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失笑,又有種緊張感,下意識地四處搜尋了一下那魔頭不在,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氣。
她最怕的就是,萬一他突然間要和她談一談,好好說一說上次吻她的事。如今他不提這件事,她還能糊弄過去,萬一突然要和她談談,她要怎麼應對?
接下來的幾日裡,她幾乎一有空就往萬魔窟裡跑。
在練劍的時候,她會努力消耗掉最後一點的靈氣,仿佛在瘋狂地壓榨自己,把自己逼迫到了一個極限,一直練到了半夜幾乎脫力了才會回來。
等到回來之後,簡單的洗漱過後,她就會感覺到深深的疲憊,就會很快地入睡。
在一日日接近極限的訓練當中,元嬰中期的修為日漸鞏固,金鍾境穩步前進,終於在幾日後突破。
在修為進步的同時,她也回來得越來越晚。
一直到系統忍不住問道:
“宿主,你是不是在躲著他啊?”
她頓了頓:“不,你不是知道麼,前世沒過多久,朝太初的修為就要突破到元嬰大圓滿了,我怕他這一世提前突破,我要抓緊時間追上去。”
系統:“那,宿主你為什麼每天都繞著魔宮走三圈,確認他不在了再進去?宿主,你知道麼,這樣很像是做賊。”
歲:“……”
她終於開口了:“我曾給過他一劍。”
系統納悶:“那都是前世的事了。”
提著劍的少女看著夜空,嘆了一聲:“可下次補魂之時,他就差不多知道了。”
系統本來還覺得宿主最近很是不夠氣魄,但是真的知道之後,系統慫得飛快,頓時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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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想冷靜一下。”
所以她冷靜的方式,就是瘋狂地練劍。
這又不是什麼對陣殺敵,一是一,二是二;也根本不能用理智分析,因為感情就像是燎原的烈火。他最近看她的眼神近乎直白和野蠻,幾乎不加掩飾自己的佔有欲和貪婪。
她又不是佛子轉世,還能在這樣的眼神裡不動如山。
這些天,她本應該去思索補天石的下落,思索著當初和朝照月所說的,要不要重建一個宗門……這些事都是她應當做的才是。
可是她一停下來,腦海裡就會出現一隻魔頭。
系統:“那宿主你知道你每天繞三圈才回來的時候,他就在對面山上看著你繞麼?”
她抬頭看去,果然看見魔宮對面有一座高高的山,依稀能夠看見一隻魔頭正靠在樹上,好整以暇地抱臂看著她。
歲:“……”
這段時間她每天練劍,消耗極大,於是夜裡也睡得很沉,從未半夜醒來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日結束得比較早,她睡得不是特別沉。
於是當夜裡外面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她漸漸地清醒了過來,就感覺到了床邊有熟悉的氣息。
他似乎也很晚才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帶著濃重的露水氣,席卷著風,拉開了椅子坐在了她的榻邊,像是個沉默的大幽靈,安靜地在床邊看著她。
雖然一句話不說,可是他的存在感無比的強,貪婪而滾燙的視線盯著她,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
自從那次的親吻之後,他們雖然也很親密,那魔頭似乎暫時沒有越線的舉動,就像是純然把那天的事給忘掉了。
在他的注視之下,她沒有睜開眼睛,但是悄悄地抓緊了錦被。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分鍾,也許是更長。
他突然間起身,低下頭,那種滾燙的氣息就籠罩了她,他在她的唇邊落下了一吻,氣息灼熱,但是隻是含住了她的唇,輾轉地吻了吻,並沒有深入,像是一個自然至極的晚安吻。
她渾身僵硬,滾燙的吻落在唇上,呼吸貼得又那麼近。
——她以為平靜的表象,最後掩耳盜鈴的,隻有她一個。
他將她給摟進了懷裡,睡在了她的旁邊,像是一隻兇獸收起來了爪牙,安靜地靠在了馴獸人的身邊,陷入了睡眠。
他的氣息無處不在。
她渾身僵硬,好一會兒感覺到他均勻的呼吸聲,這才松懈下來。
他的懷抱溫暖至極,極為高大的身體一撈就把她撈進了懷裡,剛剛好像是可以嵌合一般。
魔界的氣候陰冷潮湿,尤其是夜晚,有種入骨的寒意。
她突然間覺得被他抱著入睡,有些溫暖,好像他在,於是整座房間也是暖烘烘的。
許久之後,她睜開了眼睛,突然間想,要不直接問問他算了。
“燕燕。”
大魔頭幾乎是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下巴擱在她腦袋上,懶洋洋地嗯了一聲。
但是話一出口,她突然間又不知道該怎麼問了。
怎麼問——
我現在捅你一劍,你有什麼感覺?
我從前捅你一劍,你會記仇麼?
我未來捅你一劍,你會原諒我麼?
這問出來感覺怪怪的,問好了,像是什麼即將殺妻證道的渣男發言;
問不好,又像是對這魔頭心懷恨意許久,日夜都想捅他。
他聽見她叫了一聲就沒有了下文,搖了搖她。
她話已經說出口,現在卻突然間問不下去了,隻好隨便扯了個理由問:
“你為什麼偷親我?”
大魔頭:“……”
她原來醒著麼?
他微微一僵。
但是立馬,魔族靈活的節操和底線就發揮了作用。
此魔隻不過僵硬了一瞬間,丹鳳眼一眯,氣勢立馬就上來了,無恥地開始翻舊賬:
“怎麼,隻允許你輕薄本座,不允許本座親你?”
她啞口無言,好一會兒才答道:“可是上次…”
魔:“是上次,還有上上次,你親了本座多少次,你數得清麼?”
她一下子說不出話來:誰沒事去數這個?
這魔頭淡淡道:“十次吧。”
——他怎麼還真的數了?
她立馬反駁:“不對,哪有十次那麼多?”
此魔低頭看她:“四舍五入。”
歲:……
歲:“可那時我中了情蠱,不是有意要輕薄你。”
這魔頭好整以暇,一雙丹鳳眼打量著她,嗤笑一聲:
“不是有意的?那你輕薄了麼?”
歲:“……”
他漂亮的丹鳳眼一眯,剛剛被她抓到偷親的心虛再也不見,立馬氣勢驚人,開始乘勝追擊:“親都親了,睡也睡了,本座的清白也沒了。”
“不過是親你一口,親你一口怎麼了?你可是了本座!”
第42章 魔界同居日常四
氣勢這種東西, 就是此消彼長。
她不過是把話題繞開,誰知道被此魔頭抓住了話柄,如今丹鳳眼眯起, 氣場全開的大魔頭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活像是從前針鋒相對之時,她被他揪住了小辮子的樣子。
要是從前, 她伶牙俐齒, 定然會一一反駁,和他辯個有來有回, 不會叫這魔頭在嘴上佔了上風;
但是現在,她的確做了虧心事, 一下子氣短起來, 黑發少女的抿著唇, 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什麼叫做清白都沒了、什麼叫親也親了,睡也睡了,這話說得,仿佛她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霸似的, 玷汙了清清白白的一隻魔頭,還吃幹抹淨不負責,如今被人找上門來, 還要辯駁,不僅惡劣,還很無恥似的。
可是她自己回想了一下,事情好像就是這麼個事情。
魔頭漂亮的丹鳳眼一眯:“說話呀!啞巴了?”
歲:“……”
她能說什麼, 說玷汙了您,真對不起?
她最後隻能顧左右而言他:“燕燕, 你不要說髒話。”
什麼不的, 這魔實在是粗魯至極。
漂亮的魔頭聞言, 非常惡劣地挑眉:
“怎麼?你做的時候不嫌棄粗魯,本座說出來你就嫌棄粗魯了?”
歲:“……”
“你難道沒有本座?”
“沒有脫本座的衣服?”
“沒有——”
她耳朵越來越燙,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告饒道:“燕燕,是我不好,你到底想要怎樣?”
魔頭低頭看看她捂住他的手,哼了一聲,把她的手給抓了下來。
其實他本來也隻是想今天夜裡偷偷親她,結果被她抓到了,本來還有點心虛,誰知道他靈機一動,不僅反將一軍,還有意外收獲。
他立馬的得寸進尺:“本座要親你。”
歲:我不讓你親,你不是也親了?還偷偷親!
他又把漂亮的臉蛋湊了過來。
歲:?
魔:“你本座的時候——”
歲:“……”
她隻好湊過去,在他的面頰上落下了個蜻蜓點水的吻。
世界安靜了。
魔滿意了,再也不滿口粗鄙之言。
嗅著她的氣息,懶洋洋地把她抓進懷裡,蹭著她的發絲。
夜還很漫長。
她到底還是沒有把自己的那個問題問出來。
但是她知道,她總要給他一個答案的。
第二天一大早,她收到了靈韻的信。
是冉羊交給她的。
信是直接送去魔族在人界的驛站,她找那魔頭借用了一個,這樣靈韻可以直接送信回來。畢竟傳訊符隻能傳一兩句話,救急可以,平日裡就不那麼方便了。
靈韻在信上說,她已經達到了五毒谷,谷主答應幫忙尋找,隻不過需要一段時間;靈韻打算等到谷主找到消息後,帶著消息一起回來。
此外,靈韻還簡單說了一下修真界的情況。
一個偌大的宗門一夜之間炸為一片廢墟,還是太玄無極這樣重量級的存在,自然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太玄無極炸毀之前,朝今歲和他們的矛盾整個修真界皆知,而她又是個厲害的元嬰期劍修,一下子一躍成為了頭號嫌疑人。
但這些,如果這還僅僅是猜測的話,幾日前昆侖劍宗的表態,就將她給錘死了。
朝太初向整個修真界公開除名“朝今歲”,聲稱她和魔族勾結,背叛宗門;而且不僅要將她從宗門出名,還要讓她從朝家除名。
這一舉動,可謂是徹底抹除了她在修真界的身份。
親生父親的舉動,徹底將她推向了風口浪尖。
靈韻才到五毒谷,就聽見了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
什麼勾結魔族、什麼人族叛徒。
隻是因為朝今歲如今在魔界,暫時沒有聽見風聲罷了。
——不,也許應該聽見風聲的。
她問冉羊:“你們尊上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
冉羊沒說話,她已經有答案了。
魔尊的消息靈通,不告訴她,大概是怕她心裡不好受。
她在永夜燭前將信給燒了,火光裡,她的黑眸倒影著跳動的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