,搜腸刮肚,賣力至極地給她投喂心靈雞湯:
“上位者,毀譽參半是常事,被誤解也是常事。陟罰臧否,隻要你心中有一根準繩,不偏不私即可。”
系統觀察著宿主的神色,卻聽見了那黑發的少女突然間幽幽地問道:
“上位者?陟罰臧否?聽起來怎麼像是,你在教我怎麼做天道?”
系統:!!
系統立馬噤聲,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朝今歲一直有個疑問埋在心底:既然上一個補天的人是女娲,是第二任的天道;那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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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問:“既然上一個補天的是天道,那下一個人呢?”
總不能隨便找個人就能補天了,這完全不符合她在修真界的常識的。
系統噤若寒蟬,再也不敢隨便吭聲了。
朝今歲知道系統一觸及到天道就問不出什麼了,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原地若有所思了一會兒,便也暫時放下了這個猜測。
這個猜測,實在是有些過於大膽了。
朝今歲在進入萬魔窟之前,突然間被人叫住了。
她轉過頭來,就看見了那大魔頭。
他身邊還跟著個莫邪。
莫邪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虎背熊腰,就是看上去有點傻。
她道:“燕燕?你找我做什麼?”
大魔頭抬了抬下颌,莫邪就上前一步,道:“朝姑娘,最近魔界的邊界處,這段時間一直有人找你。今日又來了一撥人,說是昆侖劍宗的。”
本來,找人找到魔界來了,莫邪當時就想讓手底下的魔出動讓他們滾,但是一聽人名,莫邪立馬就告訴了魔尊。
朝今歲:“他們說什麼了?”
莫邪看了看尊上,見他沒反應,就繼續說了下去:“說、說要我們魔族交出人族叛徒……”
她都要氣笑了,“怎麼,不交出來,他們要攻打魔界?”
莫邪摸摸後腦勺:“這倒沒有。”
他們要是敢這麼說,還輪得到現在還在外頭叫囂?
大魔頭伸手遞給她:“跟本座一起去看看。”
他們一起落在了魔界邊城的城牆之上,這巍峨的城牆外不遠處,朝今歲看見了眼熟的宗服,還有為首之人,正是昆侖劍宗的大長老。
大長老從來都是朝太初的馬前卒,在昆侖劍宗有點像是個大管家,如今來,恐怕也是奉命行事。
他的旁邊,還帶了不少弟子,遠遠地在城牆之外老遠看著這邊。
朝今歲剛剛還想他們究竟來做什麼的。
遠遠的,她的身影一出現,大長老就高聲道:
“宗主說了,若是少宗主你回來認個錯,他還會讓你回到昆侖劍宗,不至於淪落到隻能和魔族為伍。”
他的話音落下,莫邪就立馬瞪眼:什麼叫做隻能和魔族為伍?
大魔頭也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不過,大長老顯然不知道城牆上的魔族到底是什麼級別的魔族,在他們的眼裡,朝今歲雖然勾結了魔族,但是約莫也不過是勾結了一兩個魔將罷了。
大長老此次前來,是奉了朝太初的命令前來試探。
“少宗主,你可知,太玄無極還有活口,你勾結魔族滅人門派之事確鑿無疑。前幾日各大宗門匯聚一堂,商議此事,宗主還為你說了好話!”
“若是你這次回頭是岸,宗主還會為你轉圜;若是你執意要和魔族為伍,作為人族叛徒,不久之後,就會被各大門派齊齊討伐!為太玄無極報仇!”
這倒是和靈韻的消息對上了。
大長老繼續危言聳聽:
“屆時你覺得魔界還會有你的容身之處麼?”
“難道魔族會願意為你和人族開戰麼?”
在朝太初的眼裡,她就算勾結了魔族,恐怕地位也不會太高,在魔界的處境想必一般。
她是個聰明人,就知道如今低頭,選擇昆侖劍宗的庇護才是最佳的選擇。
畢竟,如今的局面就是朝太初在背後推波助瀾——他對她的處境再清楚不過,滿以為她如今在人族沒有立足之地,隻能在魔族勉力支撐。
故而,才派來了大長老當個說客。
他這是想要用最小的代價,把她抓回去呢。
結果朝今歲聽完了,說:
“讓他們滾。”
大魔頭冷冷地看向下面的人。
在大長老還想要說話之時,直接一甩袖,一道魔氣猛地揮出去,猛地將下面的人族給掀翻出了老遠——
大長老首當其中,被惡狠狠地甩在了一塊巨石之上!
他丹鳳眼眯起,冷冷道:“她讓他們滾,聽到了麼?”
莫邪反應過來,不敢耽擱,立馬帶著守城門的一幹魔族,化作了一團黑氣,朝著底下的大長老一幹人等撲了過去。
燕雪衣說:“你不用擔心,本座在一天,你就可以在魔界安然無恙。”
這話說得極其倨傲,卻也是事實。
她搖搖頭:“我根本不信他的話。”
“人族和魔族,怎麼可能因為一人開戰?”
就人族現在的鬼樣子,前世她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拉起來了抵抗魔族的第一線,這一盤散沙,要是因為她一個人就一下子萬眾一心了,才叫好笑。
大長老那麼說,無非是說給這裡的魔族聽的,說白了,就是不想朝今歲在魔族好過而已。
大魔頭遲疑了一會兒,問道:
“那你,當真要和人族決裂了?”
就連這個無法無天的大魔頭,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這樣一個善良又厲害的劍修,一直是人族最強大、最堅定的戰士,就這麼輕易的,決裂了?
試問他手底下要是有這樣的部下,她動了太玄無極又如何?她就是捅破了天,他都絕無可能放走她。
大魔頭怒道:“一群有眼不識金鑲玉的蠢貨!”
她聽見他罵人,突然間有點想笑。
在離開太玄無極的時候,她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有想到來得這麼快。
朝太初恐怕已經恢復了元氣,如今有他在背後推波助瀾,這場決裂來得快,也是預料中的事;畢竟這位親生父親,可是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黑發少女抬起了頭來,突然間笑了:
“燕燕,我如今沒別處去了,你可願意收留我?”
大魔頭:“樂意之至。”
“在本座這裡,你想怎樣都行。”
在他的眼裡,她就是稀世珍寶。
他都想把她搶到魔族好多好多年了,簡直是朝思暮想,如何不願意呢?
——那群蠢貨不要她,他可是早就等著了!
這魔頭又冷哼道:
“你不是沒有別處去,不是在人族待不下去,是你先不要他們的,別說的那些蠢貨多重要似的,你可是先跟本座來的魔界!”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對,是我先不要他們的。”
他們又在城牆上站了一會兒才回去。
大魔頭把她送回魔都後,就消失了。
他最近似乎很忙,就連今天帶她去魔族邊界,都像是特意抽空來的。
在去萬魔窟練劍的路上,她的表情漸漸地冷了下來。
系統越發害怕宿主撂挑子不幹了,因為現在的修真界,真的看起來非常不是個東西。
她看著昆侖的方向,輕聲道:“系統,你知道我在想什麼麼?”
系統小心翼翼地問:“想什麼?”
她說:“我做錯了麼?”
不,她沒有做錯。
“我想過,要是我和前世一樣,回到人族中間去,爭取更高的地位和話語權,做一個完美的人,成為人族領袖。那勢必會成日裡勾心鬥角,周旋於萍姑姑、朝太初這樣的人中間。”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拿到補天石那就是絕無可能的事。”
“於是我走上了一條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路。”
“隻是若是這條路,會讓我在人族沒有容身之地呢?”
系統聽得膽戰心驚,生怕她下一句就是:我不幹了。
卻突然間聽見了她輕聲說:“那我,為什麼不抬頭看?”
系統:?
她輕聲說:“既然沒有容身之地,那天上呢?”
系統差點給她跪下。
別人接受挫折,要麼被打趴下,要麼越挫越勇;
結果她經受挫折,直接決定不當人了。
她想:既然不管怎麼樣都要被誤解、排斥,當做叛徒;
既然這人間顛倒黑白,綱常墮落,她為何不做這頭頂的天?
太玄無極誤判無數,不知道制造了多少冤假錯案,錯拿了多少人命。
他們出爾反爾,將她趕盡殺絕,她要反擊,便是不仁不義;想要懲罰他們,如同千難萬難。
但是天道就不一樣了。
你看那天雷,想劈誰,就劈誰!
什麼不仁不義的狗東西,什麼虛情假意的偽君子,全在那驚天動地的一聲天雷當中,被劈個外焦裡嫩!
做什麼人呢?
還是做天道好。
管你什麼元嬰金丹,全都要被劈得腦袋開花;
什麼狗屁的勾心鬥角,全要都被劈得一起升天。
她輕聲說:“若我為天道。”
系統一抖。
“一道雷,劈昆侖;”
“一道雷,劈朝太初;”
“一道雷,劈天下無恥之徒。”
她的話音落下,隻聽見天上一道驚雷噼啪炸開,猛地撕破了夜空!
炸開的驚雷映照在她的臉上,那清冽眸光中鋒芒一時間銳利無比。
好一會兒,天上的雷雲才消散,恢復了一片漆黑。
她問:“系統,這是怎麼回事?”
系統更加弱小又無助,發出了一聲微弱的聲音:“巧合”
它再也不敢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