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他問:“聽清了麼?”
她渾身汗涔涔,點了點頭。
下一秒,她就被拉了起來。
她忍得聲音顫抖:“燕雪衣,你就不怕陽氣被我給吸幹?”
在她知道這蠱在唆使她去吸食陽氣之後,她就下定決心不會再禍害他了。
他冷笑了一聲,“你忘了我是誰了麼?”
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倨傲,冷峻的下颌微微揚起,漂亮的魔族那陰狠的丹鳳眼眯起,“誰被吸成幹屍,都不會是我。”
他不自在地轉過了頭去,“如何?”
她問:“什麼?”
他怒視她:“給你吸陽氣,不要蠢到拿刀去捅自己!”
下一秒,他就惡狠狠把她拽進了懷裡,力之大,仿佛要把她嵌進身體裡。
這隻魔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將她籠罩住。
她猶豫了一下,抱住了他。
兩個人都同時一僵。
但是很快,他抿了抿薄唇,然後低下頭,將她摟緊。
他皺了皺眉,顯然,他已經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東西正在瘋狂吸收、吞噬著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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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叫囂著的蠱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可是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凝重。
顯然,廣平說的一點都沒錯,如果換個人,這蠱真的可能把人給吸幹。
許久之後,她想說已經夠了,結果那魔頭愣是一聲不吭,抱著她不撒手。
她推了推他,英俊的魔頭蹙起眉:“這就夠了麼?要不再吸一點?”
上次都要親了,這一次僅僅是肌膚相貼就夠了麼?
朝今歲:“……”
上一次她沒有意識,被蠱操控做出什麼事都不奇怪,但是這一次她是清醒的!她好不容易操控著昆侖劍壓制住了這蠱,卻突然間發現這魔頭,為什麼看起來有點遺憾?
她突然間覺得他像是明月山上那條看門惡犬——
尤其是似有若無地瞟她的唇的時候。
她推了推他,“燕雪衣,我聽清了那個聲音,我認識。”
說到正事,他終於慢吞吞地松開了她。
他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告訴你。”
天邊將亮,廣平被叫了過來。
燕雪衣慢條斯理道:“你還記得夙家那個半魔老祖麼?合宗滅門之事,八成是夙家所為。”
朝今歲想了想:
“我聽到的那個聲音,是夙流雲的母親,紫夫人的聲音。”
“紫夫人,是合歡宗宗主的妹妹,知道這個的人並不多。”
這還是她在認出這個聲音後,讓系統去查紫夫人時,從劇情的隻言片語當中找到的。
信息一交換,事情就很清楚了——
當年合歡宗滅門,是夙家。
所以在被滅門十年後,夙流雲才能輕易弄到這已銷聲匿跡的情蠱;
而作為合歡宗宗主妹妹的紫夫人,是最有可能擁有蠱王的人。
朝今歲:“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會一會她。”
說起紫夫人,她對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在夙流雲出事之前,昆侖和夙家的關系一直很好。
朝太初一直想要夙流雲做他的乘龍快婿,沒少和夙家打交道。
當年,夙流雲“救”了她,她第一次上門道謝的時候,紫夫人還曾還提出過讓朝今歲叫她幹娘。
紫夫人是個風韻猶存的美婦人。
朝今歲至今對紫夫人那溫柔到詭異的嗓音記憶猶新,所以才能在意識十分模糊的時候辨認出來。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卻不願意叫別人娘。所以當年第一時間就婉拒了紫夫人,後來除了應酬,很少去夙家;
倒是朝小塗一直很熱情地叫紫夫人幹娘,三天兩頭就往夙家跑。
但是要說朝今歲對紫夫人最深的印象就是——
她愛子如命。
夙流雲花錢如流水,每一樣東西都精心無比,不僅因為他是家主之子,還因為紫夫人的溺愛,他喜歡的東西,紫夫人都會拱手送上。
這麼一想,她將情蠱給夙流雲也正常了。
——畢竟,某種意義上,她不也是夙流雲喜歡的“東西”麼?
這樣的人,可以接受喪子之痛麼?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如果不盡早解決情蠱之事,一定會出大事。
她想了想:“夙家的老巢在鴛鴦城,夙家家主帶著一群弟子去找昆侖的麻煩,但是紫夫人一直深居簡出,一定還在鴛鴦城。”
燕雪衣抬眸盯著她:“怎麼去?你現在一個人去送死?”
“我與你同去。”
他丹鳳眼危險地眯起,冷笑道:
“敢將滅門之事栽贓嫁禍給本座,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一直很安靜的廣平欲言又止:
其實魔族背的鍋沒有十萬也有八千,魔尊更是惡名昭彰,修真界丟了一隻雞都是魔尊親自偷的。
但是廣平最後還是合掌念了一聲佛——
算了,還是不要拆尊上的臺了,容易被踹飛。
廣平:“貧僧也去。”
兩個人齊刷刷地看向他,他一瞬間感覺自己很多餘。
廣平:可是貧僧才會醫啊!
離開無相谷的前一夜,朝今歲收到了朝照月的紙鶴。
展開信,朝照月已經到了凡間,一切順利,路上也沒有遇見朝太初的人。他正在尋找母親的埋骨之地的路上。
她想了想,將自己即將前往鴛鴦城之事說了,但是隱去了情蠱再次發作的事。
目送紙鶴飛遠,她突然間想起來了離開昆侖那天,朝照月在馬車上沒有說完的話——
“年年送你生辰禮的那個?”
她有些後悔沒在紙鶴上問他了。
不過她突然間想起來:
朝照月離開明月山的時候,將她的東西都拾掇好了,茶具都給她帶了兩套,想必她那些放在明月山的零碎物件都裝上了。
她索性坐在榻上,一樣樣翻找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一大清早,朝今歲就一直盯著燕雪衣看。
——準確來說,是他的魔角。
放松時候的魔尊,有點像是隻懶洋洋的大貓,不過他那殘缺的魔角顯得有些猙獰,瞬間讓這隻懶洋洋的大貓看上去攻擊性十足。
他被她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他走到哪裡,她的視線就跟著他的魔角走。
簡直是目不轉睛。
他一邊覺得她粘人,一邊被看得惱怒。
主要是她目光太專注,他被看得做什麼都四肢僵硬。
他終於受不了了,丹鳳眼眯起,十分惡劣地逼近她,一直把她逼到了牆角。
他惡狠狠地盯著她,逼問道:“為什麼盯著我,又是情蠱?”
他就知道!
結果那清冷的少女絲毫沒有被他兇巴巴的外表嚇到,然而突然間朝著他攤開了掌心:“是因為這個。”
她的手心裡,有張紙箋。
從前她是少宗主,一旦生辰,收的禮堆成一座座小山,其中需要應酬的更是不知凡幾,故而那些不署名的禮物,就顯得非常不起眼,都被她收在了儲物袋的角落裡,一年年地落灰。
她昨天從那堆東西翻了很久,終於找到了一個人的禮物。
年年都送、年年不署名,隻附張賀信紙箋。
不過,也不能說是不署名。
因為紙箋的落款處——
畫著兩隻角。
第24章 入鴛鴦城
這禮物從很多年前開始送起, 她昨夜翻找出來的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她都還沒有拆封。
有的是凡間有趣的小玩意,像是偶然去凡間, 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順手捎帶的;有的則價值不菲,像是精心挑選的賀禮;她甚至還從裡面找到了幾本修真界絕跡的劍譜孤本
……
看見她的掌心裡那張紙箋, 這魔頭下意識地後退, 仿佛是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似的。
等到回過神來,他立馬就想要裝作對這紙箋毫不知情——
她又偏偏盯著他的魔角看, 畢竟有落款在,他做什麼都像是在欲蓋彌彰。
這魔頭最後幹巴巴找了個借口:
“天下的魔那麼多, 有角的也不是本座一個。”
他靈機一動, 直接一把擁有和他同款魔角的小眼睛粗魯地塞給了她。
一臉懵逼的小眼睛:?
她抓起這條蛇, 看著小眼睛頭上的角,笑了:
“原來是小眼睛送的。”
走到一半的魔頭:?
他回頭憤怒地瞪了她一眼,走得飛快。
很多年前的小魔頭的確不識字,他不會寫自己的名字, 所以用兩個魔角代替;
後來抓了廣平和尚讓他教他讀書寫字,也慢慢覺醒了魔族血脈裡的傳承,懂得更多、甚至可以寫一手漂亮的好字, 卻不能夠署名了。
畢竟,那時候已經是惡名昭彰的小魔頭,給她送禮,她接不接受另說, 光是被人發現,她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危險。
小魔頭就一年年地送, 一年年地留兩隻魔角。
想她發現, 又怕她發現。
……
在離開無相谷的時候, 她默默地往昆侖劍上系了一條那魔頭送的劍穗——
劍修為了方便,本來穿著就很簡單,唯一的裝飾就是劍穗。
那劍穗上墜著一塊溫潤的靈白玉,很是和昆侖劍相配。
他果然多看了好幾眼。
雖然什麼都沒說,但是漂亮的唇角上揚。
——還挺好看的,他就知道。
嘖,人族!
因為考慮她的神魂不穩,這一行他們是坐的馬車,有靈力加持的馬車又快又平穩,除了燒靈石沒有任何缺點。
既然多了一個多餘的廣平,紅娘也笑嘻嘻地跟上來了。
朝今歲教了她一個障眼法——天生魔種有血脈傳承,但是很少接受過系統的教育。許多對於修士而言輕而易舉的事,對於許多魔族來說卻難如登天。
就像是紅娘這樣的高階魔族,打架是把好手,卻連個基礎的障眼法都不會。
紅娘頓時喜笑顏開,舉著銅鏡照個不停。
一行四人一蛇,收斂了魔氣,一日就進入了鴛鴦城的地界。
夙家在修真界勢大,是出了名的豪富、底蘊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