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知道宿主想要做什麼,不過它也沒有阻止。
而且,昆侖裡,還有很重要的東西。
不過,系統最後提醒了一句,“宿主,你知道男主角是此方天地的大氣運者吧?”
它幽幽道,“想要殺掉他,可沒有那麼簡單。”
她的腳步一頓,繼續朝著那個山洞走去。
果然,在一個巖石的縫隙中間,她找到了那補血丹的瓶子。上一世她陷入了三個月的昏迷,等到醒過來後,這裡幹幹淨淨,根本找不到證據給夙流雲定罪。
她聞了聞,裡面還剩下了幾顆,全是春寒蠱。
一天之前,她還以為夙流雲當真是關心她——畢竟這麼多人裡,隻有他注意到了她手上的血跡。
畢竟同門情誼,她自認無愧於昆侖任何人,從未提防過“自己人”。
隻可惜她眼瞎心盲,看不透這關心背後的歹毒算計。
她將東西收好,滿心的情緒被她壓制住。
等到發覺身後有人跟著的時候,她也隻是腳步一頓。
腰間的牙印仿佛在隱隱作痛。
如果是從前,她會回頭質問那魔頭,但是現在,她卻並不想那麼做。
就算是沒有系統,她也已經將伏魔劍送給他了。
上一世她無愧天地,無愧昆侖,也許,卻愧對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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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願意跟,那就跟著好了。
她裝作沒有發現,朝著昆侖劍宗走去。
她看見了那座熟悉的雲中之城。
雲霧之間,昆山渺渺。
如傳說中的仙宮一般,隻一把擎蒼巨劍直插雲霄,破壞了仙氣飄飄的意境,仿佛有股恨天之高的雄渾肅殺。
——那就是昆侖。
她曾經的家、她的埋骨之地。
燕雪衣沒有跟上去,隻是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身邊的蛟。
他說:“監視她。”
蛟抬起上半身,覺得這個吩咐讓蛇困惑。
吃不到就算了,還要它眼睜睜看著她在眼皮子下面晃?
不過鑑於魔界之主從不講道理,一直無理取鬧,他低頭用死亡凝視看著蛇,蛟蛇就老老實實地變小,蹿了過去。
他看向了她走向了昆侖劍宗——
無數白衣的弟子朝她簇擁而去,如同眾星捧月。
他本來想要問清楚伏魔劍的事,但是現在,他不想問了。
她是前途無量的正道修士,驚才絕豔,更加難得的是善良溫和,幹淨不染纖塵,就像是天上皎潔的明月。她會成為昆侖劍宗當之無愧的宗主,走一條康莊大道。
他嘲諷她是救苦救難的聖人,可他心裡最深處也清楚——
從萬魔窟裡爬出來、骯髒又陰毒,滿手鮮血的邪魔,不配和她扯上關系。
就算隻是觸碰,也會弄髒她潔白的裙擺。
要再靠近,隻會將她拉入無邊深淵,毀掉她光芒萬丈的人生。
那雙深色的燃燒著黑色幽火的眸子重新恢復了一片死寂。
青年轉過頭,離開了。
第6章 一劍穿心
昆侖劍宗,醫堂。
“小師姐!少宗主回來了!”
朝小塗一抬頭,果然透過木窗,看見了不少弟子朝著前頭跑去。
昨日朝小塗等人試煉中遇見魔尊的事都傳開了,少宗主獨自前去營救,卻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來,眾人都十分焦急,尤其是被她救回來的靈字輩幾個小弟子,聞言都從醫堂的床上爬了起來。
聽著靈機靈韻他們雀躍的聲音,朝小塗無聲勾起了嘴角。
——他們以為朝今歲這一次會平安歸來。
隻有她知道,朝今歲這次回來,卻是渾身染血,筋脈碎裂。
她想要再次去確認一下,抓起劍一出醫堂,就看見了夙流雲。
夙流雲頗有點心事重重,不過還是朝著她點了點頭,溫和笑道,“小塗師妹,好些了麼?”
朝小塗眼神一閃:“多謝師兄掛念,已經無礙了。”
她自然地跟在了夙流雲的身後。
一切都仿佛和前世重疊。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朝今歲卻重傷歸來。
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兩輩子的心上人。
她上一世沒有得到夙流雲的心,如果這一次,朝照月沒有找到靈藥、如果朝今歲這輩子隻能做一個廢人……
那夙流雲,還會多看她一眼麼?
她加快了步伐,幾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親眼見到這一幕。
然而等到走到了山門口,她的表情僵住了。
她看見了朝今歲的身影。
她穿著雪白的狐裘,氣質沉靜,清冷冷地朝著她望過來,長發被一根白色的系帶束起,被風吹得飄然似仙。
她沒有吐血、沒有昏厥,沒有奄奄一息,而是平靜又冷漠地站在不遠處。
仿佛注意到了朝小塗的視線。
朝今歲抬眸,眯起了一雙眼,直直看著朝小塗。
朝小塗震驚的表情太明顯,難道這件事,她也摻和了一腳?
她去問系統,系統沉思了一會兒,說它要再觀察一段時間才能肯定。
另外一邊,大長老卻已迎了上來,“受傷了麼?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朝今歲開口,“是遇見了一些事……差點就回不來了。”
“關於這次試煉,的確有要緊事要去找各位長老,比方說宗門,出了個叛徒。”
話音落下,周圍的弟子們一片哗然。
遠遠的,夙流雲的身影一頓。
大長老皺眉問,“究竟怎麼回事?我們去議事堂談。”
朝今歲卻沒有挪動的意思,輕聲道,
“當著全宗弟子的面處置叛徒,不正好麼?”
最後,大長老搬來了救兵。
宗主朝太初一來,本來還議論紛紛的小弟子們立馬噤聲。
他身材高大、不怒自威,高階修士的威壓很有一宗之主的派頭,他皺著眉,顯得有些不滿,一雙虎目盯著朝今歲,問道:“究竟何事,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在他的身後,刑堂長老也在。
他們正在商議不久之後的宗門大比,等到被弟子通知這邊的事,便一起趕來了。
簡單行禮後,周圍一片寂靜。
朝今歲問道:“長老,謀害同門、伺機下毒,該當何罪?”
朝太初身後,一位面上有著猙獰的刀疤、鷹鉤鼻深刻的男人面色凝重,“自然是入刑堂,受三十鞭。”
她又問:“勾結別宗,陷害少宗主,又是何罪?”
聞言,刑堂長老臉上的刀疤都抖動了起來,“自然是……”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隱隱察覺到不對的朝太初打斷了。
他道,“究竟發生了何事?不要打啞謎了。”
朝今歲把袖子裡的小瓶子交給了刑堂長老。
昆侖劍宗的刑堂專門用來處罰弟子,昆侖劍宗的弟子十分好鬥,濫用靈藥、下蠱的事也數見不鮮,刑堂長老見多識廣,他隻是嗅了嗅,就面色大變。
幾個早就在一邊迎接少主的靈字輩也一愣,因為他們都認出來了。
那不是夙師兄遞給少宗主的補血丹麼?
果然,朝今歲點名了:“靈韻、靈機,你們可否作證,這是夙流雲當日給我的補血丹?”
年紀最小的靈韻遲疑了片刻,還是往前一步,行了一禮,“正是,少宗主。”
朝今歲看向了那個不遠處的身影,聲音很輕,
“夙流雲,你勾結合歡宗、殘害同門,究竟想要做什麼?”
夙流雲沉默了許久。
一直到周圍師弟師妹們震驚又不解的視線看過來,他終於開口了,
“那不是毒藥,是情蠱。”
朝小塗的手捏緊了,面色發白。
周圍一片鴉雀無聲。
夙流雲嘆息了一聲,“我……是我對少宗主一往情深,知道少宗主對我無意,是我鬼迷心竅,走了彎路,我自願受罰。”
端的是情真意切,痴心一片。
朝今歲輕笑了一聲,
“這不是普通的情蠱。”
“三個時辰內不解毒,會氣血逆流,筋脈碎裂、修為盡毀。”
她平靜地陳述道,“你想讓我成為一個廢人。”
他垂下頭,很艱澀地說,“所以、所以我一直等在你回來的路上,隻要你……不會有事的。”
朝太初突然間出聲,呵斥道:“夠了!”
“夙流雲,你真真是昏了頭了!”
“來人,將他帶去刑堂,三十鞭,送去思過崖思過三個月!”
顯然,朝太初不想鬧大,隻想把這件事輕輕揭過。
但是朝今歲不願意。
她死死盯著刑堂長老,無形的威壓散開,
“長老,勾結外宗,陷害少宗主,該當何罪?”
左邊是朝太初,右邊朝今歲。
逼得他額頭冒汗,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嗫嚅不已。
她厲聲喝道,“說話!該當何罪?”
他嚇得一抖,顫顫巍巍道,“當、當誅!”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死寂。
朝小塗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
上一世因為朝今歲立下了天地契約,在她面前一直退讓、忍耐,所以她說話從來都不客氣,尖酸刻薄道,
“師兄雖然有錯,也罪不當死,為了一件沒發生的事喊打喊殺,少宗主好生威風!難道你的命就貴重,其他弟子命就賤了麼?!”
朝今歲抬眸看向她。
那眼神,竟有一瞬間像極了上一世那個毀天滅地的魔神。
朝小塗遭到了驚嚇,猛地退後一步。
一時間為她氣勢所迫,嘴唇顫抖,再也沒說出一句話。
朝太初今天也的確因為夙流雲而惱火萬分——當然不是因為朝今歲。
他有心撮合夙流雲和朝小塗,朝小塗也對他死心塌地,夙流雲這般做掃了他的面子,所以他也滿心的不爽,便一甩袖,“思過崖,三年!”
他自認為退讓極大:思過崖下三年,受三十鞭,已經是重罰了。
可是朝今歲仍然一動不動。
其他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朝太初滿心的惱火,瞪著這個一向聽話的女兒。